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適才怎拿那兵甲之事問了搖光公主啊?”
王興站在鳳欽身後用他那一手祖傳的推拿功夫替鳳欽舒活肩頸,王慶則打着手站在一旁看着,看來看去,忽然笑着一問,鳳欽聽到這話倏地睜了眼,眉頭微蹙道,“尋常自然是不能問她的,只是上一次楊衍是她向太公舉薦,後來孤問過太公,太公竟然對孤說以後大小國事該廣開言路,便是朝夕也可與之商量一二,孤彼時也十分費解。”
王慶微訝,斂眸一瞬方纔道,“說起來搖光公主也非同一般女子,公主這麼多年在外面,所見所思早已不是養在深閨的公主可比,何況早在當年,公主和長公子的天姿便叫人驚豔,太公必定是發現了公主身上的什麼特質才那樣說,何況王上當還記得幽鹿玦的傳言。”
鳳欽眉頭一跳,是啊,幽鹿玦,那可是代表着白鹿星降世。
“你說的在理,太公不僅是傳道授業的帝師,其學識早已貫通今古可窺國運,前次他雖然沒說透,可話裡話外對朝夕的讚賞卻是不加掩飾的。”鳳欽微微一頓又接着道,“不過朝夕總是女子,且又要出嫁去燕國,這些事孤還是去請教請教太公。”
王慶眨了眨眼緩聲道,“王上說的自然有理,不過奴在想若公主殿下當真是那白鹿星降世,卻嫁去了燕國難免的有些可惜啊,當然公主若能旺了燕國對咱們也是好的。”
鳳欽朝後揮了揮手,王興忙後退到一邊去,鳳欽自己動了動肩膀點頭,“燕蜀聯姻是重中之重絕不可破壞,別的都好說。”稍稍一頓又道,“十公主的婚儀在近前,眼下她變成了第一個出嫁的蜀國公主,自然也不能馬虎了去。”
王慶一邊給鳳欽沏茶一邊點頭,“正是這個道理,到底關乎咱們蜀國的臉面。”
鳳欽聞言笑笑,“看來趙國世子對蓉兒很是滿意,竟然也要求婚儀儘快。”
王慶彎脣,“十公主賢良淑德形容俱美,趙世子還能挑出什麼錯不成……”
“這個趙弋……”鳳欽眯眸,“當初便是他要了朝夕將朝夕帶去趙國,如今又娶了蓉兒,看來他是要和咱們蜀國交好了,有燕趙二國在,蜀國立於不敗之地。”
鳳欽話裡頗有兩分得意,王慶抿了抿脣道,“可是王上,您有沒有想過若是燕趙有一日開戰了怎麼辦?那個時候爲難的可就是您了!”
鳳欽蹙眉,“到那個時候孤便誰都不幫,相反,哪邊若是敢對蜀國不利,那孤便幫另外一方便是。”鳳欽胸有成竹的一握拳,對自己的打算十分滿意。
王慶抿脣未語,鳳欽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蓉兒這次帶的媵妾無需多,就帶着朱氏的小姐吧,本是要跟着朝夕去燕國的,奈何世子對朝夕一片拳拳之心。”
王慶忙點頭應是,“好,二公子入宮兩次都是爲了此事,奴也記在心上呢。”
鳳欽笑着頷首,“你記得就好,孤已經老了,近來總覺得精力不濟,很多事都糊里糊塗的忘記了,對了,長信宮那邊如何了?”
王慶猶豫一瞬,“美人還未病癒呢……”
鳳欽抿了抿脣面色沉下來,“這麼多天了還未病癒?難道她還等着孤去給她賠不是嗎?”
王慶輕咳一聲,“美人在您病的時候來過,都跪的暈過去了,您當時不見,美人只怕是擔心再來惹了您的不快,何況那病狀只怕也有一半是真的。”
鳳欽聞言眼底閃過幾分猶豫,看了一眼外面即將降臨的夜幕嘆了口氣,“去準備車輦吧,前次的事也不怪她,誰讓她生在段氏呢,眼下段氏諸事已解孤就大人大量饒過她!”
