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就該帶你走的，對不對？
殘暮微涼的大手緊緊的捧着她的臉頰，就是不允許她逃脫開自己的視線，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仔細的觀賞她的容貌。
醜陋的疤痕自他的指尖下一點一點的劃過，凹凸不平的質感讓他的心也亦深亦淺的抽痛着，當觸及到她有些蒼白的脣瓣時，他的手指久久摩擦着，像是在欣賞觀摩一件極其精緻的藝術品。
他的眼神過於溫柔，以至於讓沈凝煙錯以爲自己依舊是之前的容貌，可是當她看見他的眸子時，她又不得不從夢中醒來，只因她看到了他的瞳孔裡倒映出了一張極其醜陋的臉。
倏地，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其實她不僅是怕別人看到自己厭惡的眼光，更怕的是連自己都厭惡自己。
看着面前緊閉雙眸的人兒，殘暮的眉微微蹙了起來，只是剎那，一個念頭自他的腦海中閃過，其實他的身體要比他的心誠實的多，就在他在思考的瞬間，他已然朝沈凝煙傾身而去，輕輕的吻上了她的脣。
脣與脣的觸碰，讓他和她的心都毫無準備的停止了下來。
沈凝煙的身體陡然僵硬，可是她卻遲遲不敢睜開眼睛，脣上的微涼的柔軟，這是如此清晰的觸感，許是寂寞了太久，孤獨了太久，這一刻她是如此享受被人呵護的感覺，無關乎如此對待自己的人是誰，只在乎這一刻有人願意在她身邊。
“煙兒，跟我走，好嗎？”知過了多久，他的脣慢慢離開，看着面前依舊閉着雙眸的人兒，殘暮啞聲問道。
煙兒，跟我走，好嗎？這一刻，沈凝煙的心真的凌亂了。
“殘暮，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沈凝煙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許是她不敢看他，亦或是不敢看他眸中的自己。
“好。”殘暮沉聲答道。
“你爲何對我這般好？”這是唯獨困惑她的問題，她真的好想知道。
“煙兒你忘記了嗎？”殘暮聞聲，道：“上次我說過，因爲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
其實沈凝煙沒有忘記
，她記得臘月二十三那晚殘暮親口告訴自己的這句話，可是此時她真的不覺得有這麼簡單。許是有太多人欺騙她，又或是她現在長大了，真的無法如此輕易的相信一個人的諾言。
“只是如此？”難道真的只是不希望看到她不開心嗎？可是又爲何會不願意看到她不開心呢？她真的不知。
不知沉默了多久，月藍宮寂靜如斯，好似這裡根本就沒有人存在那般。
殘暮捧着她臉頰的大手不禁又多加了一絲力氣，當觸及到她臉上的燙傷時，他的心除了痛再無其它，其實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容貌在自己心中真的不算什麼，無論是之前美若天仙，還是現在的滿面傷疤，對於他來說，她還是她，這就夠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殘暮凝視着她緊閉的眸子，輕聲道：“若是你真的想知道，那就睜開眼睛。”
心中掙扎過後，沈凝煙終究是睜開了眼睛，當觸及面前那雙墨色的眸子，她的心驀地一沉，只因那雙眸子裡有太多的深情，讓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殘暮看到沈凝煙睜開眼睛，滿意的一笑，只是她看不到他脣角的那抹笑意。
“我之所以會對你這麼好……”殘暮看着面前人兒一雙因爲期待而睜大的眸子，依舊如以前那樣靈動，一點都沒變，“是因爲……我喜歡你。”
我之所以會對你這麼好，是因爲我喜歡你。
毫無預兆的告白如同驚雷一般擊中了沈凝煙的心，驀地一沉，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睜到最大，直視着面前的那雙墨眸，這一次她從他的眼睛裡沒有看到自己，看到的是她從未見到過的深情與溫柔。
此時他眸中的情緒她是如此熟悉，因爲曾經她的政兒也是喜歡這樣望着自己；也因爲她每次都是如此看向焰逸壅。
“喜歡？”即使驚訝，可是並不代表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們只是見過幾次面而已，從未有過什麼交集，又怎麼會喜歡呢？”
聞言，殘暮蹙起眉，“怎麼會沒有過交集呢？”他眉心的‘川’字愈發的深刻，“
煙兒，你難道忘記了兩年前的九月初十，在黔悅國皇宮中所發生的一切嗎？”
言罷，沈凝煙心中一驚，她又怎麼會忘記那晚呢？
“你難道忘記自己溺水，是誰救了你嗎？”殘暮看着她失神的模樣，知道她的腦海中有許多東西變得深刻，繼而道，“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有太多事情發生，這些難道都不算交集嗎？”
其實殘暮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有太多的事情發生，而這些事情裡都有他的身影，而她也不止一次受到他的幫助。
“可是，難道就憑這些事情，就能讓你喜歡上我嗎？”不知從何時開始，沈凝煙竟然變成了一個如此不自信的人，小時候的她是那麼的驕傲，可是自從她兩年前踏進皇宮的那天開始，她的驕傲便一點一點被磨平，以至於現在的她如此多疑。
“爲什麼我就不能憑這些事情喜歡上你？”殘暮聞言啞然失笑，可是心中卻又被苦澀所代替，她變了，與他記憶中的那個人變了太多。
沈凝煙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可也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相信。
“煙兒，跟我走，我會帶你離開這個地方，遠離這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讓你不開心的地方，我會找到最好的大夫爲你看病，我會讓你每天都過的開心，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不會再讓你落一滴眼淚……”
這一席話沒有人知道殘暮用了怎樣的努力，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夠全部說出來，這對於他淡漠的性格來說太難，可是爲了她，他無數次改變。
“所以……”殘暮鬆開她的臉頰，執起她微涼的小手，柔聲道：“讓我帶你走，好嗎？”
如此的告白，如此的傾訴，如此的承諾……她真的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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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生過於痛苦，這兩年來她似乎沒有一天是快樂，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每天除了面對勾心鬥角，便是無盡的孤獨與寂寞，她從小就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卻沒有想到這確是她要面對的。
所以這一次她真的想要逃離，逃離這個讓她無法呼吸的現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