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坐在牀邊, 手裡拿着針線卻一直沒有動,旁邊的兩個孩子咿咿呀呀地玩耍着,我摸出那塊玉石, 這就是那塊玉佩的前身嗎?婉然忽然爬到了我的面前, 盯着那塊玉石伸出了小手, 我心裡一顫, 我能走得了嗎?我的孩子……方恩是男孩子還好些, 婉然也會痛哭着嫁出去嗎?
我的眼前漸漸模糊,眼淚簌簌地掉在了玉石上面,發出‘啪’的一聲。
“妹妹在嗎?”院子裡傳來吳扎庫氏的聲音, 我連忙擦乾了眼淚,擠出一絲笑容, 迎了出去。
“是福晉啊, 我在呢。”
吳扎庫氏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看了看我疑惑地問道:“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哭過了?”
我連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 最近睡得不好,呵呵。”
我掩飾地轉過頭去,喚來心雨把孩子抱了出去,然後張羅着吳扎庫氏坐了下來。吳扎庫氏環顧四周,微笑着說:“妹妹這裡真是越來越有情致了, 呵呵。”
我接過心雨端來的茶雙手遞給了吳扎庫氏, 也陪笑着說:“呵呵, 我平時也沒活計, 就瞎折騰。”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 不知怎麼就說到運程上來了,在21世紀我周圍的朋友幾乎都信這個, 特別是我的表姐上班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看網上的運程測算,然後津津樂道地說給我聽,但我對這種是從來都是毫不在意地,我比較相信人的力量,有句話叫人定勝天呀,說簡單點就是我是個唯物主義着,對命運這東西不太看重。
吳扎庫氏看我好不感興趣的樣子有些失望,她呷了一口茶擡起眼睛說道:“妹妹,這陣子也沒什麼事,要不咱們去西山的廟裡進香吧,聽說那裡的師太解籤很靈的,去看看吧。”
我剛要說推辭的話可是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就嚥了下去,我一向不掃別人的興致,我想了想也許借這個機會散散心也是好的,我真的靜下心來想想今後的打算了。於是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那好吧,在府裡待着也悶得慌。”
吳扎庫氏立刻眉開眼笑地說:“是呀,前些日子事情也多我看妹妹的心緒也不太好,乾脆這次去就住上它幾天,也享享清福,呵呵。”
我陪着笑了笑,吳扎庫氏又興奮地說了幾句就一陣風似的回去收拾了,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突然發覺她也算是這個年代女人中的特例了,是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人。我願意爲自己就夠不淑女了,沒想到她比我還甚。
我自失一笑,吩咐心雨簡單地打了個包袱,還拿了些稍微白話一些的小說,發現了弘晝老早以前就給我買的《三國演義》,一直沒得看,這次就耐着性子看完吧。正思索着這次‘度假’的其他所需物品,忽聽院子裡傳來球球的叫聲,這是一個信號,我捂着嘴了起來。
“我回來了,哎,你樂什麼?”弘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疑惑地看着忍俊不禁的我。
“沒什麼,你在院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我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
“難道你聽得出我的腳步聲?”他喝了一大口桌子上的茶,含含糊糊地說。
“那倒不是,是球球的叫聲。”我忍不住大笑起來,看着他的臉黑了一半。
“我早說了的把它弄到別的院子去養,我一來它就叫喚,我好歹也是這兒的主人呀,現在弄得我好像成了外人似的。”弘晝翻着白眼看着院子裡仍然對他虎視眈眈的球球。
我走到外面摸了摸胖嘟嘟的球球,說:“你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個狗治氣呀,真沒大量。”
“哼,難道說這狗比我還重要?”弘晝賭氣地說,那樣子活象個沒吃到糖的孩子。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進屋子,拽了拽他的衣服,說:“你看你看,你這不是小孩子脾氣嗎,我的五爺,你肚量就不能大些。”
他一把把我抱到腿上,頭埋進我的脖子裡,悶悶地說:“誰都不能搶走你,包括它在內。”
“好好,誰還能要個孩子他媽呀,你太高瞧我了。”我好笑地捏着他的臉,忽然想起了到西山的事兒“哎,對了,明天我和福晉到西山地廟裡住幾日,你一個人要好好地待着啊,別胡鬧啊。”
弘晝睜大了眼睛,吃驚地說:“啊?幾天啊?”
“沒幾日,很快的。”
“你不會有了想出家的念頭了吧?”他誇張地叫着。
我一下子被噎到,咳嗽了幾聲,說:“我像已經看透紅塵的人嗎?你別老胡說,真是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煞有介事地象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他撓着頭看着我。
“不過幾日而已,你不要這麼誇張。”我趁機捏着他的臉。
“那我想你了就去看你好不?”
