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宮的正殿門口,鳳欽正面帶薄笑的和商玦並肩而立,在他之後的氏族貴女們似乎是早就到了,此刻雖然儀態端容,可眼風卻還是往商玦身上掃去,很顯然,她們知道自己入宮的目的,並且在見到傳聞之中的燕世子之後,她們的目的性會更強。
“妾身拜見王上,見過世子殿下。”
“朝夕拜見父王,見過世子殿下。”
孫岑走上前去和朝夕一同見禮,鳳欽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幾分,大手一揮道,“好好好都起來說話,孤和世子也是剛到,聽宮人說你們在後面說話?”
孫岑一笑,“正是,公主來的早,妾身便請公主在後面看了看景,大抵是吩咐了下人不得打擾,連王上世子和各位小姐們來了也不知道,大家久等了……”
她目光朝着商玦和鳳欽身後看去,侍奴們早就留在了外面,此刻只有貴女們自己,迎上孫岑的目光,她們當即矮身行禮,“拜見孫夫人,拜見公主殿下。”
孫岑看了朝夕一眼揮了揮手,“好啦,今日不必這許多禮節,都知道我愛蘭,王上那日來的時候看着新開的蘭也甚是喜愛,又說近來都沒有外面的小輩入宮了,這一提醒我便起了小小辦個賞蘭宴的心思,你們幾個都是愛花之人,且一起去看看吧。”
孫岑愛蘭宮內宮外皆知,這長秋宮之中更是滿目皆蘭,光是這正殿之前的蘭草就鬱鬱蔥蔥品類不下數十種,更別說孫岑還有精心照看的蘭園,想必這時候光景正好,幾個貴女互相看了兩眼,都矜持的不曾答話,孫岑一笑道,“公主們想必也該來了,你們都是熟識的,就不要拘禮了。”說着微微一頓看向鳳欽,“王上和世子呢?”
鳳欽卻看商玦,“世子可愛蘭?”
自朝夕過來,商玦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這會兒見鳳欽問他,他卻看向朝夕,“她肩上還有傷,我陪她走走便可,王上和夫人自便,不要擾了你們的興致。”
鳳欽眉頭微挑,他本是想讓商玦看看這些貴女,奈何他竟然是一眼未看,輕輕的呼出口氣,鳳欽也笑開,“孤這個年紀想必和他們小輩玩不到一起,孤就喝喝茶吧。”
孫岑當然應好,“那妾身陪王上喝茶。”
正說着話,外面宮人來稟,諸位公主來了。
衆人回頭看去,可不是宮內的四位公主都出現了……鳳念蓉和鳳念芷走在最前,鳳念歆和鳳念依走在後面,四人今日都裝扮精緻,連鳳念依都薄施粉黛,而鳳念蓉和鳳念芷顯然都和這些貴女熟識,幾人剛見面便笑着點頭示意,又因爲鳳欽和商玦的關係十分克制,先給鳳欽見了禮,鳳念蓉才笑道,“早就惦記着夫人的蘭園呢,昨夜看到帖子十分歡喜,再加上嫣兒她們也來了,今日夫人這裡可算熱鬧了……”
她點的大抵是其中一位貴女的名字,朝夕目光掃過去,果然看到站在幾位貴女最中間的那女子笑意一深,在轉頭看商玦,卻見商玦也正看着她。
這麼多天香國色,看着她做什麼?
鳳欽也見商玦興致缺缺,便揮了揮手道,“好,你們小輩見面了便自己去後面園子裡看看吧,待會兒一起在這裡用個午膳,阿岑爲大家準備的十分豐盛。”
鳳欽今日穿了常服過來,再沒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君王威勢,言語之間十分溫煦,倒是像個長輩似得,幾家的貴女都面色鬆快兩分,鳳念蓉應一聲好走上前去拉住了那叫“嫣兒”的貴女之手,笑着道,“父王如此說的話,我們就趕快去蘭園看看了。”
微微一頓,又看向商玦,“世子殿下和二姐姐呢?”
商玦神情仍然閒定,看了朝夕一眼當先道,“夕夕有傷在身,我陪她走走就好。”
鳳念蓉動了動脣角,還是點點頭,“那好,我們先走。”
說完話鳳念蓉當先和那叫嫣兒的往正殿之後的蘭園走去,其他人看看鳳念蓉,再看看朝夕和商玦,再看了看孫岑和鳳欽,不能再站着不動,只好也跟着朝蘭園而去,可是看得出來,所有人都以爲商玦纔是此番的主角,可沒想到這主角如此心不在焉。
“夕夕,你跟我來。”商玦牽住朝夕的手,不由分說拉着她朝長秋宮左後方的迴廊上走去,那是去剛纔朝夕和孫岑所在水榭的方向,卻又不是完全同一條路,經過去往水榭的那條岔路口,商玦卻並未走向剛纔那水榭,反而從旁邊的一條石徑上走了過去,朝夕清楚的記得,那條路的盡頭也有一處小型的蘭園,放着的都是孫岑手中極其珍貴的品類,朝夕一直被他牽着手,微微落後他半步,這時眸一擡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顏,只見商玦仍然是閒庭信步熟門熟路,朝夕眉頭一皺,商玦不可能對長秋宮的路都如此熟悉——
商玦拉着她走,卻未說話,朝夕回頭看了一眼另一個方向,這才淡聲道,“殿下真的不過去看看嗎?今日安排都是爲了殿下,殿下不可能看不出。”
“既然今日的安排都是爲了我,你爲何還來?”
