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剛剛坐下便聽到了敲門聲,她狐疑地看向門口,揚聲問道:“白月,外面是誰?”
“小姐,是店掌櫃,說是您的一位朋友特地讓他給您送來的紙條,您看了就會下去的。”白月攔着店掌櫃不讓進,對楚若一五一十地說道。
在臨出門前,楚若就聽白容的勸說,認定山高路遠,一定會有黑店在的。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掉以輕心,哪怕是在這個繁華地段的客棧裡妲。
莫無影扶額,她也太小心了吧?這樣老實的店掌櫃也能是開黑店的?真是笑死人了…禾…
楚若打開門,看向店掌櫃,訝異地挑眉問道:“我初來乍到貴地,並不曾認識什麼朋友,是不是送錯人了?”
店掌櫃客氣地說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送錯了,那人說的體貌特徵與姑娘很是類似,又正好是剛剛入住的,所以斗膽想到了您。”
“姑娘且看上一看,若是錯了的話,小人過去回絕他便是。只是那小孩子着實可愛,小人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楚若一聽店掌櫃說送紙條的是小孩,心裡忽然有些希冀,她點了點頭,接過紙條來一看,上面顯示着:姑姑,我是若兒,樓下等您。
看到這些字,楚若驚喜地看向店掌櫃,有些急切地說道:“是不是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男孩,長得挺白淨的。唔……對了,他身邊可能還站着一個臭臭的男人,那是他爹。”
“啊……臭臭的男人?”店掌櫃嘴角一抽,剛纔那位客官臉色是難看了一點,沒有什麼笑模樣兒,可也到不了臭臭的地步吧?
他尷尬地笑了笑,“好像是那位小客官的父親,三十歲左右,很穩重的樣子。”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店掌櫃。”楚若點了點頭,轉身走進房間裡,取出一個十分精緻地麒麟玉來,快步走向外面。
自從上次見到以後,楚若便時不時地會想起那個小男孩來。
有一次逛首飾店時,她看中了一個店家自己獨自雕刻好的麒麟玉,十分漂亮,覺得跟小若兒也很相配,便動了心思,花不少的錢買了下來。
本來還以爲碰不到他,想着等回來後再去山中找他,沒想到他竟然追着來着。這小傢伙該不會是知道自己出發到邊城去,特意趕來的吧?
剛走到樓梯間,便聽到清脆地一道喊聲:“姑姑!”
緊接着,一道小身影快速向樓梯上竄來。
楚若定睛一看,小傢伙跑得相當快,滿臉都是笑容。
她失笑着張開手,溫聲說道:“呀!你跑慢一點兒,別摔着。”
“姑姑!若兒好想念您啊!”鳳涵撲入楚若的懷抱裡,使勁地往她的胸前蹭着,聞着楚若身上的處-女芳香,鳳涵摟着她的脖子,笑眯眯地說道,“姑姑有沒有想念若兒啊?”
“當然有想念了,而且是相當想念!”楚若笑着說道。
她抱着鳳涵走下樓梯,自然是看見鳳無涯杵在那裡了。
楚若沒好氣地招呼道,“原來是風願先生,這次是跟若兒一起趕來的?怎麼看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
鳳無涯的嗓子依舊是有些沙啞,他輕咳一聲,淡漠地說道:“七小姐說得不算對,在下是要跟若兒前去邊城救治患了時疫的災民,是若兒非要找你,又正好在這裡碰到的。”
“唔……你不用解釋我也知道。”楚若淡淡地撇了撇嘴,有些輕蔑地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不怎麼待見這個男人。
大概是因爲他的身影有些像鳳無涯,總會讓她不經意地想起無涯來吧。
再加上從前鳳無涯的性子多麼溫和,待人接物也很謙恭有禮,楚若覺得他們兩個人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鳳涵惡寒地扶額,這倆人怎麼一見面就掐架?他可真是服了這一對活寶爹孃了。
楚若也不願跟鳳無涯多說些什麼,她把鳳涵放下來,蹲下身去拎起手中的麒麟玉,含笑說道:“喏,這個麒麟玉是送給你的,上次你跟我喊姑姑,我都沒來得及送你禮物呢。”
“送……送我的?”鳳涵眼圈開始溼潤了。
他多麼想說今天是自己的生辰,然而面對楚若,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多想告訴面前的女子:媽娘,我就是
盼兒啊,你的盼兒啊!
這個麒麟玉呈一個玉麒麟狀,刻畫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那麒麟的鬚子都雕刻的惟妙惟肖。
鳳涵知道這樣的麒麟玉一定價值不菲,楚若能夠買來送給他,一定也很看重他。如果她知道他是她的兒子,會不會激動不已?
