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新消息來了……”硃砂從內室奔出來,面上隱隱露出幾分喜色。<
霜雪臺與世隔絕,許多事發生了好多天了段錦衣才能知道一星半點,硃砂進來的時候手中拿着個小紙條,走到暖閣來,將小紙條交到了段錦衣手中。
段錦衣正在看一本佛經,如今被關在霜雪臺,起初度日如年,現在卻是覺得有無數的時光可以消磨,閒來看看書喝喝茶,每一天的日子悠長卻也輕鬆自然,倒是沒起初那般難熬了,大抵是因爲悠閒自在慣了,硃砂的聲音傳來之時段錦衣隔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
“什麼新消息?又出什麼事了?”
硃砂進門之時故意將門半掩了上,聞言跪坐在段錦衣身前拿出那張紙條,“主子,您看。”
紙條上寫着幾十個蠅頭小字,是從送來霜雪臺的幾件衣物之中找出來的,眼下霜雪臺仍然被盯的極緊,便是段祺都不敢隨意往裡面遞消息。
這紙條讓段錦衣看的眉頭一皺,她當即接了過去。
段祺也明白現在該韜光養晦,所以如果只是小事的話便不會專門遞消息進來,一定是又發生了什麼大事纔會這樣遞送消息,“在哪裡找到的?”
“今天內府送來了幾件夏衣,奴剛纔正在整理的時候掉出來的。”
段錦衣蹙眉,把那紙條打開剛看了一眼,而後她緊皺的眉頭便舒展了開來,隨即,脣角剛剛揚起,發出一聲帶着嘲諷和快意的笑,硃砂緊張一下,“大將軍說了什麼嗎?是不是要想法子救您出去了?還是六公子來信了?”
搖了搖頭,段錦衣失笑道,“都不是……是外面變天了!”
硃砂滿眸疑惑,段錦衣便將紙條遞給了她,段錦衣如今自然信任硃砂非常,而這裡就他們兩個人,段錦衣還有什麼不能給硃砂看的?
紙條遞過去,硃砂剛開了一眼便驚叫起來,而後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這怎麼……孫夫人竟然藏的如此之深!”
段錦衣冷笑一聲,放下佛經去拿茶盞,她搖了搖頭,語氣滿是失望,“深什麼深?這麼多年她不出長秋宮也沒敢動太大的心思,可是你看我們這才進來多久她就暴露了,可見啊,她還是太嫩了些,要麼就是太沉不住氣,以爲我們進來她就贏了,可她忘記了,外面還有搖光公主還有段凌煙呢,她抓不住王上的心,又有什麼法子?”
“主子的意思是……段夫人是爲咱們報仇了?”硃砂還在狀況外。
段錦衣搖頭失笑,“你呀你……”硃砂自從被帶去了御懲司之後回來就總有點反應慢,段錦衣自然不和她計較這些,只是緩聲道,“她,只怕是不會爲咱們報仇的。”
硃砂蹙眉,“爲什麼?不是說如今是她掌宮了嗎?”
“她掌宮是她掌宮,她雖然姓段,可顯然只是徒有個姓氏罷了,她啊,不是咱們這邊的人,若是我猜得不錯,她和搖光公主早就認識。”
硃砂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段夫人和搖光公主認識?!”
這簡直太叫硃砂意外了,段錦衣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這是她的猜測,可是她幾乎已經確定了,微微一頓,她又問硃砂,“御懲司是什麼樣的地方?”
硃砂聽到那“御懲司”三個字便是一抖,眼底一片畏色,“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見不到光,比尋常的牢房更可怕,像是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囚籠裡,聽說裡面關了不少宮嬪,瘋了的死了的都有,半夜還能聽到她們的哭聲,奴去的時候好像也聽到了……”
硃砂說着,面上仍然一片心有餘悸,段錦衣嘆了口氣,拍了拍硃砂的手背。
她在宮裡多年,也曾親自將別的宮奴宮嬪一道旨意送進御懲司裡面去,可是還真的沒有自己進去過,所以她並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樣的地方,聽硃砂這麼一說,再看她的表情段錦衣便能相像了,她眯眸,冷笑一聲,“孫岑大抵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下半生會在那裡過吧,她害得我當不成王后,心底一定還在高興,可怎麼也沒想到一轉眼風水輪流轉了,比起我來,她倒是慘淡的多,不,不僅是慘淡,她眼下只怕已經心如死灰……”
“被關進御懲司,便是心智再堅強的都受不住的,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瘋了。”硃砂一副後怕的樣子,這麼一想,她忽然不着急離開霜雪臺了,比起御懲司,霜雪臺簡直是人間天堂,而孫岑比她們這些做奴僕的還要嬌貴,自然更忍受不了。
“你錯了,最讓她心如死灰的可不是這個。”
段錦衣笑了笑,忽然開口說道,硃砂一愣,“那是什麼?”
段錦衣眯眸,彷彿一下子沉入了回憶之中,“那個時候,她比我還要早幾日入宮,孫岑,我,還有朱氏的那位,我們這些貴女,都是世家之中的佼佼者,在那之前我也見過王上,只是礙於禮教沒有過深交,可是孫岑就不同了,王上和她算是青梅竹馬,她的祖父是王師,孫氏再往上,也都是文豪大家,所以,她和王上一早就認識了,我早就猜想過她或許是對王上動了心的,可是宮裡這些女子,眼底所見看不到旁人,不對王上動心又能對誰動心呢,即便不動心,王上的寵愛卻是一定要爭取的,可是我還真的沒想到孫岑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硃砂似乎有些驚訝,又覺得彷彿在情理之中,靜靜的聽着段錦衣所言,一時呆愣起來。
“當年王上寵愛莊姬王后,我彼時也十分不平,可是幸好,我早就想通了,想不通的是孫岑,她竟然真的敢下手害莊姬,不過如果不是她,我又怎麼會成爲王后呢?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她的一片癡心,只不過,當年就算有猜度的也以爲是我害的莊姬……”
“我當了王后,卻也替她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所以啊,她眼底看重的不是權力,只是到了如今,大抵她隱隱動了幾分心思想和王上走得近些,再爲自己的未來謀個好前程,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可她卻已經輸了。”
聽到這話,硃砂終於福至心靈的機靈了一回,“主子?難道我們也還有希望翻盤?”
在硃砂心中,最好的結局便是她們能去個比霜雪臺更好點兒的地方,別的她不敢想了,然而憑她對段錦衣的瞭解,段錦衣既然能這麼說,那便一定是有後招!
果然,聽到硃砂的問題段錦衣意味深長的笑了下,“孫岑輸在什麼地方?不知道斷舍離三字怎麼寫,這麼多年了,她沒有一點長進,這個宮裡容不下那麼多深情,你看看莊姬,便是情深不壽的例子,孫岑若是個心冷無情的,怕也不會敗的這麼快。”
說着又頓一下,“你以爲,我當初急着把垣兒送出去是爲了什麼?”
硃砂眼皮跳一下,“主子是想……讓六公子再回來?”
“垣兒自小便是天之驕子,只要他能活下來,別被他們害了,往後便有的是機會,現如今內宮有凌煙支撐,可是朝堂之上呢?王上會想起垣兒的,即便想不起……”
段錦衣眯了眯眸,語氣忽然帶上了兩分輕微的肅殺,“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就怪不得我們了。”
硃砂被段錦衣這一席話聽得心驚肉跳,段錦衣卻在這時候看向她,“孫岑敗了,只怕他們會打主意到我們這裡,從現在起你注意着點,咱們得好好撐着等着。”
“是,奴知道了。”硃砂艱難的應聲,一顆心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