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就是除夕了。
李歡獨自躑躅在街頭。
上一部戲一拍完,劇組人員就各奔東西。芬妮早已到了香港拍一部大戲,柯然後起之秀,得導演青睞,又去了另外一部古裝劇裡,開始演女一號了。可是,沒多久就傳出經紀約糾紛,對她的星途大有影響,她十分焦慮,正在爲此奔波。而葉曉波,也因爲去北京接拍一個廣告離開了C城。本來,他給李歡介紹了另外一部戲,甚至可以演男二號,但是,要到橫店影視城去拍,李歡嫌要長期離開C城,再加上,他已經徹底明白,拍古裝戲根本沒法瞭解回到自己那個朝代的秘密——許多導演編劇都是唬人的,裡面BUG一大串,常常連很簡單的宮廷常識都不知道,反正粗製濫造現代人也看不出來。但是,李歡完全看得出來,他親眼看着千瘡百孔的古裝劇,越想越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拒絕了。
富婆陳姐投資的電影,要明年6月份纔開拍,首場取景在蜀南竹海和九寨溝,這是李歡早就答應了的。不過,還沒開拍,時間也還早,便先不放在心上。他怕陳姐趁機OOXX自己,可是,陳姐倒沒有主動聯繫過他,這也讓他放心了不少。
芬妮也跟他保持着聯繫,可她是大忙人,很久纔有一個電話,這電話也不能給與他多少安慰,芬妮雖然美好而溫柔,可是,自己的心事,自己的隱秘,那是完全沒法和任何人,無論是葉曉波、柯然還是芬妮,統統無法分享——
只有馮豐。
可是,馮豐已經走了。
他依舊住在那間屋子裡,本來,馮豐走了,他也想搬走算了。可是,馮豐還有這屋子的鑰匙,也許,她哪天就回來了呢?自己搬走了,她可就真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家地產公司發現他的特殊才能和眼光後,將他推薦給景觀設計所,他不願去上班,只接了一個單子在家裡做。暗思,自己倒變成和馮豐一樣的“自由職業者”了。
他來現代後,發現普通人要走官場路線並不現實,所以,瞄準了財經這塊。火熱的股市讓他大感興趣,得到那筆十萬的獎金後,他看準了一支股票,全部投入,沒想到三天後就漲停盤,然後連續幾次漲停盤,一脫手,算算,幾乎翻倍。
他大感詫異,立刻全心投入了這項“投機遊戲”,發現,做這個掙錢,比其他各個行業都容易,而且好把握得多。
雖然衣食不愁,可是,孤寂,那種可怕的孤寂,是鑽心噬骨的,他又悔又恨,從來沒有覺得那個女人多好多美,可是,她離開了,才知道,如果沒有了她,自己該如何在這個世界苦熬度日?
要是以前,她若在家裡,看到自己掙錢,該高興成什麼樣啊。可是,現在她卻人影都不見了。
他給她打電話,她怕他擔心,每次都接聽,和善的笑聲,淡淡的語氣,只說自己很好,叫他也要保重,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說自己在哪裡。
如此幾天下來,他幾乎要崩潰了。可是,還是天天給她打電話,只要一天不打,心裡就是空蕩蕩的,完全不着邊際,彷彿自己被整個世界遺棄,唯有聽到她的聲音,才明白,自己還活着。
這幾天,閒極無聊時,他終於把一套《天龍八部》看完了,也終於明白“段正淳”是什麼“東西”了——一個好色風流的王爺,他生冷不忌,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有夫之婦,簡直一個也不放過。他跟每個女人在一起時都是“真心真意”的,除了娶她們,他什麼都能做到。他跟每個外面的女人生一個私生女,結果,自己的正妻生的唯一的兒子,卻是別的男人的兒子。因爲女人可怕的妒嫉和報復,他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一個慘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橫刀自刎——臨死,都不知道自己戴着老大一頂綠帽子!
他合上書,馮豐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迴響在耳邊:“你就是個段正淳,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段正淳!”
一個男人,面面俱到的結果是面面都不到,或者乾脆無情無義吧,只把OOXX當成一種交易,錢貨兩清,一拍兩散。如果夾帶了絲毫的感情,又想紅旗不倒,又想彩旗飄飄,那簡直是沒有可能的——
天下的花都讓你一個人護完了,其他男人忙活個什麼勁?
他彷彿明白了馮豐跟自己格格不入的根源,她這樣的女人,要麼獨佔,要麼放棄,決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因爲,有些東西本來就是絕無可能和別人分享的。
誰願意花大價錢去買一個別人啃過一口的蘋果?哪怕它再鮮豔香甜——沾染了別人的唾液,誰知道會不會有N多的細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被貼上“段正淳”標籤的?他細細地想,自己對柯然,對芬妮,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懷?當初,自己見到柯然,的確是驚喜的,猶如見到了自己前世的“皇后”,並且也曾短暫地把她當作了“皇后”,直到看到柯然在其他男人面前的態度,方明白,她根本不是自己的皇后,她是21世紀的女人,與那個叫做馮妙芝的女子一點關係也沒有;而出於男人的自尊,他也不允許自己死皮賴臉地把她當成自己的老婆來要求。至於芬妮,他第一次見面就對她感到驚豔,那是自己的後宮三千都沒有過的無比的絕色佳麗——要是自己還是皇帝,那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擁有她的。那是一種男人對美色的天性的佔有和追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是,如果一個男人只允許擁有一個女人時,自己究竟希望擁有誰呢?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他想到馮豐——自己是因爲這個叫做“馮豐”的女人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不是因爲其他任何女人,無論是柯然還是芬妮,都不是因爲她們。
他茫然又絕望,那麼急切地想糾正她已經根深蒂固的偏見,想尋回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伴侶——那種伴侶不止是生活上的,還是靈魂上的——沒有她,千年的秘密,又還能和誰溝通?他想找回她,那麼急切,只要知道她在哪裡,自己一定會千方百計帶她回來。可是,她究竟偷偷跑到哪裡去了?
他給馮豐打電話:“馮豐,我看了段正淳的故事了……”
“哦?”
“我並不是‘段正淳’,我並沒有喜歡那麼多女人。更沒有任何私生子。你們這個時代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女人,那我只願意和你在一起。無論是柯然還是芬妮,我只是欣賞她們,我沒有和她們有任何曖昧。馮豐,你回來好不好?”
“……”
李歡他一直沒有明白自己離開的原因,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在吃醋或者糾纏於他和其他女人的關係。不,不是這樣,即便沒有柯然、芬妮,自己也會離開的,因爲,自己和他,在感情觀上的差異太大了。要糾正一個人的行爲很容易,可是,要糾正一個人的個性就太不容易了——如果,一個女人畢生的心願和精力在於改造一個男人,那也太勞累太不值得了。何止李歡,這天下的男人,誰不抱着和他同樣的想法?只不過,現代男人好歹經歷了近百年的浸潤,知道只能“一夫一妻”而已。
饒是如此,君不見CCTV的著名體育主持人張斌在奧運現場直播上,他的妻子衝上來搶過話筒,當着全世界人民的面揭露他有“姦情”外遇。如果不是逼到極點,哪個女人能夠做出這樣兩敗俱傷的狠絕?
張斌一個體育主持人,尚且想擁有天下漂亮女人,何況李歡做過皇帝的男人?
與其改造男人,不如改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