暴君有旨,廢后入宮
如果是從前,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現在,她的心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如果這一切不是他給的,她就覺得毫無意義。
就在她冥想的當兒,環在自己腰身上那隻大手的力道陡然加重,雖然有些微痛,但是感受到他心裡的急亂,看到他肩膀上那一灘血漬,慕清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來,心裡的決定不由得更加堅定。
她緩緩伸出手去,握上了他的手,給他無聲的安撫。
然後擡頭迎上對面殷切的目光:
“對不起,恆之,不管你說我無情無義也好,鐵石心腸也罷,我還是無法答應你,世界上最無法勉強的就是感情,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跟你走。我的答案還是跟昨天一樣,我們真的不適合,請你忘了我吧。”
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利箭一樣射向赫連恆之,原本以爲早已痛得麻木的心,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還是可以汩汩地流出血來。
周圍霎時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幾百人混合在一起的呼吸聲。
赫連恆之半晌沒有動彈,只是那樣定定地看着對面那個絕情至極的女子。
過了好一會兒,空曠的草地上突然響起了他的狂聲大笑,笑聲突兀而淒涼,不過很快戛然而止,他的臉在瞬息之間變得鐵青無比,彷彿剛纔的溫柔如水從未存在過一樣:
“你的拒絕,是爲了你身邊的這個男人嗎?如果今天我就要他死去,那你的答案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
他冷冷地說完,大手一揮,很快,身後數百支箭便瞄準了他們兩人。
箭鋒森冷,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清冷的幽光。
慕清婉看着他這樣瘋狂的模樣,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站到了夏侯冽前面護住了他。
夏侯冽望了身前的她一眼,那樣嬌小的身子,可是卻固執地擋在了他面前。
那樣魯莽,小小的臉上卻帶着執拗和倔強。
他的武功明明高出她很多,而且就算他受了箭傷,就算此刻敵衆我寡,他依然有把握能帶着她全身而退,更何況,冷肅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趕來,這畢竟是他北燕的地盤,如果這樣子就被赫連恆之得了逞,那他這個北燕的皇帝也不必做了。
可是,他卻沒有阻止身前的小女人這樣的護衛行爲,他願意看着她不顧一切。
爲了保護他,不顧一切。
那樣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拿着輕輕的絨毛,在一絲絲撓着你的心,癢癢澀澀的,忍不住心口發暖。
耳邊響起了她決絕的聲音:
“赫連恆之,你要殺他,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這樣的一句話,那肅殺的眼,那決絕的狠,嬌小的身軀毫不畏懼地將男人高大的身子緊緊護衛在身後的姿態。
落在兩個男人眼裡,無疑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一個是心神俱滅,一個是欣喜若狂。
再也沒有了懷疑,再也沒有了心慌,此刻的他,終於確定自己得到了她全身心的愛戀。
在這一刻,夏侯冽只覺得,哪怕在這一刻死去,他都心甘情願。
赫連恆之痛極反笑,眉毛一揚,冷笑一聲道:
“你爲了他,當真可以連命都不顧?”
慕清婉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身姿沒有半分移動,無聲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好!很好!很好!”赫連恆之連道了幾聲好,眉目一斂,大手往後一揚,瞬間,百來條黑影便朝他們兩人撲了過來。
夏侯冽反手將身前的女人摟緊懷裡,緊緊抱住,凌厲的冷眸裡全是狠厲的幽光。
“冽……”慕清婉擔憂地喚了一聲,擔心他手臂上的傷口。
“別擔心,這些人我還應付得過來!”夏侯冽叮囑一聲,一手將她護在懷裡,另一手往腰間一抽,一根軟鞭便出現在手中。
那些黑衣人全都避過了他懷中的慕清婉,如拼了命一般朝夏侯冽瘋狂攻擊過去。
長長的軟鞭在空中與數道利劍相撞,夏侯冽滿身肅殺,出手極快,黑髮臨空,身上很快便血跡斑斑,那手中的軟鞭,很快就軟成了血鞭。
沒有激烈的招式拼鬥,沒有漫天飄舞的血花,只有手起鞭落,然後一鞭斃命,那好像死亡的鐮刀在收割着生命,一切都靜寂無聲,在這激烈的拼殺場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此刻夏侯冽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有溫度,只有殺氣,濃烈的殺氣。
不管是誰,沒人能夠動他懷中的女人!