楚若剛點了點頭,就發現鳳涵的眼角溼潤了。
她詫異地看向他,不解地問道:“盼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感動得都要哭了似的?”
“我……姑姑,我很感動。”鳳涵哽咽地說道。
他將麒麟玉取了過來,快速戴在脖子上,顯擺似的對鳳無涯說道,“爹,看見沒有?姑姑送給我的哦。”
在此之前,鳳涵就已經警告過鳳無涯,千萬不要說出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來,以免被人誤會。
他也是怕楚若由着這生日會想到別的,所以總是不敢暴露太多。然而,親孃給送的禮物還是震撼到了他小小地心靈。
當初剛剛從楚若的肚子裡被生出來時,他還覺得這個母親也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甚至連他親爹都把握不住。
但是後來看到楚若勇敢得闖入後宮裡,爭奪下來皇后之位以後,他心中便更加崇拜楚若。
這樣一個內心強大的母親,所做出來的事情定然也震撼人心。
等待了兩年多,終於看到楚若回到了這個世界,鳳涵的內心極其矛盾。
他真想撮合鳳無涯和楚若重歸於好,可是又害怕那該的天譴。
萬一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早一天知道彼此是誰,說不定會觸怒天條,從此就再也不能相見了……
所以,要拿捏好這個尺度,對鳳涵來說是很大的挑戰。
不過,依照他對楚若和鳳無涯心性的瞭解,兩個人誰也不會主動說出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有平時的生活習性和字跡有可能會暴露出來。
這一點他會格外注意,一定不會提前露餡兒的……
然而,看到楚若跟歐陽月那個奸賊一起來到這裡,他心裡極度不淡定了。
這樣一個危險的又陰損的皇帝,無疑就是一個最有可能顛覆一切的君主。
當初鳳涵也是錯估了歐陽月的能力,被歐陽月僞善的外表給矇混了。
不過沒有關係,哪怕鳳涵年紀一大把了還沒有鬥得過歐陽月,那歐陽月也已經杆屁朝涼見閻王去了……
話說鳳涵的腹黑能力堪比楚若,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他在心裡腹誹歐陽月的時候,臉上依舊洋溢着最粲然的笑容,根本沒有透露出來半分。
鳳無涯淡淡地看了那個麒麟玉一眼,轉過頭去坐在桌上,向店小二點了一些菜,默默地坐着。
楚若又惡寒了,這廝能娶得着像樣的媳婦嗎?怎麼這麼悶?真是了無生趣。
她抱着鳳涵也坐了下來,柔聲問道:“若兒,你不知道現在邊城內部已經大亂,許多城民只許特殊人員入內,其他現在人等不能進去,裡面的人更是不能外出嗎?”
就連青蓮也已經被歐陽月嚴加保護起來,不允許陌生人靠近半步。
她是重要的證人,雖然只有證人沒證物不會有多大的作用,但也算是邊城裡的見證者,代表的意義十分重大。
“嗯,聽說了,讓我們進去不就行了?”
鳳涵點了點頭,甜膩膩地在楚若的身上蹭了蹭,小聲說道,“所以我們才追逐着姑姑的腳步,想要跟你一起走啊。這樣我們也不用大費周章就能進去了,您說是不是?”
楚若訝異地挑眉,敏銳地發現小鳳涵眼裡的狡黠。
她睨向對面坐着的無趣男人,又看向鳳涵,湊近他的耳朵低聲問道:“我說,你該不會是要把我跟你爹說和說和吧?”
“……”鳳涵嘴角一抽,木訥地看着楚若,低聲說道,“姑姑,有句話我不吐不快。”
“說。”
“您能不能別這麼聰明?讓我有點兒面子啊。”鳳涵耷拉着臉,一臉沮喪。
他自我認爲演戲挺成功的啊,至少兩個人的真實身份都被他刻意隱瞞着,也料到他們不會彼此說穿了……
楚若的額頭上閃過幾道黑線,尷尬地說道:“還真是這樣?”
“嗯……”鳳涵低下頭,小聲地解釋道,“其實他挺好的,就是太專情了一些。對我娘用情太深,掉進情感的泥潭你拔不出來了……”
“所以,我想讓他好好的,給我找個後孃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對我好就行……姑姑真心對我好,我能感受得到……”
這些話聽得楚若一陣陣心酸,她心裡也不怎麼舒坦,對於鳳涵來說,可能有一個完整的家便是他最大的心願吧。可是,這也不能隨便把她安插進去吧……
再度看向鳳無涯,卻見他依舊在低頭沉思,比榆木疙瘩都要呆板,有什麼好的?
