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白色絲綢的帕子,一角繡着嬌嫩的桃花,半開未開,顏色嫩的滴水。花繡的也是細緻,花蕊花瓣,似乎剛從枝頭摘下帶着露水就放到了帕子上面。到底是女孩子家用的東西,就是巧心思。

看着帕子,他就想起今日遇見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明豔照人爽朗大方,全身上下都有着活力,仿若就是夏日,就是那開的正豔的花,讓他的心都能亮堂起來。

不像家中,讓他總是害怕讓他總是畏縮,讓他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每次爹看到他不是罵就是訓斥。

那姑娘笑的好看,說話也好聽。一點也不嫌棄他做事笨拙,說話木訥,也不怪他唐突失禮,真的是善良溫柔。

不過是幫着姑娘撿了東西,姑娘就笑着謝他。甚至見他手上擦傷,便拿出了帕子給他,姑娘沒什麼,他倒是漲紅了臉的手足無措直接推辭。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幫了我才擦傷。我要是什麼都不說纔是不好,我爹也會怪我。既然幫了我,那我總要感謝。謝謝這位公子了。”姑娘笑如六月陽光,暖暖亮亮。

“我也沒帶什麼,這個帕子公子你先拿着,止血是第一。”那位姑娘黑髮,身上也沒戴太多的首飾,簡簡單單卻讓人看了特別舒服。他當時覺得自己都多看了幾眼,有些太過失禮太過魯莽,幸好姑娘沒認爲他是登徒子。後來姑娘離開,他也沒敢打聽姑娘名姓。

那是不好的,對姑娘名聲又影響。

只求,只求以後有緣能夠再見。

姑娘身上似發着光一般,不似那些爹的朋友家的小姐,個個笑不露齒語不掀脣,一言一行都框在了框子裡,說起話來根本就談不上幾句。

他孃親早亡,早不記得母親的樣子,但應該是溫溫柔柔,應該是對着他笑而不是框着,什麼都要遵循禮教規矩。他記得爹曾經說過他娘妻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

那姑娘,完全的不同。那姑娘,應該會有點像他夢中的孃親那般的美好。

少年手指撫摸上粉色的花瓣,癡癡笑了。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關注着,留着耳朵聽外面動靜,有個風吹草動就嚇的趕緊將帕子揣進了懷中。他知道,他爹一定會生氣。

他這麼做,爹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

可是他想留着帕子,留着那姑娘的笑顏。其他的,他也不敢奢望太多,這樣有相遇,有相逢,有一塊帕子,可憐的少年早就覺得足夠幸福足夠好。

突然他聽到敲門聲,嚇得先整理衣服,再注意着帕子藏藏好,打開了門。

“福伯?”門口是福伯,手中拿着個盒子“福伯你來了?”

“少爺,這是老爺特地去給少爺買的點心。”福伯慈愛的看着少年“老爺一直很關心少爺,下朝了都沒直接回來,倒是記得給少爺買點心。少爺也知道,杏花樓的東西很難買,一向要等很久。”

打開盒子,裡面的點心整整齊齊,就少了兩塊。

“這兩塊,老爺拿去了祠堂,說是夫人生前最愛吃的。”

少年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打溼了手背。

“少爺,少爺。”福伯也有些急“少爺,你別哭。”

“福伯,我是不是特別的不孝順?”少年低着頭“爹對我寄予厚望,又怎麼關心我。我事事不能如爹的意思,什麼都做不好。我……我……”

少年越哭越兇,抹的臉上一片狼藉。

“如果少爺知道,那少爺也可以和老爺說說話。”福伯小心翼翼的建議。誰料聽了這話,少年立馬臉嚇的煞白“不不不不不不。”

貌似要面對的不是父親大人而是妖魔鬼怪的樣子讓福伯很是難過。明明老爺少爺都很關心對方,爲何就到了現在的樣子?他沒讀過書,總覺得老爺說的都是對的。但又隱隱覺得老爺對少爺的笑容和讚許少了些,可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也是至理名言。可是讓少爺一副耗子見了貓,看到就發抖也不是個道理。

“少爺,你這樣也不行。總要和老爺說說。”

“不不不不不不不。”少年的頭都快搖下來,聲音顫抖“我我,我再過幾日。我,今天就算了,爹那麼生氣,看到我肯定更生氣。我,我等我好好想想,打個腹稿或者把要說的都寫下來,再準備準備,我再去。”

哎,把個孩子都嚇成了這樣。福伯不禁想着,若是夫人還在,或者老爺續絃找個溫柔賢淑的妻子,那可能老爺和少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如此的僵硬。

