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聽了德妃的話,百思不得其解。
德妃不會無緣無故說那麼一句話。
一定別有深意!
上官清越想了許久,最後決定賭一把。等到夜裡的時候,她將門窗全部從裡面鎖緊,任誰都不能隨便從外面進來。
她躺在牀上,安靜等待,一雙眼睛不住打量周圍動靜,燭火也熄滅了。
她知道,這樣安靜的風雪夜裡,一定不會那麼安寧。
終於,屋頂之上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
若不仔細聽,還會以爲只是野貓從屋頂跑過。但上官清越知道,她要等的人來了。
果然。
屋頂的瓦片被人掀開一塊,隨即便有細碎的雪花隨着寒風席捲進來,之後便是一條人影輕身跳了進來。
上官清越趕緊掀開被子,翻身坐起來。
她一身衣服穿得規規整整,趕緊下牀站起來,雖然房間光線昏暗,還是看清楚來的人不是別人。
正如她所料,是皇上君子珏。
君子珏向外面看了一眼,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許是嗆了寒風,掩住嘴忍住了咳嗽聲。
“皇上夜裡這副打扮,來我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上官清越狐疑看着君子珏,雖然料定君子珏會幫自己,但也不敢保證君子珏在諸多壓力之下,真的做得到。
更何況死的那個,還是君子珏最疼愛的表妹。
君子珏看着上官清越,她絕美的容顏在夜色下,好像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更顯得嬌媚妖嬈。
但君子珏的目光看上去,有些冷。
“輓歌的死,朝廷上鬧的很兇猛。”他道。
“皇上有何打算?輓歌郡主即便不是我所殺,到底也是因我而死,皇上難道就沒有打算順從林丞相之意,將我處死?死的可是皇上疼愛的表妹。”
君子珏濃黑的眉宇微微蹙着。
“還有,皇上病重,總是接二連三跑出來,就不怕龍體染病更重?”
君子珏喘息了一會,似乎才平復了呼吸,低聲道。
“輓歌的死,朕確實很心痛。但朕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只可惜,伺候輓歌的宮女已經瘋了,在審訊的時候,忽然發狂,一頭撞在大殿柱子上,死了。”
“小小的一個宮女,有什麼好審訊的。發現自己伺候的主子,只是自己打個盹的功夫就死了,過於驚懼,瘋了也合乎情理。”
“只是……”
上官清越話鋒一轉,拖起長音。
君子珏的星眸,漸漸眯緊,已知道上官清越想說什麼,“一般守夜宮女,打瞌睡很正常。但她們都受過訓練,又有教導嬤嬤平日裡嚴苛督促,值夜班的宮人,誰都不敢真正睡沉,生怕夜裡出了岔子被責罰。”
“輓歌的傷口,流了那麼多的血,而宮女發現時,身體都僵硬了,顯然宮女睡了很久,這裡便是疑點。”
“皇上說的沒錯!”
上官清越眼角一挑,“林夫人那麼疼愛自己的女兒,晚上守在林輓歌身邊的宮女,肯定是宮裡嬤嬤精心挑選,做事最妥善的穩重宮女。”
“確實聽德妃說,那晚值夜的宮女,是個做事很穩妥的宮女,因爲辦事細緻
,宮裡很多嬪妃都暗地裡爭搶那名宮女到自己的宮裡做姑姑。”
“這就奇怪了,明明太醫有交代,林輓歌身上的傷口,萬不能再有出血的情況發生。這麼重要的守夜,那個宮女怎麼能打個瞌睡睡那麼久。”
君子珏的眼底,已經浮現了一抹幽寒的明光。
“若不是皇上的藥,我今日還會躺在牀上不能起身。跑去那麼遠的偏殿,暗殺林輓歌,我可做不到。”
上官清越盈盈一笑。
只要皇上相信不是她做的,那麼她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保證。
“朕自然知道,不會是你。”
“那麼會是誰?又爲何殺了輓歌郡主?宮裡……不管輓歌郡主得罪了誰,有皇上護着輓歌郡主,只怕也沒人膽敢碰輓歌郡主一下吧。”
君子珏的目光,深深地看向上官清越。
她便笑了,“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又會是誰,這麼不懈餘力的,寧可搭上輓歌郡主的性命,也要將我牽扯其中?”