“你一個大男人去尼姑庵幹什麼?”我被他氣得笑了出來。
“對呀,真是的,呵呵。”
他狠狠地吻了我一下,滿臉潮紅地亂嗅着,啞聲說:“好香。”
“那是額娘給的香水(就是類似花露水的東西)。”我抓住他的衣服,身子軟綿綿的。
“嗯,以後我來了你就抹這個,我喜歡。”
屋子裡突然寂靜無聲,我的體溫漸漸上升……
有個很俗的詞叫:秋高氣爽,北京的秋天正是如此,我用手擋住陽光欣賞着滿山地紅葉,記得小時候到香山春又很喜歡採集這些紅葉,拿回去後經過處理就能變成很漂亮的書籤,現在我家裡的書裡還有呢,這也算是童年的回憶之一吧。
“姨……姨……”我的衣角被一個小手拽了一下,我歪着頭看着瞪着眼睛的水兒。
她漸漸已經長出形狀來了,除了眼睛和弘晝相似外臉形則酷似吳扎庫氏,因爲她已經會蹣跚地走路了而且又哭着要來所以吳扎庫氏只好帶着她上了車。一路上她不停地用簡單的言語和我說話,看起來興致很高,我發現這孩子的性子也很像吳扎庫氏。這時她見我看着外面想必也是起了好奇心,我把她輕輕報到腿上,指着滿山地紅葉說:“水兒,看看,漂漂嗎?”漂漂就等於漂亮,這是她比較容易理解的語言。
“漂漂……”水兒愣愣地看着,滿上的紅色映在她的小臉上,凸顯出一片祥和。
盤山的道路都是土路所以馬車顛簸得厲害,吳扎庫氏估計是暈馬車臉色越發得難看起來,我讓她喝了幾口水,說:“福晉再忍一下,很快就能休息了。”
她捂住嘴靠在旁邊,我掀開簾子朝外眺望了一下,已經看到寺廟的屋頂了,還有已經迎出來的幾個尼姑。馬車緩緩停住了,吳扎庫氏被攙扶下了車,剛想說什麼卻皺緊了眉頭,趕忙把頭扭到一邊,幾個尼姑面面相覷很疑惑的樣子,我只好解釋道:“福晉暈車得厲害,還是麻煩各位師傅找個僻靜的地方讓她歇一歇吧。”
一個貌似師太的尼姑向前走了一步,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那就到後面的客房休息吧,貧尼早已經讓她們把客房收拾出來了。”
我也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說:“有勞師太了。”
“福晉能來就是跟佛有緣,麻煩二字談不上,請吧。”
幾個人讓出一條道路,侍女百合慢慢的攙着吳扎庫氏向前走去,我默默地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觀察寺中地環境,到是個清靜的地方,偶爾只聽得到幾聲鳥鳴。我不禁讚歎道:“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地方。”
師太微微一笑說:“嗯,禮佛之地必是清靜之所。”
客房裡很簡單,但是日用物品也是一應俱全的,我最滿意的還是房間裡果然乾淨得一塵不染,雖然我不是由潔癖的人但喜好乾淨也是人之常情。屋子裡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很是清雅,心雨簡單地把包袱收拾了一下,看着我笑着說:“主子這樣喜歡何不把府裡的屋子也這樣收拾呢?”
我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回頭咱加那個五爺要是看到了更得說我有心遁入空門了。”
“呵呵。”心雨笑出了聲,拿起桌上的茶壺去打水了。
我看着離吃飯的時間還早就想四處轉轉,我沿着一條小徑走到前面的一個佛殿,進去後看到一尊慈眉善目地菩薩擺在正中,供桌上有香爐和一些貢品,我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拿起一旁的籤筒,我雖然不太信這個當還是很好奇的晃動籤筒。‘啪’一直籤掉落再我的面前,我彎腰拾了起來,可是看不懂簽上的文字,正在躊躇時,身後突然有人說:“看來側福晉地命數真的不同尋常呀。”
我回過頭看到師太已經站在了門口,盯着我手中的那根籤,眼神流露出高深莫測地深情,雖然我已經習慣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但是她的目光讓我覺得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彷彿我的一切她都已經瞭然於胸。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現在我的難題從怎麼回去上升成爲回不回去,雖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一樣讓我頭疼不已,我望着師太手中的籤第一次想尋求佛的幫助,我還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那麼籤中有什麼顯示嗎?”
師太仔細地盯着手中的籤,半晌才嘆息了一聲,說道:“側福晉今後似乎太多的溝坎,只有找到一位貴人方可化解。”
我啞然,沒想到問過佛以後的結果也不過如此,最後還是要靠人力呀,世界這麼大要想找一個人似乎比求佛還要難。我不甘心的繼續問道:“那我的貴人在哪裡呀?”
師太搖了搖頭,說:“這個就不知道了。”
我欲哭無淚,看來天都不幫我。我木然地告別了師太沿着原路返回,院中有很多蒼天的松樹,不知它們在這裡站了多久,是不是也看清了人世間的變幻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