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是前面了,諸位請……”
所有人經過這漫長等待早就盼着這一刻,自然都跟了上去,商玦本要帶着朝夕走,可懷中攬着的人卻未動,商玦眉頭一皺轉過目光來,便見朝夕雙眸竟在一點點變紅。
心頭一跳,商玦一把攬緊了朝夕,“夕夕?”
朝夕猛地回神,眨了眨眼眸色再度成爲點漆墨色,她挑眉看着商玦,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下頜維揚示意已經走到前面去的人羣,“不走嗎?”
商玦眯眸看着她,手臂摟的越發緊了些。
“夕夕,你不舒服?”
朝夕神色平靜的搖了搖頭,“沒有。”
又看前面的人道,“走吧。”
朝夕說着往前走了一步,商玦只有跟上,扶瀾興沖沖走到了前面去,回頭看來不由得一笑,“你二人倒是你儂我儂,可否先進劍冢?”
朝夕冷冷看了扶瀾一眼,商玦也沉着眸色未語,扶瀾好似覺得無趣,搖了搖頭不管他們,商玦二人本就是受人矚目之人,眼下落在最後也無法避免,走在前的人頻頻回頭,連洛舜華走了一半也停下腳步等着他們,朝夕神色坦然,商玦卻一把攬緊了她的腰身。
“記得,待會兒不可離我身旁。”
朝夕眉頭微擡,不曾說話,只跟着一行人走到了劍冢之前,看着那高高再上的劍冢二字,朝夕揚起下頜雙眸緊眯了起來,這一路走來皆是奇景,即便再站的都是非富即貴也無法避免,洛氏有兩百年的輝煌,沉澱的東西自然是不同的。
走至劍冢大門之前,洛舜華面帶歉意的看着底下黑壓壓站着的一片人,“洛氏尋常的劍都是在鑄劍臺鑄造,只有蒼琊是在劍冢鑄造,後來又在裡面養了七年,煞氣非同小可,劍冢之內地方狹小,待會兒進去大家要小心些,免得誤傷……”
劍冢是洛氏最爲緊要之地,自然不是隨便人都能進去的,兩百年間也不過是試劍大會之上纔有機會進去窺探一二,此話一落,許多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洛舜華十分滿意,眉宇之間的意氣更濃,不由得轉身大手一揮,“開冢!”
話音落定,早就立在劍冢兩側的十個劍奴忽然上得前來,那十人站在門口,各自拿出一把鑰匙往劍冢石門上的浮雕之上插去,衆人還未看清這十人怎麼操作便又聽到了那“轟隆隆”的雷聲,衆人齊齊後退半步,只見隨着那聲音越來越大,那實沉的好似城牆一樣的石門一點點的升了起來,石門升起,裡頭立刻有一道涼風溢出。
陰冷的寒意撲面而來,直讓站在最前的人瑟瑟一抖,石門上升的緩慢,好半晌纔看到門洞露出來,石門打開,裡頭竟然是明光大亮,十個劍奴互視一眼當先走了進去,不多時,又有二十個巫師從旁走了過來,巫師們帶着猙獰的鬼怪面具,分兩列入內,一邊走一邊還揮舞着法器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又是什麼古老的祭祀之禮!
待前面三十人走進去,洛舜華纔看了洛澄心一眼當先而入,他和劍奴走在最前,似乎是要爲取劍準備,洛澄心在後擡手一請,“諸位裡面請,請大家跟着我走!”
劍冢常年閉關,裡頭陰氣極重,剛踏入其內便覺涼意沁人,朝夕和商玦走在人羣最後,剛走進劍冢商玦便覺朝夕的身子一顫,商玦眉頭一皺,將朝夕往自己懷中帶了些,一邊目光深沉的注視着懷中之人,朝夕面色尋常,可眉頭卻是緊緊鎖着,脣角抿成一道鋒利的直線,眼底漆黑一片情緒不露分毫,商玦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朝夕容色一鬆轉頭看商玦,“什麼?”
商玦彎了彎脣,擡眸看向前面走動着的客人,“你若不喜歡,我們可以去外面等着,反正最終我們要看的只是蒼琊而已。”
朝夕聞言搖了搖頭,“不必,我沒事。”
商玦又深重得看朝夕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說話間衆人已走過了進門的甬道,這劍冢似乎是依山而鑿,內裡不見天日,所有的光亮都是靠牆壁之上的夜明珠,走在最前的劍奴點亮了劍冢之內的火把,陰溼的甬道之內一股子松油燃燒味兒,總之不太叫人舒服,然而這裡是洛氏劍冢,誰都懷着好奇之心想要一探究竟,扶瀾興致盎然的走在商玦和朝夕的前面,走了一會兒忽然驚呼了一聲!
