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糊塗啊!”段錦衣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鳳垣,“你怎麼選了岳氏?!岳氏手中握着兵權,你父王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不知道要怎麼懷疑你!你怎麼如此糊塗……”
鳳垣站在段錦衣五步之外,快要被段錦衣略帶尖利的聲音戳破耳膜,“母后,是父王說我選自己喜歡的,那岳家的小姐此前我已見過幾次,她爲人爽直大方,不似別的小姐惺惺作態,垣兒就喜歡那樣的姑娘,是父王自己要我選的,難不成還要反悔不成?”
段錦衣指着鳳垣,指尖都在顫抖,“你和岳家的小姐見過?什麼時候?你們何時……”
鳳垣梗着脖子解釋道,“不是您想的那樣,也是此前不知哪次在長秋宮赴宴的時候與她撞見了,還有春日宴,春日宴上我們說了兩句話,別的也沒有……”
鳳垣凌亂的解釋着,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和岳家的小姐何時說上了話何時將她記在了心裡,他如今的年紀若真要親近女人也不難,只是段錦衣在這些方面從來管束的嚴,他此前一心要做個賢德公子,也從不耽於此道,然而此番真的論起了婚嫁,他第一個想到的還真是那位有過幾面之緣的岳家小姐。
“在長秋宮赴宴見過?”段錦衣眉頭緊緊的皺着。
從前的孫岑雖然不怎麼露面,可因爲她那裡養着一園子的蘭,極偶爾的會辦個賞蘭宴,請公子公主們以及巴陵的貴族小姐們小聚,可但凡如此,男女眷們是分開的,衆人或許會碰面,可若真的私下發生點什麼,必定會叫人說閒話!
段錦衣在鳳垣身邊放了不少人手,她怎麼不知道此事?!
長秋宮……春日宴……段錦衣細細想來,這兩件事都和孫岑有關……
孫岑……段錦衣將這個名字在舌尖唸了一遍,眉心倏地狠跳一下,“今日,今日你和岳家小姐說話了嗎?”
鳳垣眸光一閃,“未曾……”
段錦衣將他這眸光簇閃看的分明,“說實話!”
鳳垣忙直起身子,“真的沒說,但是孫夫人帶她到了書房,來送茶點。”
孫岑帶着那岳家小姐來書房送茶點,滿屋子人只有這岳家小姐一個氏族貴女,鳳垣不想看到這岳家小姐都難,段錦衣落在椅臂扶手上的手緩緩攥緊,蹙着眉頭半晌未語,鳳垣試探的開口,“母后,那我的親事……”
“你的夫人不可能是岳家小姐!”想也沒多想,段錦衣一口否定了鳳垣的希望。
“爲什麼?!”鳳垣輕喝一句,呼吸都急促起來。
“爲什麼?”段錦衣看着鳳垣的樣子冷笑一聲,眼底頗有幾分怒其不爭的涼漠,“你父王忌憚段氏!他既然忌憚段氏,又怎會把岳氏和段氏湊在一起,何況,岳氏早年間和段氏有嫌隙,只怕人家還不想將女兒嫁給你呢……”
“不會的!我……可是父王明明說的是……”
“你父王在試探你!而你一下子就中了別人的圈套!”
“圈套?”鳳曄背脊下意識一涼,卻茫然道,“誰的圈套?”
段錦衣心底嘆了口氣,不想再看鳳曄那唯唯諾諾的表情閉了眸子,鳳曄欲言又止,再一想背脊的涼意越來越重,鳳欽忌憚段氏,眼下會不會以爲段氏想拉攏岳氏繼續做大呢?鳳欽一顆心跳的突突的,好半晌纔等到段錦衣開口,“這件事是挽救不回來了,你父王心底肯定要再給你我記上一筆,你……自請大婚之後去封地吧。”
“什麼?!”鳳垣驚駭的睜大了眸子,“母后在說什麼?去封地?”
