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肯定是一個不喜歡別人打擾其生活的人!自給自足的生活狀態,幾近原始!廉古六的去留問題,啞巴只說了一遍,讓廉古六去上游方向,找回自己!然後,對廉古六便不聞不問。
廉古六每日裡倒也自覺,基本不在茅草棚子裡與啞巴擠了睡,而是棲身黃瓜山山頂或者瀨溪河河底。晚上在山頂找個洞穴,練習逆式呼吸,一坐就是一整天;白天潛入河裡,鍛鍊水肺呼吸,生活得就像兩棲動物一般!
啞巴與廉古六唯一的默契,就是粗茶淡飯,都備了兩份,縱使天氣變熱,廉古六沒來得及吃掉,也有大黃狗幫忙,不至浪費!
好在廉古六隨着水肺呼吸的功力漸進,捉魚的本事有了大幅度提高,藉助一些竹叉之類的東西,每天在瀨溪河捕獲的魚類數量,是朱文貴與疤瘌臉二人一天搬箏下來的總和,而且還比較穩定!以至後來,朱文貴幹脆不搬箏了,劃了船與廉古六合作,直接把廉古六當鸕鶿(魚鷹)使了!
“名符其實的花臉貓!”疤臉對廉古六讚道!
“我們三個,每天弄的魚,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是不是考慮拿到鎮上去賣兩個錢呢?”朱文貴這話,說出了廉古六心中想說的。
“趕場天拿去賣,湊個十來斤,也可以賣個百十來塊喲!這事做得!”疤臉笑着說道:“反正天天吃魚,都吃得膩了!”
“那就這樣說定了!”朱文貴說道:“花臉貓,你只負責捕魚,我與你疤臉叔也搬箏,並負責後勤工作,魚湊在一起去鎮上賣,得來的錢,三個人平分,有意見沒有?”
廉古六搖搖頭。
“知道你在想什麼!花臉貓,貴叔給你說,你要幫你啞叔翻修那茅草房,還得存一點錢,光是貴叔送你幾十根木頭,是不行的!”朱文貴對面前的廉古六說道。
“那需要多少錢呀?”廉古六問道。
“讓我算一算啊!”朱文貴掐着手指,一筆筆開支說出來:“木料錢就不用了,買蓋瓦、鐵釘、木板、水泥、河沙等材料,至少需要五千;還得找個木匠幫忙,就算是熟人,人工錢也不能太少,否則面子上不好看。這些就是最基本的了,怎麼也得花上一萬元。”
“而且,還是我與你文貴叔不要一分工錢白幫忙,才能做得到!”疤臉在一旁插嘴了說道。
“啊?一萬塊?那得賣多久的魚呀?”廉古六撓頭問道。
“那就看你這條花臉貓一天捉多少魚了!”朱文貴說道:“至少需要個半年吧?”
“這麼久?”廉古六吃了一驚。
“這還久?”朱文貴說道:“鎮上的房子,一套十幾二十萬,那才叫久!”
“媽喲!老子這一輩子,就靠齊彪讀書讀出頭,以後老了,看能不能住上城頭的房子!”疤臉一臉憧憬地說道。
“城裡面的房子,還沒有農村寬敞,兄弟,別做夢了,魚在網裡來了,快點搬箏!”朱文貴嘲諷了說道。
一聽需要花費半年的時間,才能幫助啞叔翻修一個勉強過得去的瓦房,廉古六對在瀨溪河捕魚的熱情便沒有了!
廉古六想到了找工作,劉淼給出的代課
老師月工資,只有八百元,而且每個星期有十五節課。
廉古六轉身便走,劉淼叫住他,說時間可以自由靈活一些,權當幫助山區裡面的孩子了!其實他自己,也是從其它城市過來的支教人員!
廉古六想了想,說道:“每天一節課,時間可以長一些,全校的學生一起上課。”
劉淼伸出手,與廉古六握了一下,便放開,說道:“行!每天早操時間,就當孩子們上體肓課了!每月六百元,我做主了!”
廉古六一聽,比剛纔少了兩百元,但時間不算長,便答應下來!
廉古六問:“那我什麼時候過來上課?”
劉淼說道:“現在這學期,學校也快放假了!不過,你是我臨時請的,不需要那些繁瑣的手續!要是可以的話,你明天就過來吧?”
廉古六想了想,說道:“劉老師,我還是下學期來吧!”說完,轉身欲走。
“對了,你的名字怎麼寫?”劉淼及時叫住,問出一個讓人無比糾結的問題。
“隨便吧!”廉古六應了一聲,撥腿走了。反正一個臨時工作,弄這麼正式做什麼?
劉淼身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老師走過來,望着廉古六的背影,不無擔心地對劉淼說道:“校長,這樣行嗎?”
“盡我們最後一份力吧!”劉淼摘下眼鏡,擦拭一遍,說道:“甘老師,學校環境太差,學生越來越少,這學校要是不辦了,黃桷坪這些孩子要讀書,可就走得太遠了!”
這時,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腋下夾了幾本書,從一間教室裡走出來,對劉淼說道:“劉校長,學校還要請老師呀?”
