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御道上墨鴉便覺得後面似乎有一輛馬車跟着他們,他心底一動,有意識的加快了些速度,待走了一段再往後看,那馬車卻已不見了影子,墨鴉搖了搖頭,只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他馬鞭急落,馬車不多時便轉到了御道一旁的輔道上去,這一下速度更快,用了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便到了公主府門口,馬車剛一停穩,墨鴉的心又提了起來。
“主子,到了。”墨鴉輕聲提醒,又上前去將車簾掀開。
朝夕如常的從馬車之中走出來,下了馬車之後徑直朝公主府裡去,墨鴉將馬車趕進去府中交給小廝,趕忙跟上了前面步伐輕緩等着他的朝夕,待走上前去,朝夕開口問的卻是此前吩咐的收歸人手之事,“玄墨令都發出去了?”
墨鴉點頭,跟在朝夕左後方答話,“都發出去了,除了幾單要緊的生意之外別處的人手都會向着蜀國靠攏,玄墨令出去,墨鳳大人那裡也收到了消息。”
朝夕聽着微微頷首,卻又問,“說說那幾單要緊的生意。”
朝夕放滿了腳步,走的更是府中的主迴廊,她這府中人少,眼下目之所及一個人也無,二人說話自然就不怕被人聽見,她這麼一問,墨鴉當即恭敬的答話。
“這幾單生意,第一宗,越國的二公子爲了和大公子爭奪世子之位,下了重金到咱們閣中,要越國大公子夫人肚中孩子的性命,這個單子墨鳳大人已下令接下,因爲數額巨大且主顧催的緊,越國的人手正在抓緊安排,少則半月纔可達成。”
“第二宗在西戎,我們的人第一次接到西戎的單子,亦是西戎王位爭奪,西戎王之弟欲除去西戎王子,想以兄終弟及的方式接替西戎王之位,西戎內部無法下手,那西戎王的兄弟便將手伸到了大殷來,墨鳳大人十分樂於接下這單子,主顧給出的價格雖然不高,可墨鳳大人下令這樁不可以推後,所以這次我們留了許多人手在西戎。”
朝夕點點頭,她知道君冽爲何喜歡接這樣的單子,西戎是蠻族,大殷建國以來多次入侵大殷以西,雖然沒有打到蜀國來,可西戎人的民風悍勇以及兇殘整個大殷都如雷貫耳,提起西戎,大殷不論哪國的百姓都以敵對論之,眼下西戎內部因爲王權而生了兄弟離心叔侄相殘之事,君冽當然十分樂意攪和這一趟渾水,不僅是君冽,便是她也樂意。
“他怎麼安排就怎麼做吧,繼續說。”
墨鴉點點頭,隨即語氣有幾分莫測起來,“還有一宗在宋國。”
朝夕腳下微頓,宋國?第一宗的越過在大殷以東,瀕臨東海,雖然和蜀國有相連之地,卻從不來往,越國更是自詡東方大國不愛和其他諸侯有所來往,因此聽到第一宗之時她半點異樣也無,墨閣暗部豢養着大殷最爲精幹的刺客,是真正不能見光的暗黑地帶,尋常她從不過問這些,拿錢賣命,她聽着這些事亦沒什麼反應,害人之心一旦生出,便是墨閣不去做還有其他人去做,墨閣趁此機會生出財路,還能打探無數消息。
對越國朝夕並不關心,可是提起宋國她便不能不注意起來,想起在淮陰見到的宋解語兩姐妹,朝夕下意識便對宋國多了兩分矚目,“宋國怎麼了?說清楚。”
墨鴉也發現了朝夕的異樣,忙道,“是有人出了天價要買宋國國君的性命,並且要不動聲色,這是剛下的單子,主顧要求此番刺殺要在兩個月之後。”
朝夕的腳步頓住,墨閣不參與政治,只說的是不爭廟堂之權只爲生財,可這一次竟然有人要買宋國國君的性命?!據朝夕所知宋國國君膝下似乎沒有適齡的可以繼承王位的兒子,若是這個時候宋國國君喪命,那宋國豈非要任人宰割?!並且那主顧還說要在兩個月之後……眼下四月初,兩個月之後正是宋解語大婚之時,趁着公主大婚行刺宋國國君?!