在大殷諸侯國中,只有絕無可能成爲世子的公子纔會被封一塊封地然後遷徙過去,通常沒有哪個公子主動這樣做,都是君王爲了防止兄弟殘殺在冊立世子的時候纔會安排,而段錦衣讓鳳垣現在就自請去封地,這豈不是讓他完全沒成爲世子的可能?
倏地睜眸,段錦衣目光寒慄的看着鳳垣,“你以爲你還有什麼退路?你以爲我還有什麼退路?我們母子早就被人一步步的逼到了懸崖邊上,這個時候若不捨得,我們母子都要被消磨在這內宮之中,你即將大婚,自請去封地也說的通,你走了,你父王的心便放了下來,先保住自己,至於將來如何,再行謀算便是,若非萬不得已我怎會讓你離開巴陵?”
鳳曄深吸口氣,脣角幾顫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忍了住,他知道如今和從前早就不同了,可是真的要離開巴陵?倘若離開了,他還能回來嗎?
段錦衣看着他面上的猶豫憤懣拍了拍椅臂,“段氏的兵權還在,你退纔是進!”
這句話猶如重錘,一下子砸在鳳曄身上將他砸醒了,看着段錦衣幽深的眸子,他這才醒悟段錦衣打的是什麼主意,是啊,段氏的兵權還在,他想回來並不難。
想通了這關節鳳垣心底微微一鬆,然而人卻有些茫然,離開巴陵?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自小便被捧做天之驕子的他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離開這權力榮華之地……
“這是壯士斷腕!”段錦衣語氣沉痛,“你父王是不打算給我掌宮之權了,我眼下不過掛着一個王后的虛名連你的婚事都無法插手,從前我不願退,也不甘心退,可是到了如今,再不退只怕要賠上更多,離開這裡也好,你父王眼下身體雖時有不適,可距離那日子卻還遠的很,等時間差不多了……”
段錦衣沒說完,可落在鳳垣身上的眼神卻透着凜然殺意。
鳳垣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不敢深想段錦衣那句話之後要說什麼,他緩緩的點頭,“好……好……那這件事要告訴舅舅嗎……我前日去見了表兄……”
鳳垣口中的表兄便是段舸,段錦衣聞言先是蹙眉覺的此舉不妥,隨後卻又咽下了就要出口的埋怨,算了,既然打算離開巴陵了,這些就算了吧。
段錦衣擡手扶額,“見了就見了吧,這件事自然要告訴你舅舅的,我回派人送消息到他那裡,現如今的段氏也要一退再退才行,你就不要自己去見你舅舅了。”
“是,垣兒明白。”看段錦衣一臉疲累,鳳垣也有些不忍,不敢再犟嘴的應了,又道,“母后是不是累了?若是母后累了就快去休息。”
段錦衣是真的累了,然而還是不放心鳳垣,“你的親事別報什麼希望,你父王可能還是不會讓你娶岳家的小姐,不管你父王怎麼安排,你聽着便是了。”
鳳垣下意識瞪大眼睛,“我離開巴陵也不行嗎?”
段錦衣聽的一口氣堵在胸口,一副馬上就要發作的樣子,鳳垣見之忙反應過來,“母后放心母后放心,我知道了,我不會和父王對着幹的,父王說什麼便是什麼。”
段錦衣的眉頭舒展不開,哪怕看到鳳垣這樣表態,然而她實在不想每次見鳳垣都要教訓他,於是揮揮手,“你知道就行了,回去吧,去想想怎麼和你父王說自請封地的事。”
鳳垣恭身行了告退之禮,轉身走了出去,走出正殿的大門,鳳垣這才深深的呼出口氣,每每和段錦衣說話他心頭無端就會壓着一塊巨石,只有離開段錦衣的視線他纔沒那麼強的被壓迫感,擡眸看了看今日的天穹。
今日分明是春風和煦晴空萬里,而鳳垣卻覺得心頭罩着一塊陰霾。
他擡步朝着自己的寢殿而去,一邊在想,即便他自請去封地他的父王也不會成全他的親事嗎?這麼一想,他腳下走的更快了,他得早點上請封地的摺子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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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還記得鳳曄聽到過一個咳嗽的宮女和一個太監說謀害於美人的那一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