王慶聽着笑了,連聲出去吩咐車輦,沒多時,鳳欽便坐上了去長信宮的車輦,車輦一路從崇政殿出發沿着御道往長信宮去,最後穩穩的停在了長信宮門口,幾乎鳳欽剛進門,他去長信宮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宮闈,一時間滿宮人都在感嘆段凌煙的受寵之深!
滿宮都知道了這消息,長秋宮也知道了。
玉畫看着拿着剪刀修剪蘭草的孫岑嘆了口氣,“夫人,您瞧吧,王上對長信宮那位真真是太過縱容了,那位躲在長信宮裡這麼多日,在王上身前侍疾的可是您,怎麼王上一大好就忘記了那位此前的放肆來?還親自去探望,委實叫人心寒……”
孫岑一身天青色外裳着身,身前擺着一盆長勢極好的蘭草,她拿着一把小銀剪子,正在極其細緻的將那蘭草長葉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聽了玉畫的話她也不惱,只淡聲道,“他是王上,自然想寵誰便寵誰,礙不到咱們便是了。”
玉畫心知孫岑的脾氣,也不再多言,只是頗有些不忿的撅着嘴,見孫岑一剪刀一剪刀的將那蘭草的葉子剪下來,玉畫又有些心疼,“夫人怎麼把葉子全都剪了。”
孫岑神色淡淡的,“哪裡全都剪了,我只留下我要留下的。”
玉畫看着仍舊心疼,“這花可是夫人精心侍弄了幾個月的,好容易長的這樣茂盛,奴可是一葉都捨不得剪掉,就這樣鬱鬱蔥蔥的多好看啊。”
孫岑直起身子,看着獨獨留下的五六長葉露出滿意的神色。
“花可不隨人心,我將她養的鬱鬱蔥蔥,便是爲了修剪之時留下最喜歡的,蘭是清雅高潔之物,求的是遺世獨立,要她鬱鬱蔥蔥幹什麼?看,如此豈非雅韻十足?”
玉畫不懂那麼許多,可聽孫岑一說,便也覺得這修剪之後的蘭草好看至極。
孫岑說完放下剪子,玉畫忙來收拾一地的殘葉,孫岑又滿意的看了看那盆蘭草方纔道,“將它放到內室去,將蘭園新到的那兩盆端出來,繼續照着這盆的長勢養。”
玉畫微愣,“夫人不是有一盆了嗎?”
孫岑搖搖頭,“這盆放去內室,只怕沒幾日就要凋零,自然要養新的。”
玉畫欲言又止的,既然知道放去內室要凋零,那爲何還要放去內室呢?見孫岑去一邊淨手之後便朝正殿而去玉畫也不敢再說,只按照命令去拿新的,待一切收拾妥當回到正殿,便見孫岑正在看籌備婚禮的冊子,玉畫思及此又嘆一聲,“眼下兩場婚事攪在一起,真是辛苦夫人了,白事剛完又見喜事,也是心疼九公主,夫人您在看哪場婚事的冊子?”
“搖光公主的婚事那麼遠,自然是看十公主的,十公主嫁去趙國,也不能不操心。”說着翻了幾頁,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你姐姐的病如何了?”
玉畫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她那病外面都說難治的,也只能這麼一直養着,多虧了夫人不嫌棄姐姐好藥材供着,否則放出去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孫岑笑笑,“你姐妹二人跟着我,自然不能不管。”
玉畫眼底便生出真真的感激來,“夫人真是菩薩心腸。”
孫岑但笑不語,還未說話,外面卻有下人來通稟,“夫人,八公子的書童來爲您送新的蘭草了,聽聞是八公子託人出去買的,是咱們這沒有的品類。”
孫岑聞言眼底微亮,玉畫也跟着一笑,“這個八公子是個知恩圖報的。”
孫岑點頭,“快將他迎進來……”
玉畫領命而去,不多時便領進來一個青衣少年,少年手中抱着個箱子,進門行禮之後便將箱子打了開,箱子打開,現是一股子極其清淡的幽香襲來,再一看,箱子裡面放着一盆長葉碧綠的蘭草,最叫人稱奇的是那蘭草葉子中間一條筆直金線,果然是孫岑不曾見過的,玉畫在旁也輕呼一聲,看了孫岑一眼對着那少年道,“八公子的孝心我們夫人知道了,這樣的蘭草我們還真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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