“有這麼回事!”劉淼點了點頭。
“那我下學期?我還來嗎?”中年男子嚅嚅地問道。
“李老師,你安心地教學吧!只要你對得起這些孩子,我還是這個學校的校長,你就不用擔心!”劉淼安慰了說道。
廉古六這幾天在河裡捉魚,總是遇上那隻大烏龜,最初以爲是巧遇,後來明白,是大烏龜有意找上他了。可是他與大烏龜溝通不了,雖然混得熟了,彼此都比較信任,但大烏龜接連幾天都在廉古六捉魚的時候出現,讓廉古六不得不有其它的想法了。
“你找我有事?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對嗎?”廉古六踩着河中礁石,手捧大烏龜,看着它橢圓的小眼睛問道。
大烏龜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還眨巴着眼睛,把廉古六弄糊塗了,率性放下它不管,徑直潛入水底,顧自遊走了!
現在的廉古六,跟在啞巴身邊,似乎也有了隱士的風範!朱文貴把賣魚的錢分了給他,他便悉數放在茅草屋裡的木桌上,啞叔是不要也得要,反正很難找到廉古六本人說拒絕的話。幾次下來,啞巴也只好默認了,要是留了飯,便讓大黃狗出去找廉古六回來,不似以前不聞不問了!
廉古六沒有被啞巴趕走,很大程度上,是廉古六表現得比啞巴更像一個隱士!啞巴還需要茅草屋遮風擋雨,而廉古六卻不需要,每天的活動空間,不是山,就是水,更讓貴嬸、齊大嬸等人奇怪的是,這花臉貓的衣服,雖然舊得很快
,但每天都乾乾淨淨的!
廉古六在瀨溪河捉的魚,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三家人的生活質量。至少,每天有魚肉吃吧?!每天捉得不多,也就三、五斤,偶爾有得多了,便由朱文貴拿到鎮上去換錢,然後三家平分!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在朱文貴與疤臉兩家人看來,花臉貓跟着啞巴在山上吃苦,過着苦行僧一樣的生活,蠻讓人同情的!但每次見到花臉貓本人,卻總有一種錯覺,究竟是誰更應該值得同情呀?人家花臉貓走路如風,臉上始終洋溢着笑意,儘管那還是很滲人。但看得出,花臉貓是真正的快樂着。
貴嬸與齊大嬸每每談及花臉貓,總是不由自主的感慨,說道:“瞧瞧!一個人活得沒心沒肺的,就是比任何人都要快樂!”
廉古六這天晚上,依舊來到黃瓜山山頂,爬過懸崖峭壁,來到一處石穴中。這石穴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想來應該是戰爭年代,躲避戰火的戰士或者百姓所鑿刻而出的!
石穴三米見方,並不算大,只是要進得石穴,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大黃狗每次從麻雀巖跑上這山頂,只能在距石穴十米左右的地方吠叫,過不去啊!下面是懸崖呢!
廉古六盤腿而坐,閉目靜心,開始運行逆式呼吸,雖然腦子忘記了這功夫的名字,但身體的記憶,卻是絲毫未減,結合在河底練習的水肺呼吸,讓廉古六有一種度年如日的錯覺!每天日出日落,總是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便完成了一天的更替!
一絲幾不可聞的嘯聲,從懸崖下面的河邊傳來,在黑夜裡衆多的呢喃蟲鳴聲中,讓廉古六緩緩睜開眼睛。
“這個老烏龜,又怎麼了?說什麼我又聽不懂,煩死了!”廉古六嘀咕了說道。
腦中一個念頭閃現,廉古六捕捉了幾次,終於想到一個匪夷所思的主意!只見他詭異地一笑,閃身出得石穴,站了在山頂上,對着河邊,拿手夾緊了嘴脣,也是吹出一聲長嘯,算是迴應大烏龜的呼喚!
廉古六在夜色中快速奔跑,竹木花簇間,聚走聚停,隨心自如,四周隱匿了的小動物,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這個怪物的存在,閃躲退避,已沒有了最初的驚慌失措!
廉古六幾個縱躍,從一處陡峭的岩石滑過,迅速下得麻雀巖,離啞巴茅屋尚有五十米左右,大黃狗搖晃着尾巴跑過來!
“跟我走!”廉古六對大黃狗說了一句,然後往河邊跑去!
大黃狗跟着跑了一段路,突然止步不前!
黑暗中,廉古六回過頭來,擡眼盯着大黃狗綠油油的眼睛,低聲叫道:“大烏龜在河邊叫我呢!有話對我說,你幫我翻譯!”
大黃狗猶豫不決,似乎離開茅屋而不告知主人啞巴,有擅離職守之嫌!
“用不了多久的!”廉古六拋出誘餌:“這樣吧!明天我專門烤條魚給你吃,算是謝謝你幫我!”
大黃狗這才搖擺了兩下尾巴,從高處跑下來,跟着廉古六,來到了瀨溪河邊。
那大烏龜候在河邊已久,見廉古六與大黃狗從山上跑下來,蹲了在河岸邊,不等廉古六出聲召喚,自個便緩緩從水裡爬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