商玦答的隨意,卻又好像這話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朝夕一問他立馬就找到個檔口說了出來,朝夕被這話一堵,輕嗤一聲,“我來看看父王爲我準備了哪些姐妹。”她瞟了商玦一眼,“今日這些貴女都是來自段氏朱氏楊氏這些大族,各個品貌無雙。”
商玦腳步未停,回頭看一眼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朝夕挑眉,“這些都是最好的媵妾人選……”
商玦彎了彎脣,“那你是要幫我挑一挑?”
商玦彷彿是在笑,可是朝夕敢肯定那笑意絕對是冷笑,這情緒在商玦身上實屬少見,朝夕不由的抿了抿脣,這幾句話的功夫二人已近了那處蘭園,因爲孫岑最爲喜愛的,蘭園門口尚且有人守着,遠遠地看到他二人走來守衛面面相覷一瞬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攔住,畢竟今日的賞蘭並不包括這裡的蘭園,可商玦卻又不是要去那蘭園。
他目光四掃,忽然一個轉身朝另一邊的小路走去,那是一處假山,從階梯上拾級而上只用走二十多步便有個小涼亭,商玦徑直把朝夕帶入了那個小涼亭之中。
“空谷幽蘭,只需遠觀即可。”
二人進了亭子,朝夕便隨着商玦的目光朝下面看去,這一眼便看到了蘭園之中的景緻,蘭草翠*滴,星子一般的白蕊點綴其間,清風徐來,蘭香也跟着縈繞在二人周身,走在蘭草近前是一種體驗,站在這裡又是另一番觀感,朝夕轉頭看商玦,便見他也轉過頭來看她,卻是在看她肩頭,“唐術說這兩天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商玦拉着她的右手,朝夕聞言動了動自己左邊肩頭,幾乎已經沒有異樣,“唐術用的藥都是極好的,除了偶爾微癢以外基本上全都好了。”
傷口發癢便是在癒合,商玦又走近一步,“可有留疤?”
商玦的目光還落在她肩頭,被那目光看着,朝夕不知怎麼心中一跳,商玦的眸仍然深沉若淵,只是他眼底有可見的星光,有着無比的穿透力和熱度,她分明衣飾齊整,可他那樣看着她,就好像目光已經穿過她的裙裳看到了她*的肩頭一般。
朝夕定了定神,“唐術說用藥之後不會留疤。”
商玦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她眼睛,“那就好。”
稍稍一頓,他又道,“這兩日我有事離開了巴陵一趟。”
朝夕皺眉,他的確有兩日不曾出現了,只讓唐術留在公主府。
朝夕抿了抿脣角,“你自去忙你的事,無需和我交代。”
商玦揚眉,“我沒出現,你就不好奇我在幹什麼?”
朝夕掙開商玦拉着她的手,又將目光落在那片蘭園之上,“你是一國世子,非等閒之人,每日要忙的事情自然不少,我若每件都好奇豈非太累?”
商玦定定看了她一瞬,忽的一笑,“那今日呢?”
朝夕眉心輕攏在一起,似乎在掙扎什麼,見商玦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眉心皺的更緊,“今日怎麼?總是有這一日的,父王這樣做也沒什麼錯。”
商玦“哦”一聲,而後輕嘆一下,“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他這語氣就好像她十分介意這件事卻不說出來似的,朝夕眨了眨眼,想說點大義凜然賢良淑德的話,卻又一時之間說不出來了,她表情複雜一瞬,到底是眯了眯眸冷冽幾分,“父王對燕國用了很重的心思,這樣做大抵是爲了保證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商玦忽然意味深長的說一句,朝夕疑惑的看着他,便見他看着她語氣深重的道,“蜀王難道不知道讓你順順利利做了我的世子夫人才是最萬無一失的?”
朝夕微微一愣,商玦已近前傾身一把將她攬了住,頭一低,脣就要落下來,朝夕呼吸一輕,下意識就要將手抵在他胸口,商玦倒是不強迫,只是在她咫尺之地停了下來,薄脣輕啓,“不要動,她們在看我們。”
朝夕眉頭微挑,“這是你說的解決方式?”
商玦彎脣,“這樣怎麼夠——”
話音落下,朝夕脣上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