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太公仙逝了?”商玦得到消息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了地平線,他匆匆自書房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問,“搖光公主呢?!”
“咱們剛走沒多久公主就進宮了,眼下還未出來。”
商玦腳步一頓便知道朝夕入宮是做什麼去了,然而朝夕一定沒想到太公仙逝了!
或者朝夕還是見到了太公最後一面?心底生出疑問,商玦腳下卻步履如風,“入宮。”
一聲令下,雲柘趕忙去準備車馬,商玦沒有讓他耽誤時間,只讓拉了幾匹馬出來朝着宮門疾馳而去,儀館之中扶瀾也聽到了張尋鶴仙逝的消息,於是一陣感嘆。
商玦和雲柘快馬到了宮門之前,禁衛軍已經認識商玦,哪裡敢多攔一下,商玦下馬入宮,直奔宏德殿而去,還未至宏德殿之前便看到了成片的縞素雪白,待到了門口,侍衛見狀當即進去通報,而商玦的腳程卻是比他們還快,抓着其中一人便問,“搖光公主在何處?”
話音落定,鳳曄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二姐姐,世子殿下到了!”
商玦擡眸望去,便見朝夕站在鳳曄之後,正陪着君不羨走出來。
商玦上得前去,先看了朝夕幾眼方纔對着君不羨一拱手,“節哀順變。”
君不羨初時的悲痛已經過去,現在反而淡然許多,他作了個揖還禮,又看着商玦道,“世子來了正是,公主在這裡許久了,眼看着天色已晚也不需要幫忙了,便請世子陪着公主殿下去歇着吧,這一下午,公主殿下委實累壞了。”
朝夕是真的想爲張太公盡心,忙前忙後半晌,再加上此前通宵趕路,這會兒面色已有些不好看,商玦上前一步握住朝夕的手,點頭,“好,我送他回去。”說着又掃了一眼這院子前後,“這裡只剩下你自己豈非不妥……”
君不羨搖頭失笑,“這哪裡只有我一個人,還有這麼多人呢。”
這院子不遠處正在做法事,還有來來回回的下人,的確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商玦點頭,又往靈堂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先去給太公上柱香再走。”
說着放開朝夕的手,自去上香了,待上完了香回來,和君不羨告辭之後便帶了商玦出來,鳳曄在旁跟着,看看朝夕,再看看商玦,疑惑道,“你們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發生了什麼事?”
鳳曄小小年紀洞察力卻已不凡,商玦和朝夕二人面上略有疲色,朝夕更重一些,旁人沒怎麼看出來,卻是被鳳曄一言道破,商玦搖搖頭,“剛出城去踏春了。”
“哦去玩了啊。”鳳曄擡眸看眼天穹,“馬上到夏天了。”
他沒頭沒腦說一句,又問朝夕,“你們要出宮嗎?”
不出宮的話便住在邀月臺,商玦聞言也看着朝夕,自然是朝夕說在哪裡便在哪裡。
“去邀月臺吧,公主府那邊我交代過了。”朝夕如此決定。
鳳曄小大人模樣的點點頭,“那好吧,我看你們也累了,那你們快回去歇着,我自己回去了,明日一早我還要跟着先生學功夫呢……”
說着擺擺手,當真轉身和他們分路走了。
商玦看着鳳曄走出十多步才轉頭看着朝夕,“你臉色不好。”
說着,牽住她的手往邀月臺的方向走,朝夕擡腳跟上,商玦轉而又道,“說你進宮許久了,可曾見到太公最後一面了?”
朝夕搖頭,“沒有,應該就差了那麼一個或者半個時辰。”
商玦嘆口氣,使勁的握了握她的手,“你看開些,太公自己豁達舒朗,他如此是喜喪,你別太過傷懷了,是不是還不曾用晚膳?”
商玦語氣有些心疼,朝夕嘆口氣,“就差了一點點,最後一面也未見到,我想問的也永遠沒有答案了。”說着苦笑一下,“雖然太公自己早就說過馬上就要大限將至,可是……可是真的到了這時,我們這些生人到底還是無法釋懷。”
商玦怎麼能不懂,“我知道,太公待你母親好,待你也如小輩,你自然會……”
“不止是這樣。”朝夕忽然出聲打斷了商玦的話。
商玦腳下微頓,轉頭過來看着朝夕,什麼意思?不止是這樣?
默了一瞬商玦才問,“你的意思是……”
朝夕沒有特別去看商玦,只是繼續往邀月臺的方向去,一邊走,她一邊好像沉靜在回憶之中似的道,“雖然太公當年在母后病逝一年之前就離開了,可是母后許多東西都是他教的,我甚至還隱隱記得太公,後來母后病逝,我們兄妹又被趕出了巴陵,到了淮陰之後,我們兄妹身邊的人幾番被害,後來連哥哥都差點被害死,之後哥哥忽然不見了,我那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可就在那個時候,太公找到了我……”
“他沒有自己來,先是派了人留在我身邊。”
朝夕頓了頓,這時擡眸看了商玦一眼,發現商玦微蹙的眉頭,她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已經引起了商玦的聯想,可她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繼續道,“那個時候我已經八歲,哥哥和我還小的時候除了我們身邊的人被害死,我們自己苦一點之外還沒太多問題,可等我們年紀一大,巴陵之中的人想要除之後快,害怕留着我們年紀越大了被父王想起來是個隱患,至於那府裡的人,淮陰侯當年見過我母后,傳聞他對我母后也曾有過愛慕之心,後來他果然表現出對我非同尋常的照顧,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是太公派的人留在我身邊,才讓我一個人八歲的孤女平安長到了十二歲,太公派來的人不但保護我,還會教我許多東西。”
商玦眯眸,所有人都以爲張太公在外遊歷這麼多年,蜀國對他而言和齊國和晉國沒有分別,可是誰能知道在那麼多年之前張尋鶴就開始照顧幫助朝夕了?
難怪朝夕當初對張太公的到來沒有意外……
難怪朝夕對張太公的仙逝格外的傷懷……
商玦本以爲朝夕的話到了這裡已經說完了,可不過一頓之後,朝夕又繼續道,“從八歲道十二歲,這四年之間,一直是太公在照顧我,我甚至覺得從我們剛出巴陵開始太公或許就注意到我們了,見我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死了無人相護纔出手相助,在這之前他不想叫人發覺,又或許不覺得非要如何保護我們,可是哥哥的消失他也沒有想到,所以纔在後來專門派了人留在我身邊,直到我十二歲決定去趙國之前,一直是他派的人照顧我。”
朝夕一路輕聲漫語,話音落定的時候距離邀月臺已經不遠了。
朝夕擡眸看了一眼邀月臺的方向,只覺得一下子將那麼些年的事都拉到了眼前。商玦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道,“難怪你會如此,太公如此待你,便是真的拿你當孫女兒了,看得出來,他對你母后十分看重。”
“還不止這些。”朝夕第二次搖了搖頭。
商玦頓足看着朝夕,還不止這些?這些已經足夠多了!
商玦呼吸發緊,他腦海之中忽然靈光一閃,隱隱覺得朝夕要說出什麼秘密了。
朝夕也停下來,對上商玦滿是疑惑的眸子她抿了抿脣才道,“除了派人保護我,教我之外,他還將張氏門中掌握了百年的墨閣交到了我的手上。”
在商玦震驚的目光中,朝夕波瀾不驚的再度肯定了之前那句話,“你沒聽錯,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如何成爲墨閣閣主的嗎?是太公……是太公將墨閣交到了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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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閣主就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