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非但毫無所獲,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帶着一衆傷殘人士迴風焰寨,一路上,晏子嬅整個人被陰霾重重籠罩,整一炸藥包,只要點燃導線,鐵定爆炸。
可回到山寨後,此事尚未來得及被提及,便立即被另一個令人驚愕的噩耗給淹沒得沒影兒了。
劉培鳳死了。
他的屍體漂浮在碧帶湖面,中午的時候被到碧帶湖擔水的廚房大嬸發現了。
“白先生是說,三當家的致命傷是左胸膛的那一刀?”葉姮盯着坐在對面的白邵邵,問道。
其實,她對劉培鳳是怎麼死的,又是被誰給殺死的,一點興趣都沒有。這種人死了,世間也就少了一個禍害,委實沒什麼可惜的。
問題是,她昨天下山行劫鎩羽而歸,正待要去見阿末,讓他不再繼續爲她擔心受驚時,卻沒想到撲了個空。隨手拉住一個下人一問,才知道晏振雲得知劉培鳳慘死,認定了兇手是她和阿末,一怒之下,將阿末給關起來了。
問原因,居然是在他們來風焰寨之前,這裡什麼事兒都沒有,他們一來就死人了,兇手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葉姮簡直想掀桌子,沒見過這麼武斷的,劉培鳳死的時候,她跟晏子嬅在山下,阿末重傷未愈,就憑他一個人也殺得了人高馬大的劉培鳳?
無奈晏振雲這次是鐵了心,連晏子嬅的話都不聽了,揚言一定要殺了他們爲他的兄弟報仇。所幸這個時候白邵邵站了出來,說劉培鳳之死有蹊蹺,需深入調查,否則逍遙法外的兇手極可能還會繼續行兇。
白邵邵是風焰寨唯一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投靠這些土匪之前還在衙門當過仵作,在這兒就相當於劉備身旁的諸葛亮,晏振雲可以不聽自己女兒的話,卻不得不考慮他所說的話。最終他終於鬆了口,答應給他們五天的時間找出兇手,若辦不到,唯有死路一條。
爲了保住阿末和她的小命,葉姮就算再怎麼不想摻入此事,也騎虎難下了。
她沒見過劉培鳳的屍體,聽說白邵邵早已經驗過屍,唯有來找他幫忙了。
相比較她的焦灼煩躁,白邵邵倒是一派悠閒自在,真是不是自家的孩子不知心疼,不是自家的性命不知珍貴。但見他擡手,慢騰騰地將手裡的書翻頁,右手端起茶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答道:“是的。而且兇器是一把剪刀,且從傷口的角度來看,剪刀應有一個小缺口,還有,兇手是用左手持刀刺入三當家的心臟,一招斃命。”
“您的意思是,兇手是一個左撇子?”
“非也。”白邵邵搖搖頭,脣角噙着一抹溫潤的微笑,“用左手殺人的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左撇子,有可能是因爲右手受傷了不得不爲之,還有可能是,爲了嫁禍。”
“白先生真是穎悟絕人,叫人欽佩得五體投地啊!”葉姮拍馬屁拍得毫不含糊,微微向前傾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除此之外,先生可還知道其他線索?”
“雖然知道葉姑娘心口不一,不過你說的話我愛聽,所以你想知道的,我也自然知無不言……”白邵邵笑笑,放下手裡的書,略稍沉吟,“除了胸口的傷口之外,三當家左邊的頸側還有一道淺淺的抓痕,唔……還有就是……”
抓痕?
突然想到前天晚上在窗口所看到的一幕,那一道抓痕,會不會是姜美雲抓的?
葉姮等着後面的內容,看白邵邵欲言又止,不免心急地催他:“還有什麼?快說啊!”
白邵邵眸光一閃,勾脣,帶着深意看着她,“還有就是,三當家的命根子,不知所蹤。”
“……”
葉姮走出白邵邵的碧園,阿末正站在門口處等候,熾烈的太陽將他原本蒼白的臉曬得通紅,那雙如純淨墨玉的眼眸依稀黑亮。
看到她,他眸光一柔,脣角微微地噙了一抹笑意。
她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擡手,用衣袖擦了擦他額上的汗水,眸光不自覺地流露出心疼,“站了這麼久,腳累不累?”
他搖了搖頭,“如何?可有線索了?”
“至少知道死者是怎麼死的,到底算不上空手而歸。”
“那時間呢?死者是何時被殺?”
葉姮只覺頭痛,搖頭,“兇手很聰明,碧帶湖一年四季皆如寒冰,拋屍於湖水當中,輕而易舉地模糊了死者死亡的精準時間。”
阿末擡手,輕輕撫平了她眉間的褶皺,輕笑道:“還說我,自己還不一樣愛皺眉頭。”
凝視着他溫柔潤澤的眼眸,她不禁勾脣笑了,攙扶着他的手臂,低低說道:“我們走吧。”
他們相持而行,對那兩個一直尾隨着光明正大地監視他們的小嘍囉視若無睹。
“阿末,你說,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的。”阿末笑笑,“先前那麼大的災難我都躲過去了,這次也自然也可吉人天相。”
“你倒挺會自我安慰的。”葉姮揶揄道,“可萬一五日之內,我們還是找不出兇手呢?”
阿末握住她的手,正色道:“阿姮,相信我,我們會逃過此難的。”
葉姮微怔,半晌,低頭輕輕笑了,“好啊,我且相信你這回,若是到時我們難逃一死……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追上你,定將你咬得體無完膚方休!”
阿末停下腳步凝視着她,脣角的笑意漸深,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我不喝孟婆湯,就在奈何橋前等你,等你追上我。
莫失莫忘。
葉姮被他看得臉熱,不自在地抽回手,攙扶着他的手肘,勉強地轉移了話題,“雖然兇手將屍體拋至碧帶湖模糊了行兇的時間,但我們可以從其他方向來推斷。前天晚上亥時定昏,劉培鳳還活着,那麼……”
“你怎知亥時劉培鳳還活着?”
葉姮一滯,莫名覺得脣乾舌燥,垂下臉去,支支吾吾說道:“那晚我不是趴在窗口看星星,然後不小心撞見了一些風花雪月的事兒麼?其實,那是劉培鳳和晏振雲的夫人姜美雲在偷……偷……”
阿末聞言垂下眼睛,臉上浮現了可疑的紅暈,訥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葉姮見他主動轉移話題,暗暗鬆了一口氣,忙道:“我想去劉培鳳的房間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劉培鳳的房間就在凌瓊閣前不遠處,也就是那晚與姜美雲偷情的院落,葉姮原本打算先扶阿末回凌瓊閣歇息,再自個兒去劉培鳳的房間瞧瞧,卻不想在回去的路上遇見了行色匆匆的姜美雲。
而她走出來的方向,正是劉培鳳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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