夜色深沉,大樹投下了沉重的陰影。福伯有些惆悵,他記得曾經這個家裡也有歡聲笑語。在夫人在世的時候,老爺也曾經溫柔滿臉笑容,也曾經對着當時軟糰子一般的少爺各種寵愛,各種抱着哄着。可是自從夫人走後,老爺就變了。

變得不再怎麼笑,變得古板,變得對少爺是愈發的嚴厲,一點點錯都不能放過。其實老爺也曾經風流倜儻春日踏花,也曾詩歌應和對酒當歌。

曾經的老爺,不是這般疲憊嚴謹刻板的樣子。

夫人看到現在的老爺,也會心疼難受。

不過他只是個下人,老爺固然寬和把他當家人看待,他也不能倚老賣老的說些什麼。

老人深深的嘆息消散在了院子裡,沒人聽到。

而因爲兒子不爭氣而生氣惱火的汪維安現在心情也不怎麼好,他皺着眉頭。

“哎”特麼的同僚要過生辰了,他不送點什麼說不過去呀。可是他一窮二白連肉都吃不到的水平能送啥?隨便幾個銅板買個東西送過去那就是結仇了。之前他都是畫畫,這次應該還是一千零一次的招式。

他有些頭疼上次都畫了什麼,主題也不能重複,而且別人生辰還要寓意好點。

站起身,鋪開畫紙,細細打量。

幸好他上個世界還學了畫,加上這個次元之前學到的技能,糅合在一起倒是獨樹一幟。在京城裡他的畫也算的上上品,送出去不丟臉。要不是原主一直當官,他窮的叮噹響三月不知肉味的時候早就衝動辭官專門去畫小本本了。

他就不信了,畫帶色彩的小本本就不能賺個盆滿鉢滿的,無論龍陽十八式還是XX一百零八種都可以手到拈來,超越人體限度的獵奇也不算啥,爲了能吃肉,爲了可以過個好日子,底線下線算啥,都可以嘎嘣嘎嘣的啃了。

無奈他還是個敬業的人,原主一直當官,當清官,清廉的家裡耗子都搬家待不下去。他也只能繼續如此高潔的品性……

畫什麼呢?古典經典主題松竹梅,要麼就是山水。反正不可能畫個國色牡丹大紅大紫,他的人設還是要好好維持。

那就……山水吧。

慢慢的磨好了磨,調好顏料,說來可憐,上個世界各種顏料那是買一份扔一份,現在苦哈哈,貴的還買不起,一般的還要省着點用。因此他畫畫也少,成本太高性價比低了那麼點點。

要畫山水心中須有溝壑,要有眼界,不然就是胡編亂造惹人笑話。不過汪維安別的沒有,眼界必定是這個次元最廣的,山山水水踏過不少,隨便拎個片段就能糊弄別人。

大幅畫卷隱隱水墨山水,他也想用顏料,也想藍綠山水,可惜,沒錢。

寫意渲染山,細節點綴,飄渺水面上輕舟一二。畫面開闊敞亮,讓人心曠神怡。

不過等他一副畫完成的七七八八也快要再上朝了。汪維安苦哈哈,他不熬夜通宵就沒禮物可以送人。

揉揉肩膀,老了老了,真是沒什麼精神。

他打量着畫面,還有些細節需要修改,有的地方要細細再做描繪。作品基本滿意,送出去也不丟臉。

果然,同僚收到了他的畫作是大喜過望,還和他一起鑑賞點評,各種好話和真心的讚揚讓湊不要臉的汪維安都覺得臉略燙。談到興起,同僚還拉着別人一起看。

“這畫倒是不錯。若是拿出去賣也能賣個不少錢。”聽到這裡,汪維安童鞋心中點頭,就是就是,肯定能夠去杏花樓定個雅座想吃啥點啥。

“那……汪大人可否也給本官畫上一副?錢好說。”好呀好呀,你開價呀。汪維安幸好沒把這話說出口,因爲那說話之人不要太熟。

不就是和他八字不合的張將軍嗎?

“這只是我給林大人的生辰賀禮,賣畫這種事我是不會去做。”汪維安一拂袖子“這等作畫不過是小事,賣畫就是太過俗氣了。”

“哦,俗氣?”張將軍挑眉看了看汪維安半新不舊的衣服,看了看他簡單的木簪,啥都沒說,又啥都說了,氣的汪維安喲,想懟偏偏得忍。他窮怎麼了?這叫清高,哪裡像姓張的家裡有錢,又是貴族高官,身上用的戴的都是上上品。別的不提,他那根髮簪足夠買好幾個汪家。

心塞,汪維安表示自己絕對不是在仇富。

“恩,我是俗氣,所以汪大人是不用俗氣的東西,錢財什麼都是小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