她無語地皺起眉頭,又把目光轉向鳳涵,失笑着說道:“你不是已經叫我姑姑了嗎?姑姑一樣會對你好的。而且你不是讓姑姑做了承諾,在明年四月之前都不要嫁給任何人嗎?”
“而且也要保持身家清白,不能***。姑姑還以爲你會在明年忽然長大,讓我嫁給你爲妻呢。”
楚若打趣的話語成功把情緒瞬間有些低落的鳳涵給逗笑了,他雙眼冒着金星,笑嘻嘻地說道:“那姑姑可一定要疼若兒,我明年要是能長大了,就把您娶回家。”
剛說到這裡的時候,便聽到樓梯口那裡傳來一聲冷哼。
鳳涵和楚若望過去,只見歐陽月臉色不大好的走了過來。
一見到歐陽月,鳳涵心裡就不大舒坦。上回要不是楚若因爲及時趕到,他真想一下子就收拾了歐陽月!
其實,鳳涵相信楚若一定也厭煩歐陽月,她一定會報仇的。
他們孃兒倆都是嫉惡如仇的人,一旦有傷害到自己和在乎的人,他們必定睚眥必報。
鳳涵挑眉看向楚若,不知道她要怎麼給歐陽月冷臉看了。
歐陽月悶悶地走上前坐了下來,不悅地看了鳳無涯一眼,又換了一副溫潤如玉的表情瞅向楚若,溫聲說道:“純兒,你怎麼獨自下來了?剛纔我到你房裡去找你,結果你不在。”
楚若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嗯,我不希望在吃飯的時候看見不待見的東西,所以便自己一個人下來了。”
“我又不是東西!”歐陽月一時氣惱,忍不住脫口而出。
“噗……咳咳咳!”鳳涵忍不住噴笑出聲,隨即憋着笑意一個勁兒地看向歐陽月。
楚若也想發笑,但還是憋着沒發作出來。她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姐夫,我又沒說你是東西,你別自己對號入座。”
“……”歐陽月面色紅脹,氣惱地捶了捶桌子。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他好端端一皇帝偏偏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簡直要把他氣死了!
“純兒,你莫要再調皮,一個人的底線是有限的。”歐陽月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對楚若冷聲說道。
楚若認同地頷首,溫聲說道:“姐夫說得對,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純兒年幼無知,如果說錯了什麼話,還請姐夫不要見怪。大姐也很疼純兒,相信姐夫這樣寬宏大量的人也已經不會怪罪我跟我的朋友們的。”
“你!”歐陽月氣極反笑,朗笑幾聲過後,豪爽地說道,“好,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可要跟你的朋友們好好認識認識。說不定哪天我能在你的朋友裡面見到準七妹夫也不一定呢!”
“妹夫”兩個字是咬牙切齒說的,可以想見歐陽月有多生氣。
楚若故作不知,笑着說道:“承姐夫吉言,一定可以找到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只是那個人不是你,你支配做人渣。楚若在心中默默地加上一句,忽然發現在背地裡說人壞話的感覺真心不錯。
歐陽月也看透了,楚若跟他講話從來都是嗆聲的,一點兒都沒有情面可言。
本來他就是怕楚若一路上都不肯跟她講話,特意把她的三哥和義兄,還有什麼外三路的表哥方振北都支到前面走着了。
現在又碰上他曾經動了殺意的兩父子出現在她面前,讓他如何能夠高興得起來?
“這位仁兄不知高姓大名,我以前一直都沒有問過,真是過意不去。”歐陽月看向鳳無涯,儘量保持自己平時溫文爾雅的風範,不跟楚若一般見識。
鳳無涯本來就
沒什麼心思跟歐陽月講話,他睨了歐陽月一眼,淡淡地說道:“在下姓名粗鄙,不方便透露。”
鳳涵一聽,不悅地看向鳳無涯,狀似無意地嗔道:“爹,您怎麼這樣沒禮貌呢?人家歐陽爺爺以前都沒問咱們姓名就想殺了咱,現在好不容易過去了,您就說唄。是不是?”
“額……歐陽爺爺?”鳳無涯扶額。
他這個兒子嘴裡蹦出來的話時不時能把人給噎死,真不知道鳳涵又要怎麼算計歐陽月了。
歐陽月也是微微一愣,他輕咳一聲,不解地問道:“爲何要稱呼我爲爺爺?莫非我們有什麼皇親關係?”
“沒有關係啊。”鳳涵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說道,“您看起來已經都五十歲左右了,難道我不該叫您爺爺嗎?”
“……”衆人嘴角一抽,都把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歐陽月。
果然,此時此刻的歐陽月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本來就長得很妖孽,笑容也從來都不達及眼底,但總是一臉溫和容易親近的樣子。現在臉色卻是一會兒綠一會兒紅的,很明顯是被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