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瀾站直了身子,又看了他一瞬面上的笑意忽然散的無影無蹤,“那個晉國的,還有今夜這個趙國的,他們二人之間有一個和小鹿有姻緣……”
春夜猶寒,扶瀾語氣嚴肅,言語更好似冰凌一般直戳人心。
商玦聞言卻只皺了皺眉,而後彎脣,“只是這樣?”
扶瀾嚴肅的表情瞬間破裂,他眉頭一挑滿是驚訝的看着商玦,“你竟然沒反應?”
商玦擡眸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穹,表情一時有些冷硬,卻也只是一瞬,而後他便轉身走向書房,周身氣勢再無半分波瀾。
扶瀾眉頭一皺跟了上去,忽的瞭然一笑,“你早就知道。”
商玦徑直入了書房坐去書案之後,雲柘從外面走進來爲他遞上來兩本信箋,那信箋通體赤色,上印有符文封漆,一看便知是重之又重之物。
商玦面色平靜的接過,打開剛看了一眼眉頭便是微皺。
扶瀾大咧咧站在一旁,見狀脣角微揚,“鬱坧出來了,燕國朝內怕是不穩。”
商玦神色沉靜的看完兩封信,略一思忖便攤開一張白宣寫了起來,他下筆極快極穩,不多時已寫好兩封回信,而後便交給雲柘,道,“這個給小龍,這個給鬱坧。”
雲柘接過信,轉身便走了出去。
扶瀾攏了攏袖袍上前兩步,大眼往那桌案之上一掃,又轉身去看架子上放着的幾本書冊,“你是因爲知道,所以才如此着急的和小鹿求親吧?”
商玦轉眸看了扶瀾一眼,並未接話。
扶瀾嘆了口氣,“我說過,你做的越多,小鹿的命數或許就會越亂,我既然觀星看出了這一層,便代表着小鹿的命數之中就和他們其中之一有牽連。”
商玦眯眸,“燕國的聘禮已經送到了蜀國邊境,蜀王不會拒絕。”
扶瀾“啪”的一聲合上手中書冊,轉身看着商玦道,“你還不明白嗎?最大的變數不是蜀王不是趙弋也不是姬無垢,而是小鹿,你既然瞭解她,便該明白這個道理。”
商玦眼底閃過兩分暗色,“馬上就是試劍大會,你不必擔心。”
扶瀾聳聳肩,“我可沒什麼好擔心的,小鹿的命格是極頂之貴胄,巴陵雖然步步殺機,不過有你這個貴人在,小鹿總是會逢凶化吉的。”
微微一頓,扶瀾又道,“你打算把趙弋怎麼辦?”
商玦雙眸微眯,片刻才搖了搖頭,“趙弋不能死在蜀國……”
扶瀾撇撇嘴,“你說的也有道理,現在的蜀國承受不起任何一方的怒火。”
商玦眉頭微皺,“現在,就等試劍大會了。”
扶瀾眼底閃過兩分微波,遲疑道,“那把劍,當真有傳言的那般厲害?”
商玦轉眸看了扶瀾一樣,“你應該深知焚天的厲害,這一把劍雖然傳的神乎其神,可絕不會有焚天的威力,何況焚天……是否出自正路還未可知。”
扶瀾眉頭微皺,“焚天……可焚天早已經消失了,這一把劍養了七年,洛舜華這一次能下了功夫弄這麼個試劍大會,這把劍想必不會簡單,若是如此,這把劍倒是可以要。”
商玦挑眉,“哦?你也能相信一把劍能改變運勢?”
扶瀾嗤笑一聲,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道,“你別這樣問我,據我所知當年殷溱就是因爲焚天才勝了別的部落,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誰知道呢,有人說是焚天劍讓殷溱嗜殺成性掌權遮天,卻也可能是殷溱本就心性至毒,殷氏之人嘛……呵呵……”
說着扶瀾看了商玦一眼,“小鹿也算是殷氏之人的血脈,她便是最好的例子,至於那把劍,且看你自己,一把劍或許不能改變運勢,卻可以揹負三分聲名號令那些無主之人,不管是庶民還是奴隸,大部分人都信這些東西,因劍成勢,你該知道這個道理。”
殷溱乃是大殷的開國帝君,尋常人等連其人名姓都不敢亂言,可扶瀾不僅直呼其名,言語之中還帶了貶低之意,似乎很不拿此人當一回事兒,女帝當年建立大殷,乃是有史以來第一人,坊間對其大都是歌功頌德之言,可但凡權利總不免陰暗爭鬥,期間種種並不爲外人知曉,扶瀾言語之間卻十分隨意,彷彿對當年之事所知甚深。
商玦聽着扶瀾的話眉頭微皺,“那把劍……”
商玦言語之間猶疑頗重,扶瀾挑眉,“怎麼?你又知道什麼?”