這個答案,上官清越心底呼之欲出。
但要引導皇上去懷疑,從而相信,只怕沒那麼容易。
不管怎麼說,她於大君國的每一個人,她都是一個外國來的外人。在大君國,她除了冥王妃這個空頭銜,毫無地位。
君子珏似乎想到了什麼,雙眸忽然張大了一下。
上官清越淺笑嫣然,“皇上夜半來我個王妃的寢殿,若被人知道,又要說我狐媚妖顏,禍亂大君國了。”
輕輕的點撥,上官清越便將矛頭指向了太后。
君子珏沒有說什麼,他還是不能相信,太后會爲了除掉上官清越對林輓歌下毒手。
“這件事,朕自會調查個水落石出。”
上官清越知道,君子珏只是安撫自己的一個說法罷了。
如果那個真相,會牽扯更高位置的人物,讓朝廷變得更加動盪,君子珏豈會自毀國家安危,揪出那個真兇。
最後,到底死的只是一個還未出閣的官家小姐而已。
“我不求真兇繩之以法,我只求性命無憂。”這纔是最重要的。
“那是當然。朕也是因爲這件事,纔來夜半來此。現在冥王監國,公主何必和冥王硬碰硬下去,反而對你不利。”
上官清越臉上的笑容散個乾淨,“我也知道這個道理。”
但讓她向痛恨入骨的君冥燁服軟,她做不到。也不相信,輕易服軟,君冥燁就會放過自己。
“木硬則折的道理,公主不會不懂。”
上官清越沉默稍許,將自己的夢境說給了君子珏聽,果然看到君子珏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了狂喜之色。
“看來龍珠和公主之間,肯定有所感應!龍珠重新喚醒,一定需要公主才能做到。”
“我也不敢保證,但……”
上官清越的聲音低沉下來,“若我有幸逃過此劫,我願意幫皇上試上一試。”
君子珏向着門外掃了一眼。
“公主暫且養好身體,再做從長計議。還有就是,龍珠的事,希望公主保密。”
“那麼重要的事,我豈會說出去,不是自尋死路。”
君子珏當然不想龍珠熄滅的事外
傳出去,不然他這個皇上,還沒病故西歸,就要從皇位上退下去了。
君子珏走了。
上官清越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許久,都不能安然入睡。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即便君子珏給她帶來了一些糕點,也只能簡單果腹而已。
似乎君子珏說的沒錯,木硬則折,她是應該好好爲自己做一個打算了。
第二日一早。
上官清越推開緊閉的殿門,之後跪在了殿門口。
經過一夜的風雪,外面一片刺眼的雪白。
不少宮人在院子裡打掃積雪,時不時甜頭向着開着殿門,跪在那裡的上官清越看上一眼。
私底下議論幾句,這冥王妃怎麼跪在那裡?
她要做什麼?
寒風從大門口涌進來,侵襲上官清越身上單薄的衣衫。
長長的黑髮,在寒風中浮動,猶如柔亮的黑色緞帶。
她跪了許久。
君冥燁換上朝服去上早朝,到君冥燁下朝回來,她已經腰板挺直地跪在那裡。
君冥燁向着她的方向掃了兩眼,便回了對面他的寢殿。
院子中央,有一棵梨樹,枝椏上堆積很厚的積雪。
君冥燁站在窗子前,透過窗口打開的一條縫隙,正好可以看到上官清越的寢殿門口。
風吹過樹枝,散落一片白濛濛的細雪,模糊了上官清越安靜跪在那裡的身影。
君冥燁深黑的眸子,恍惚了一下,緊抿的脣角微微動了一下。
春蘭端來熱茶,放在君冥燁一旁的桌上。
“王爺剛剛從外面回來,喝點熱茶驅驅寒,這兩天到臘月了,實在太冷了。”
接着,春蘭又道,“即便屋裡暖和,只是開門的功夫,就覺得耳根都冷的疼。”
“王妃一直跪在那裡?”
春蘭應了一聲,“一直跪在那裡,大概有兩個時辰了。”
君冥燁嗤哼一聲,“倒是有骨氣!她喜歡跪着,那便跪着吧!”
到了午膳的時候,上官清越還跪在那裡。
就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
君冥燁拿起筷子,正要用膳,忽然又頓住。如果他沒有記錯,那個女人好像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他又冷笑一聲,“很有體力。”
若換成一般的柔弱女子,早就堅持不住,又哭又鬧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
君冥燁一直在明陽宮進進出出,很多大臣都聚集在御書房要君冥燁拿出一個處決上官清越的說法,不然誰都不肯走。
最後,滿個朝廷,幾乎半數的大臣,都去皇上的寢宮前,跪在皇上的寢宮外的院子裡,請求皇上出面,公正公平主持大局。
寒冬臘月,那羣大臣,跪在那裡,一個個瑟瑟發抖。
都是朝中要員,若真因爲天寒地凍出現一些閃失,直接動搖的也是整個大君國的根本。
君冥燁惱怒不已,但那羣人誰都不肯離去。
“想用這個辦法威脅本王?呵!”
君冥燁憤怒地回到明陽宮。
當看到上官清越還跪在那裡,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向上官清越的寢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