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有什麼高見?”一名世族子弟問道。
嚴老爺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我一把老骨頭,能有什麼主意,只是我覺得州牧大人一定是一時矇蔽,我們成都豪族應該聯起手來,抱團在一起,州牧大人再冷血,也不可能把我們成都豪族像江州豪族全誅殺了吧?我們的實力可不是江州那些鄉巴佬能比的。
另外呢,我希望大家隨我一起,在五日後的鬼節祭天大典上,向州牧大人請願,四科舉仕是反對不了的,但請州牧停止土地令和限價令,也讓我們豪族能有點生存的空間。”
一個胖子附和道:“沒錯,什麼土地令,我們把自己土地內的河渠紮了,看那些泥腿子怎麼種田,還有那限價令更好說,索性我們就都不賣了,不出一個月,劉璋就得向我們妥協。”
“不可,不可。”一個看起來老成持重的老頭連聲道:“這可是公然對抗牧府,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要走這一步。”
“爲什麼不能啊。”
“你忘了江州之事了嗎?”
………
一羣人七嘴八舌地吵着,莫衷一是,突然一個年不過二十的青年人一邊搖着摺扇,一邊用清朗的聲音道:
“要請願你們去,要對抗牧府也隨你們,我廖立可不奉陪了,現在我們廖家在成都的資產基本都轉移出去,土地以三倍價格賣給官府,大賺了一筆,不到鬼節祭天,就在明後天,我們廖家就會全部遷出益州,可笑你們這些人還甘心臣服在劉璋淫威之下,爲這種暴君獻糧納錢。”
“唉。”嚴老爺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劉璋雖暴,可我嚴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怎麼忍心離開故土,背井離鄉。”
廖立得意地道:“我們廖家可不同,我們不止在成都有產業,在荊州揚州都有,江東孫策剛愎自用,我們這次就是要遷到相對安寧的荊州,在武陵紮根,從此與那暴主劉璋再沒什麼關係。”
廖立說到這裡,輕聲一笑:“不過我們廖家不是無情之人,與各位打了這麼多年交道,送你們一個求生的好主意,巴西龐羲,手握重兵,素來對劉璋不滿,你們當與他多接洽。”
廖立的話一出,其他世族的人同時眼睛一亮,大覺有理,成都世族之所以不能造反,就是因爲沒兵,如果有了龐羲的兵,成都豪族能貢獻數不盡的錢糧,再有他們做內應,下成都並非不可能,現在益州世族對劉璋的怨念沸騰,龐羲舉兵必然能得到廣泛響應。
就在所有人都浮出希望的時候,一個人堆中的聲音冒出來:“廖家真是好算盤,臨走還要給我們獻一個自取滅亡的毒計,武陵也是個好地方,只不知不思進取的劉表能不能守住那裡。”
衆人一齊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青年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橫木之上,眼睛望着外面的田園風景,廖立冷聲道:“吳班,你怕是因爲你族兄吳懿在劉璋手下爲將,族妹吳莧嫁給了劉璋的兄長劉瑁,所以幫着劉璋說話吧。”
吳班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道:“荊州四戰之地,現在安寧不過是因爲各路諸侯沒有騰出手來,劉表不思進取,自取滅亡,到時候荊州必然有大戰,除非有雄主一統天下,那個地方的戰爭就絕不會斷,你挑那裡紮根,笑死人了。”
“你……”廖立氣的嘴皮發抖,卻說不出話來。
嚴老爺子上前對吳班道:“吳家勢力龐大,吳班公子代表吳家族長而來,難道吳家是要支持劉璋嗎?”
吳班道:“支持談不上,但正如廖兄所說,我們吳家與州牧瓜葛太多,不會做逆反之事,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與各位作對,各位要去請願,我們吳家也會去,各位反對土地令和限價令,我們也反對,但是所謂勾結龐羲,恕我們不能奉陪,龐羲什麼人?蜀北看戶之犬,他會是州牧大人對手嗎?”
吳班的話放在以前,這些世族人只會認爲是恭維之話,可是放在涪城大戰之後,這些世族都深以爲然,龐羲的確不是劉璋的對手。
“勾結龐羲,萬劫不復,我們吳家絕不會做,各位好自爲之吧。”
吳班說完,跳下橫木走了,其他人都望向嚴老爺子,嚴老爺子嘆口氣:“咱們還是先請願吧,任何人不得與龐羲接洽,觀時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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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半清晨,晨光柔和地照在巍峨的東靈臺上。
東靈臺是官方祭祀的地方,處於一片人工湖中央,四方由石橋相通,東西爲拱橋,南北爲平橋,長寬十餘丈的石壁聳立在東靈臺上,將祭臺一切爲二,石壁頂端有一座木板的鐵鏈橋懸空,與對面的小山相連。
十七縱的階梯到達石壁的四分之一處,每一步階梯都顯得比正常階梯高了許多,一些巫師穿着殷紅的大袍,手裡拿着黒木蛇頭杖,艱難地攀爬石階,懸空鐵鏈橋上一些女子拿着線香插滿了石壁的頂端,全部點燃,頓時煙霧繚繞,整個祭臺都飄蕩着壇香的味道。
益州文武百官從拱橋進入東靈臺,世族大族的代表也陸續從平橋進入,尹姓大漢一擡眼就看到場地中央擺着三排奇怪的東西,自己從來沒見過,忍不住上前打量。
“這是幹什麼的?”尹姓大漢實在猜不出這是什麼。
“應該是胡牀。”一個世族子弟一邊觀察一邊猜測道。
“胡說,胡牀哪有這麼窄的。”
另一個貴公子食指撐着下巴道:“我看是放祭品的吧,你看它平平整整的,後面還有擋木,就是怕祭品掉下去。”
“嚴老爺子,你見多識廣,這是什麼?”一個年輕人問道。
嚴老爺子一下子爲難起來,又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皺眉思索半響,肯定地道:“據老夫觀察,此乃放祭品的胡牀。”
“哦,原來如此,老爺子高見。”一衆世家子弟都瞭然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那些益州的高級文武走了過來,一屁股就坐在了“放祭品的胡牀”上,他們可是早被告知過這是用來坐的椅子,也是王甫組建的椅子生產流水線,第一批生產出來的椅子,在劉璋的要求下,用這個祭天大典上做一次宣傳。
嚴老爺子的臉瞬間變成了熟透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