商玦搖了搖頭,“等後日再看。”
扶瀾聞聲又打了個哈欠,“這淮陰侯府也是待的夠久了,也不知巴陵是什麼樣子,若是不好玩我可是要走的,說起來,那個四公子到底是小鹿的兄弟……”
商玦往椅背之中一靠,神色肅然,“兄弟?她的兄弟會成爲她的對手,眼下淮陰人多眼雜,一個公子之死並不能代表什麼,等回了巴陵就來不及了。”
扶瀾又聳聳肩,百無聊奈的翻了翻書架上的冊子,後又隨意道,“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親自動手了,畢竟小鹿手底下的人多得是,現如今,墨閣每年靠暗殺得來的進項就足夠人咂舌的,論起殺手,墨閣的殺手可比王室的好太多。”
商玦眉頭微蹙,“既有孤在,便輪不到她動手。”
扶瀾咂舌一瞬,“呵,罷罷罷,您高興就成……”
扶瀾說這話又是一個哈欠,面上亦滿是疲累之色,他轉過身去揮了揮手,“回去睡了回去睡了,這淮陰侯府氣數將盡,人住在裡頭也沒精神的緊……”
商玦看着扶瀾走出門,雲柘一閃又入了書房,商玦目光一擡看向雲柘,雲柘當即道,“主子,趙弋從正廳出來之後直接去了沈南星的院子,現在還未出來。”
商玦一點都不意外,“趙國今年連遭重創,看樣子趙弋是要找上朝廷了!燕國和晉國都得利,其中燕國尤盛,趙國的心思,一目瞭然。”
雲柘眸色微暗,“那咱們怎麼辦?”
商玦搖了搖頭,“靜觀其變,鎬京剛打完西戎,此時絕不敢輕舉妄動。”
雲柘微微頷首,“那以後呢?等鎬京回過神來,會不會放任其他幾國對燕國施壓?”
商玦彎脣,“眼下燕國領土的確大了些,不過很快格局就會改變!”
雲柘神色微變不曾多問,商玦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又才起身,雲柘知道商玦要去休息,當即讓在了一旁,商玦走出幾步又停下,“蜀國四公子那裡你派人去看看,以她的名義。”
雲柘立時應聲,商玦這才擡步走去內室。
內室之中一片安靜,倒是浴房傳來陣陣水聲,商玦的腳步往浴房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下,一轉身朝小書房去,剛走過去便看到天荒放在琴案之上,商玦眯了眯眸,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琴案邊上,天荒裝在雪白的麻布包裹之中,距離他不過半尺距離,商玦眯眸打量那琴良久,某一刻,忽然擡手想要去碰碰天荒……
“你在做什麼?”
手還未捱到包裹,身後忽然響起朝夕的聲音,商玦的手一頓,只好又收了回來,他轉身,便見朝夕着了一件男子樣式的直綴走了出來,那直綴寬鬆,倒是顯不出她玲瓏曲線,然而正因如此方纔淡了她眉宇之間的迤邐豔色,她墨發半乾,墜兒拿着巾帕跟在她身後,此刻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商玦神色尋常的一笑,“想起來你今日未曾擦琴。”
朝夕聽着便走過來,“就準備現在擦。”
朝夕身上帶着剛沐浴過後的清香,她徑直走至商玦身旁,十分自然的將琴抱了起來,先解開那琴套將那琴放於桌案之上,一邊的墜兒馬上遞上棉質巾帕,朝夕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擦拭起來,她的動作一絲不苟又極其認真,彷彿對手中之琴有某種執念,商玦在旁看着神色微深,“你說天荒琴上有詛咒,到底是什麼詛咒?”
朝夕擦琴的手一頓,繼而又不疾不徐的擦拭起來,沉默了片刻才道,“世人皆以爲琴只能奏響靡靡之樂,卻不知琴亦可取人性命,天荒乃上古之物,傳聞擁有它的主人能被其神力加持,對其心懷不軌之人,都會命不久矣。”
商玦挑眉,“可曾應驗?”
朝夕脣角微彎,“應驗多次……”
商玦眯眸,一時未語,朝夕將那琴豎起來,一手撐着琴一手去擦琴底,又意味深長的道,“天荒是母后之物,也是她臨終之時與我的護身之物,聽我這樣說世子擔心了?”
商玦搖了搖頭,“若當真應驗多次,那此物倒是很有幾分靈性,有它護你,孤自然是放心又爲何擔心……孤只是奇怪扶瀾每每都說這琴帶着殺氣……”
商玦說着忽然擡手想去碰那琴的漆面,朝夕見狀眉頭一簇便要將那琴拿遠一些,可奈何一手扶琴忽的就是一滑,眼看着琴要跌落,商玦不容置疑的將天荒一把扶了住!
朝夕眉頭一皺,將巾帕一扔兩手將琴放好,這邊廂商玦看出了她不喜旁人碰觸天荒的意圖緩緩收了手,卻是忍不住道,“這琴如此之重,你是如何將它背了一路。”
------題外話------
還有一天就是2016啦~時間果然過的很快啊!想到新年要來了不知爲何莫名一慌,想到這一卷就要完了又莫名一興奮,考試的孩紙們有在抓緊複習麼!冬天大家有多穿衣裳預防感冒麼!
然後,這個文真的是寵文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