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珏感覺掌心一片溫熱,擡起手一看,整個人都驚呆了。
在他的掌心上,居然一片鮮紅。
他低頭一看,只見上官清越雪白的內衫上,肩膀的位置已經洇出一片殷紅。
君子珏大駭。
在場的衆人也都跟着驚駭了。
雲珠控制不住低呼一聲,“月妃娘娘的肩膀怎麼受傷了!一衆奴才都是怎麼伺候的!”
雲珠的聲音很高,整個房間內內外外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有的人低聲議論起來,現在整個冥王府的人都知道,正在抓肩膀受傷的刺客,如今月妃娘娘的肩膀上有傷口……
這說明什麼?
夏侯雲天因爲避嫌,一直站在門外,聽見雲珠的聲音,鐵拳猛地抓緊,目光倏然亮如鷹隼。
雲珠那個賤女人,終於開始陷害月妃了。
他夏侯雲天不允許任何人傷害,那個和上官清越擁有一模一樣容顏的女子。
雲珠見衆人的反應還不太強烈,本着訓斥衆人的樣子,向前走了兩步,不經意發現牀底下有一抹衣角,趕緊將那東西拽了出來。
竟然是一件血衣。
衆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刺殺冥王的人,竟然是病怏怏的月妃。
君子珏的眼眸也瞪大了,臉色變得極度不好。
昏迷着的上官清越,明顯感覺到君子珏的懷抱變得越發用力,害得她喘息困難。
小玉站在一旁,嚇得臉色都白了,趕緊站出來解釋說。
“這件衣服,正是早上的時候,娘娘穿着的那一套,怎麼染了這麼多的血?”
小玉急忙跪在地上磕頭,“奴婢有罪,皇上饒命!娘娘何時受傷,奴婢竟然不知道!”
小玉哭了起來。
雲珠悄悄揚起脣角,小玉這個時候站出來,正是時候。
上官清越刺殺君冥燁,羽箭紛飛中不幸受傷,這種事怎麼會讓小玉一介奴婢知道!
上官清越遮掩還來不及!
輕塵本已調查過翠竹園,小玉也在秦嬤嬤的受命下,親自檢查月妃的身體……
小玉將上官清越肩膀有傷口的事,悄悄告訴雲珠,雲珠對小玉此舉很是滿意。
君子珏的眼角漸漸收緊,薄脣終於緩緩開啓。
“太醫!快爲月妃醫治!”
太醫趕緊跪着靠前,幫上官清越診脈下藥。
“皇上,月妃確實失血過多。”太醫恭敬回稟。
君子珏的臉色更加陰鬱,一眼不眨看着懷裡昏迷的人兒。
她臉色慘白,美麗的羽睫猶如閉合的蝶翼,隱約之間好似輕輕顫抖了一下,連帶君子珏的心房也跟着閃動了一下。
君子珏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讓太醫快點救治,不得有任何閃失。
這個時候,魏公公對雲珠說,“王妃,還是讓下人趕緊將血衣拿下去處理吧!在皇上面前呈現這種東西,大不吉利。”
雲珠心口一緊,目光略帶急切地看向君子珏,然而君子珏的視線只是落在上官清越身上,不曾旁騖分毫。
雲珠又看向季貞兒,而季貞兒現在也靜坐壁上觀,安靜坐在座位上飲茶,並不理會此事。
雲珠暗暗咬牙。
難道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就這樣功虧一簣?
她不甘心!
雲珠眼底漸漸浮現犀利的光澤,噗通跪在地上。
“皇上,冥王被刺客所傷!所有人都知道,刺客的肩膀受了傷!臣妾斗膽,想讓月妃解釋一下,爲何月妃的肩膀上有傷口!”
雲珠話一開口,那邊的季貞兒也慢慢地放下了茶碗,看向跪在地上的雲珠,又看了看一直守在牀頭的君子珏。
“皇上,看來這件事要徹底調查一下,不然也太巧合了。”季貞兒口氣慢悠悠的,卻十分有力度。
君子珏有一瞬感覺呼吸無力,更用力握緊上官清越冰涼的柔荑。
季貞兒起身走向牀榻,“只要展開衣物,讓太醫親自驗查一下傷口,一切真相便可一目瞭然了。”
君子珏更緊握住上官清越的手,還是一聲不出。
“拿剪刀來!”季貞兒高喝一聲。
秦嬤嬤趕緊拿了剪刀,樂顛顛地呈上來。
雲珠跪在地上,臉上也浮現了一抹喜色,瞪向上官清越的眼睛裡,多了一些得逞的幽光。
上官清越,你的死期到了。
這一次,不僅僅能證明你是刺殺冥王的刺客。
也會讓皇上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花閉月,而是回來復仇的上官清越。
就在季貞兒拿着剪刀,要將上官清越肩膀裹着的紗布剪開的時候,君子珏忽然怒吼一聲。
“誰敢!”
