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我們軍中已經斷糧數日,現在全部糧草不夠一日用度,士兵吃不飽肚子,如何作戰?”
“將軍還是撤兵吧。”
“撤兵吧。”
滿堂的武將都急切地盯着文聘,文聘手撫額頭,沉吟一會道:“這個本將有辦法,江夏不是從水路運來第一批糧食了嗎?那些糧食運到公安也是杯水車薪,我們去截下來,足可五日用度,五日之內,務必打開通往襄陽的道路。”
“自己劫自己的糧?”
荊州衆將面面相覷,突然聽到“唰”的一聲,文聘拔出佩劍,一劍插在案桌上,劍柄顫抖,文聘冷眼橫着衆將,厲聲道:“誰敢言及軍中斷糧,或者散佈公子勒令撤兵的消息,別怪本將劍下無情。”
文聘已經沒有選擇,與其十萬大軍一起覆滅,還不如糧草補給五萬人,拼死一搏。
江陵城內,劉璋正在與衆將商議防禦之事,一名武將於堂中向劉璋拜道:“主公,江東小兒孫策,回到吳郡後四處徵集糧草,在柴桑口集結十萬水陸大軍,由周瑜日夜操練,意圖不軌。江東軍兵進江陵,必過江津渡我們當嚴加防範……”
正在這時,一名士兵從外面闖入。
“報,荊南急報,劉琦新任女官樊梨香在長沙攸縣一把火焚燬數萬石糧草,荊州軍十萬大軍斷糧。”
話音一落,川軍衆將紛紛變色,交頭接耳,法正愣了愣,他一直沒把樊梨香這個女人放在眼裡,無論她是做了川軍的桂陽太守,還是投靠了劉琦,法正都覺得無傷大局,卻沒想到竟然爲川軍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想到荊州軍糧草斷絕的後果,一向沉穩的法正也不禁喜上眉梢。
劉璋愣了一下,他從來就不相信樊梨香會投降,一直在等着看樊梨香想幹什麼,本來還以爲樊梨香是要韜光養晦,等劉琦上絕路的時候,再反戈一擊,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要主動出擊,看來自己還是小看她了。
“荊南現在情況如何,樊梨香情況如何?”糧草沒了,劉琦十萬大軍猶如沙地魚肉,劉璋現在更關心樊梨香的安危,那個一臉嫵媚,眼神中總能透出至少兩種含義的女人,劉璋還不想她有什麼意外。
士兵稟道:“荊南大亂,荊南四郡因爲荊州軍搜刮糧草,百姓民不聊生,觸動民怨,現在四郡都發生了民變,特別是武陵,攸縣糧草被焚的第二天,武陵太守樑橋,都尉秦慈帶頭反叛,荊州軍對武陵已經完全失去控制。
至於樊梨香姑娘,自攸縣糧草被焚後就不知所蹤,不過劉琦已經派大將王威率兵搜捕,目前情況不得而知。”
“樑橋秦慈帶頭反叛?”劉璋驚訝半響,還真沒料到這個結果,看來這倆人是被武陵那一次屠殺嚇怕了,寧願得罪荊州,也不敢得罪自己,先有誓死抵抗,後是帶頭反叛,還真是耿耿忠心啊。
荊南四郡已經數年不在劉表手上,準確說根本就沒在劉表手上過,直到幾個月前,劉磐才率人將張懌逼入長沙,勉強控制三郡,這種情況下,樊梨香打着荊州軍的旗號到處搜刮糧食,觸動民怨,當然會激起反叛。
沒有恩典,先取民膏,劉琦還是嫩了些。
“荊州軍糧草被焚,必定窮兇極惡,樊梨香安危堪憂,攸縣距離雲夢澤不遠,我意,立即下令甘寧,請求衛溫的水賊配合,到雲夢澤接應樊梨香,江陵岸邊有文聘數萬大軍,讓樊姑娘暫時在雲夢澤停留,等荊南局勢安定,再返回荊北。”
法正大踏步出列,激動和興奮的神情掩飾不住,大聲道:“主公,樊姑娘立下大功,如今劉琦十萬大軍已經不足爲慮,而襄陽幾乎爲一座空城,整個荊北還不到兩萬守軍,我們當立即出兵,奠定荊州大局。”