赫連恆之見此微微睜大了眼,他沒有想到夏侯冽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他的招式雖然很簡潔,卻招招致命。
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個個死去,眼看夏侯冽即將殺出一條血路,他看着他懷中的那個女人,心裡的不甘和怨恨猶如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滾滾而來,連他自己都抵擋不住。
而在這時,遠處也響起了紛亂的馬蹄聲,見赫連恆之仿若未覺,仍是呆呆地望着夏侯冽懷中的慕清婉,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碧影急了:
“主子,他們的援兵到了,咱們快撤吧。”
見他仍是不爲所動,碧影看了看慕清婉,就算心裡恨不得將那個禍水女人碎屍萬段,此刻也只得咬牙勸道:
“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你再被夏侯冽抓回去,就再也別想奪回你的清兒了!”
這一句話,一下子如一桶冰水澆在赫連恆之頭頂上,讓他瞬間凍醒過來,再一次朝仍在浴血奮戰的兩人看去一眼,他的眼裡只剩下嗜血和冷酷:
“清兒,就算要與整個天下爲敵,我也不會放棄奪回你!”
他撂下這句話,然後一聲令下,打鬥這才停歇下來,剩餘的黑衣人迅速緊隨着他和碧影一齊撤去,眨眼便消失在遠處的林子裡。
等他們一消失,夏侯冽這纔將慕清婉放下來,跌坐在地,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青白。
慕清婉從他懷裡掙出來,趕緊去查看他的身子,血紅的眼睛充滿了焦急:
“冽,你沒事吧?”
低頭看着臉色平靜,但是雙眼卻散發着焦急之色的慕清婉,夏侯冽微微伸手拭去她臉頰上被濺到的血漬,揚眉笑了:
“你太小看我了,我怎麼會有事?這些是他們的血。”
慕清婉不相信地去拽他的手臂,一觸之下,明顯感覺到他輕微的一顫,心裡一緊,“你是不是受傷了?”
此時此刻,她的心裡除了擔憂,更多的是難過。
在那支箭朝她射來的那一刻,在那些黑影人攻來的那一刻,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是這個男人在保護她,她這會兒覺得那些原本認爲的天大的事兒,天大的傷害其實通通都不值一提。
他的霸道,他的強硬,他的可惡,他的不講理,比起這一刻的拼死保護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半晌,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回答她——
“別擔心,我挺好的。”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再一聲,接着就一直咳個不停。
不由自主的眉心深鎖,慕清婉趕緊去把他的脈,緊張得連手都有些發抖,可是脈象只顯示失血過多,其餘看不出任何異樣。
慕清婉的心像是被刀刮似的狠狠疼着,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卻乾澀無比,“冽,到底哪裡受傷了,告訴我?”
“沒有!”又咳嗽了一陣,夏侯冽的嗓音裡帶上了幾分寵溺:“傻瓜,我怎麼會受傷?”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問:“真沒事?”
沉寂了片刻,夏侯冽又輕咳了一聲,答非所問的回了一句:
“婉,是我錯了,求你不要離開我,讓我彌補之前所有的錯,好不好?”
心裡一暖,慕清婉查看了他的身上,見真的如他所說沒有任何傷口,語氣也輕鬆了許多,玩笑似的說,“好!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要再那麼無理取鬧的欺負我,我絕對會離……唔……”
“離開”這兩個字還沒出口,嘴就被狠狠堵住了。
這穩,帶着這個男人獨有的霸道氣息,帶着他憋出的怒火,狠狠的探入她的齒間,拖出她滑膩的丁香……
緊緊,糾纏……
一地屍體,一地濃重的血腥味,然而就在這樣的場地中,那鐵血的人,那溫柔的穩,卻奇異的盛開着花朵,芳香撲鼻的花朵。
沒有嘈雜的刀劍聲,沒有猙獰的殺氣,此時,一切都靜了下來,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只有樹梢晃動的聲音,只有鳥兒輕輕的鳴叫聲。
天地間唯有此一穩,穩到天荒地老,穩到至死方休。
連快馬趕到的冷肅一衆人,看到這樣的景象也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不願意驚擾這一方旖旎的天地。
良久……
身上的抽痛才讓夏侯冽突然想起自己還是個傷員……
傷口的疼痛終於喚回了夏侯冽的理智,卻沒有讓他忘記剛纔慕清婉的話,“想要離開我?這輩子就別做夢了,我一定會好好綁牢你不准你離開半步!”
慕清婉看着他強硬霸道的土匪樣子,不由得調侃道:
“那我就偷偷的走掉,讓你永遠都找不到!”
只是這一句話一出口,卻沒有得到夏侯冽立刻反駁,他的臉變得幽暗深沉起來,眼神裡的微光也慢慢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