季貞兒的手,微微一抖。
“皇上,只是驗證一下!”季貞兒依舊口氣緩和。
“不許!”
“皇上在偏袒月妃?”季貞兒眼角一沉。
君子珏瞪向季貞兒,眼底迸射出攝人的霸氣。
季貞兒不禁心口一沉,有些畏怯,但在此刻也不怕皇上發威,皇上終究要顧及她在朝中的力量。
“太后,這是朕的皇妃!太后卻要當衆剪掉她的衣物,不覺不妥?”君子珏凝聲反問。
季貞兒抓緊手裡的剪刀,壓低聲音,“哀家看皇上,就是故意偏袒月妃。”
君子珏也壓低聲音,口氣肅冷,“朕偏袒又如何。”
季貞兒嬌脣一勾,無奈笑了,“皇上乃是一國之主,想要偏袒誰,自然是偏袒得了!”
緊接着,季貞兒話鋒一轉,“可名望生死未卜,刺客至今逍遙法外,皇上如何向滿朝文武交代?”
季貞兒靠近君子珏一分,聲音壓得更低,“皇上應該清楚冥王在朝中的地位,雖然不及當年那般根基深牢,但還是有半數的臣子心向冥王!”
“皇上對冥王被刺殺一直沒有一個交代,會讓臣子如何猜想?難道冥王遇刺,是皇上親自一手安排?”
“還是說,皇上寧可朝中大亂,也不肯將真正的兇手交出去?皇上,到那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皇上最好不要因爲一個女人,毀了大君國的萬里江山……”
季貞兒的話,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君子珏的心頭,嫌棄的波濤一層壓過一層,久久不能平定。
他漆黑的眸子,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兒,那蒼白的臉頰,猶如夜裡風吹的雪白梨花,搖搖欲墜,讓人心傷
。
“太后怎就篤定,刺客一定是月妃!”君子珏幾乎咬牙,字字猶如冰豆從脣齒間迸出來。
“不敢篤定,但總要看一看。”季貞兒道。
君子珏抓着拳頭,眼光漸漸收緊。
“就看皇上敢不敢賭這一把!”
上官清越將他們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下一陣涼意颼颼。
原來季貞兒和君子珏,都已經懷疑了她的身份,只是一直沒有證據證明,她就是真正的上官清越。
或許在他們的心裡,本能的希望她不是。
誰會相信,一個死了五年的人,在無底崖下冷凍五年,最後被猛獸撕碎的人,會死而復生。
就連上官清越自己都不相信,她竟然真的活過來了。
只是她的心……
永遠冷了,不會再有任何溫度。
因爲那個位置,被一顆永久冰冷的珠子取替。
君子珏掙扎猶豫很久,還是不能下定決心。
這個時候,雲珠擦着眼角,嚶嚶泣泣地哭了起來。
“冥王府最近是怎麼了?接二連三出事!先是天兒中毒,後是冥王被刺!現在月妃也受了傷……是不是刺客……挾持了月妃……”
“都是臣妾掌管不利,竟然讓冥王府出了這樣的事……還害得月妃受傷。”
雲珠匍匐在地上,哭得雙肩顫顫,一副好生可憐的樣子。
小玉也趕緊磕頭,“啓稟皇上,月妃一直好好的,居然忽然受傷,一定另有內情!還望皇上爲我們月妃娘娘做主啊!”
季貞兒抓着剪刀就要下手,君子珏趕緊擡手一把攔住。
他的視線,始終深深凝着上官清越蒼白的美麗臉龐,那濃密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月白的枕頭上,猶如樸散開的海藻,那麼美,那麼迷人……
君子珏的心口,傳來絲絲揪緊的疼……
他咬緊牙關,俊臉繃緊的棱角分明,目光更加犀銳。
“皇上……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季貞兒的口氣都急促起來。
她盯着君子珏,似要將君子珏最後的堅持給一下子摧毀掉。
雲珠也緊張看着君子珏,等待君子珏的最後下令。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君子珏的一念之間。
一個男人,真的能忍受深愛女子的欺騙嗎?那是皇上,九五之尊,不允許天下任何人的欺瞞。
終於……
君子珏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不再阻攔季貞兒手裡的剪刀,但他還是不允許季貞兒親自動手。
“太醫,查看一下月妃肩上的傷口。”
太醫弓着身子上前,從季貞兒的手裡接下剪刀。
蕙心站在門外,心口瞬時高高懸起,就連站在門外的夏侯雲天,也跟着渾身緊繃。
太醫放下紗幔,緩緩剪開上官清越肩膀上纏着的染血紗布,深深的傷口一點一點出現在眼前……
君子珏和季貞兒,看到那深深還在不斷汩汩涌出鮮血的傷口,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誰都沒有說話,秦嬤嬤率先喊了一聲。
“是老奴失職!之前檢查翠竹園的時候,竟然沒發現,真正的刺客竟然是月妃!老奴失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