法正彎腰下拜,其餘衆將也是興奮異常,紛紛慨然出列:“請主公下令,末將願爲先鋒。”
“呼~~”劉璋看到羣情激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自出徵荊南,川軍彷彿一直生存在陰霾中,先是武陵的屠殺,後是面對強敵,然後魏延反叛,遠走柴桑,冷苞孤軍斷後,荊南四郡投降。
現在彷彿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讓人身心舒暢,也難怪衆將個個紅光滿面。
現在曹操與袁紹官渡相持大戰,如果川軍能儘快拿下荊北,擁荊益二州,自己便是全天下最大的諸侯,跟隨自己的武將文臣也是全天下最大勢力的武將文臣,這些對於昨天危機四伏的川軍來說,就像做夢一般。
中了彩票的人自然興奮,劉璋也不例外,雖然他沒有衆將那麼樂觀,就算自己佔據荊益二州,也是危機四伏的荊益二州,轄下沒有哪塊地方是真心歸附。
潛伏的危機就如暗黑的地獄,只要打開一道缺口,所有遊魂野鬼都會咆哮涌出,接着就是天崩地裂的大難。
但是畢竟現階段自己是勝了,而且是大勝,劉璋難得地浮現出笑容,朗聲道:“好,荊南局勢基本定下,下一步就是荊北了,張任。”
“末將在。”
“本官撥你三萬精兵,先行一步,直取襄陽,數日之後,待劉琦大軍覆滅,本官會率大軍與你匯合。”
“是。”
劉璋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又道:“荊北雖然防禦空虛,但你也決不可大意,這是你爲上將軍後,第一次獨立領兵,我不想讓衆將看到一個無能的上將軍,明白嗎?”
“末將謹記主公訓誡,絕不負主公所託。”張任抱拳下拜。
“恩。”劉璋點點頭,又對衆將道:“城外文聘糧草斷絕,很可能臨死反撲,主城和各城寨務必嚴加防備,不得鬆懈。”
“是。”
浩瀚長江,碧波千里,一支船隊順流向東而去,本來這支船隊是向西到公安的,現在不得不半途折回。
因爲,他們被打劫了。
這麼龐大一支船隊,是不可能被水賊打劫的,船隊水軍主將蔡中一臉哭喪,從古到今,沒有比他更倒黴的,竟然被自己的軍隊打劫了。
船隊剛剛航行到清水渡口,突然前面出來一支船隊,打着荊州軍旗號,對過接口後,那些荊州士兵要求登船,蔡中也沒想什麼,就允許了,沒想到那些荊州士兵不由分說,就將自己手下的水兵給制住了,然後將船上的糧食往自己船上搬,搬了個一乾二淨。
蔡中看的心痛如絞,本來運送糧食之後,船隻還會運一些荊州兵回江夏的,由於不能全載,自己正好勒索那些士兵將軍一筆,誰出的錢多,就載誰。
至於劉琦,那是決不能載的,雖然劉表已經下令先救回劉琦,但是蔡瑁和姐姐蔡氏早商議好了,就讓劉琦死在荊南,這樣劉表就只有蔡氏的兒子劉琮一個子嗣,荊州牧繼承人非劉琮莫屬。
可這下一顆糧食也沒有了,自己船隊的維持都成了問題,更別說去載人了,蔡中暗恨膽大包天的文聘,又斷了自己一條生財之路,回到荊州一定要向劉表檢舉文聘的惡行,自己這次可真沒冤枉他。
就在蔡中踢腿瞪眼,辱罵文聘的當兒,周圍蘆葦蕩突然涌出一條條快船,一艘接一艘冒出來,船隻大大小小,多的十餘人,少的三五人,每人佩戴強弓硬弩,向荊州水軍環繞逼近。
“水賊?”
荊州士兵驚駭起來,這下,是真的遇見水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