商玦和朝夕齊齊擡眸望去,便見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處廳堂,廳堂成圓形,四周皆是壁畫浮雕,正中的大頂之上卻是由四根碗口粗的鐵鏈掛着一把大劍,那把大劍通體冒着藍色的微光,明明是一件死物,卻好似有生命力一般,讓在場衆人都停下了腳步。
“折心劍,兵器譜上排名第三。”扶瀾淡淡開口,前面衆人都回望過來,被那麼多人看着扶瀾也不緊張,反而淡定一笑,“這把劍可是當年女帝用過的,後來依舊迴歸到了洛氏,可是相傳這把劍並非洛氏所鑄,卻不知如何解釋?”
洛舜華走在最前,聞言轉過身來笑道,“公子好眼力,這的確是折心劍,雖然並非出自洛氏,可這把劍曾經斷過,是由祖師爺重新鍛造,且比此前的折心更爲厲害,女帝爲了恩賞洛氏,後來便將此劍寄放於洛氏,一放便是兩百年。”
洛舜華說,扶瀾便笑着聽着,一邊聽一邊點頭,又忽然意味深長道,“傳言這把劍出自東臨,當年似乎是淵君送給女帝的信物,後來女帝成婚,這把劍被淵君親自毀掉,女帝就算補好了,想必也是害怕睹物思人所以才寄放在洛氏吧……”
扶瀾語氣慵懶,似乎只用了七分精神,然而他話語之間說的是開國女帝殷溱和淵君扶淵,這二人乃是帝國神話般的人物,便是皇室後人都不敢多言,他一個沒有身份之人又怎敢大言不慚,一時間更多目光落在了扶瀾的神上,他卻還是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怕。
洛舜華面色微變,“洛某隻知道這把劍是女帝寄放在洛氏的,別的倒是不知,前面還有些距離,請大家這邊走吧,劍冢之內機關重重,諸位莫要亂動。”
洛舜華一言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身帶着衆人繼續往前,而劍奴和巫師已經走到了更前面,其他人只多看了扶瀾兩眼便跟了上去,扶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哼”笑一聲,一轉身走到了商玦和朝夕面前,“怎麼一個個的都如此害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他們還如此畏首畏尾,那殷溱負心薄情令嫁他人,淵君棄了江山歸隱的事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怎麼他們一個個的還要自欺欺人,哎,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扶淵,兩百多年前東臨部族的首領,和殷溱一起打下天下,最終卻是不曾執掌天下,其人在建國之前便消失無蹤,淵君的封號還是殷溱上位之後才冊的,大殷兩百多年,得“君”字封號的也不過扶淵一人,雖然並未稱帝,可扶淵的名字是和殷溱一樣高不可攀的。
扶瀾說的隨意,前面也有人聽見,卻也是不敢多言,扶瀾見狀不由得搖頭嘆息,一副痛心疾首模樣,商玦不置可否,朝夕卻皺了皺眉,“帝君心懷天下以大局爲重,怎能說她負心薄情,若非帝君耗費畢生心血,又豈會有今日的大殷?”
朝夕語氣冷淡,扶瀾聽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果然,果然,聽聞公主熟讀《帝策》四十九篇,果然是將殷溱的心思摸的十分通透,帝王之術嘛,算不得負心薄情。”說着又看商玦一眼,“噫,不知道世子殿下是否熟讀《帝策》和公主想的是否一樣呢?”
扶瀾那語氣分明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帝策》乃是殷溱所著,只傳王室嫡脈,其上所言乃是帝王之術精髓,再輔之“兵”“戰”“謀”“治”幾篇,可謂是皇室王族之人爭相拜讀之物,可也有人說此書重謀略手段不通人情,是一本能教人狠心無情的書!
倘若朝夕得了這書精髓,商玦只怕不十分高興……
商玦根本不接扶瀾的話,朝夕也只皺了皺眉,扶瀾興致缺缺的“哼”一聲也不再多言,這片刻功夫他們幾人已和前面衆人離了一段距離,三人也不着急,扶瀾更對這廳堂周遭的浮雕壁畫生了興趣,“這些壁畫皆是洛氏先祖鑄劍之術的寫照,可凡人所鑄之劍哪能降妖除魔啊,你們看這個,連蜃龍也能被其斬在劍下……當真是……”
蜃龍乃是上古兇獸,頭生鹿角,渾身火鱗鬃毛,模樣似蛟,乃是極其凶煞之物,那浮雕雕刻精緻,然爲了凸顯洛氏鑄劍之術,那蜃龍正被一柄大劍斬在刃下,扶瀾說着說着便去摸那浮雕鹿角,“當真是騙這些愚昧凡人……”
“凡人”二字剛落,那看起來和牆壁融爲一體的鹿角卻忽然動了,扶瀾面色一變,驚呼還未出口便覺腳下忽的踏空,同一時間,朝夕和商玦的腳下也是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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