朝夕眼神凝重一分,“背後的主顧是誰?”
墨鴉搖了搖頭,“這件事詭異便詭異在不知這背後主顧是誰,可咱們是隻收錢不問背後緣由的,不能明問,暗查又未查出來,到現在也不知背後之人是誰。”
朝夕眯眸,宋國……和宋國接壤的有哪些地方呢?
“將此事告知燕世……”
朝夕還未想清楚,下意識的便想着將這個消息告訴商玦,可話未說完她又是一頓,墨閣接下的生意歷來要替主顧保密的,這是其一,其二,適才姬無垢說的話和她此前收到的消息也讓她遲疑,搖了搖頭,朝夕又道,“算了,先別說。”
墨鴉有些狐疑的看着朝夕,雖然適才朝夕話未說完,可朝夕的意思他卻是聽的分明,墨鴉眼底有些訝色一閃而過,卻是不敢出言相問。
朝夕沒注意墨鴉的異色,腦海之中卻浮現出宋解語的模樣,這位和她齊名卻比她名聲好了不知多少的宋國長公主的確是個仙人一般的人物,可惜了,她和她萍水相逢,且墨閣的規矩不值得爲她而壞,“這件事,既然接了下來便先去安排吧。”
朝夕嘆了口氣,“看來是有人打起了宋國的注意,這大殷看起來風平浪靜,卻不知有多少人生了虎狼之心,宋國有齊國庇護,希望能緩的過來。”
墨閣出手,從無失手的例子,雖然還有兩個月,可宋國的國君在朝夕看來於死人無異,她嘆了一聲,“刺殺國君非同小可,問問那邊,若是需要人手,只管增派。”微微一頓,朝夕又語氣沉沉的交代一句,“給個利落,莫叫遭太多罪。”
墨鴉點點頭,“屬下明白,必定萬無一失。”
朝夕點點頭,墨鴉又道,“眼下只有這三處,其餘各處的都已經撤了人手。”
朝夕“嗯”了一聲,十分滿意,她和墨鴉說着話,便未直朝着主院而去,反而沿着府中主廊朝着落櫻湖的方向而去,眼下正是春日正好的時節,一路行來府中一派春光盎然花團錦簇,待說完這話,朝夕已近了落櫻湖,落櫻湖邊靠近迴廊的地方有一處極爲繁盛的紅色薔薇,薔薇順着廊柱攀沿而上,在迴廊一側形成了一道高高的花牆。
那薔薇朵朵盛放,紅豔似火,烈烈灼目,可謂是這春光之中最爲奪目的存在,朝夕遠遠的掃了一眼,便徑直朝着那處薔薇走去,一邊走一邊又道,“昨日段祺入宮,已經信了城外亂葬崗的安排,不僅如此,段氏如今還圖謀中路的駐防,蜀王正是因此而病,將這消息露給朱氏,憑着朱勤的性子,再有最多三兩日就該發難了。”
墨鴉聽着連忙應是,朝夕又問,“荀笏如何了?”
“人已經醒了,朱勤再沒有去過,眼下荀笏在那裡的消息還沒有任何人知道,只怕朱勤也想的是再養兩日就可以讓荀笏出面發難了。”
不知不覺已經距離那薔薇花牆近了,鼻端嗅着風中傳來的幽香,朝夕腳步一停站在了一處圍欄旁側,“魚已經上鉤了,希望這次朱勤不要太蠢。”
墨鴉也跟着停下,“朱勤性子狠辣,這次送到了他手上,當不會出差錯。”
朝夕頷首,忽然蹙眉斜了他一眼,“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釋?”
墨鴉心頭一跳,知道朝夕說的是姬無垢之事,他面生愧疚,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
“屬下知錯,請閣主責罰。”
朝夕斜着居高臨下的看着墨鴉的發頂,正要說話,一旁薔薇花牆之後卻轉出來一道人影。
來人笑音淳淳的道,“是誰惹了夕夕生氣?”
朝夕轉眸,看清楚來人雙眸倏地眯了起來。
白袍勝雪的商玦站在那薔薇花牆之下,俊美的如同九天上走下來的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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