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擺設絲毫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有牀單變成了沈念最爲喜歡的黑色,分明是有人還在這個房間裡住,牆上貼着的都是自己在後臺的各種照片,第一次單獨設計次級品牌在後臺緊張的抿着嘴看着秀場模特的樣子,和KOYOMI在後臺抱着相互調笑的,站在舞臺上眼角都是笑意的自己。
整面牆上,貫穿了她這三年的每一場秀。
而桌上放着的一束包裝精緻,但早已乾枯的狗尾巴草,彷彿是在嘲笑她這些年就像個傻逼一樣猜不出狗尾巴草先生到底是誰。
“怎麼不進去看?”
後背傳來的聲音讓江茴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轉身。
對上的就是沈念深沉的暗黑色雙眸,這雙曾經都是嘲諷,輕視,鄙夷的眼睛裡,此刻都是還來不及撤去的愛意。
“狗尾巴草先生,是你?”
江茴嗓子有些乾啞的說不出話來,即使現實已經擺在眼前,她還是希望聽到的是那句否定的回答。
沈念點了點頭,他以爲自己做的已經足夠明顯了。
江茴閉緊雙眼,推開這扇門,已經讓她很清楚的知道沈念今天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到底是爲了什麼,說不感動是假的,沈念一直是高高在上那個不會爲誰低下頭來,說一句懇求。
這三年,她早已經將沈念當作陌生人,當作只是一個過路人,她從來沒有想過再和沈念有任何意義上的交集,如果不是沈爺爺突然病危,她根本就沒有回來打算。
“爲什麼?”
她需要一個答案,不僅是對今天這房間內所有的一切發問,更是在問沈念三年前爲什麼不信任自己,逼自己離開之後,還有以這樣故作深情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
三年前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只相信秦柔的一面之詞,就不相信你。”
這句本來遲到了三年的道歉,雖遲但到。
沈念看着眼前的江茴,此刻卻像是有一團火,哽在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想過江茴的無數反應,也想好了無數解釋的話語,此刻當江茴真的站在他面前,卻像個膽小鬼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出。
“這三年裡,除了爺爺病危你的那場秀我沒有去看,其他我每一場都在臺下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最高的舞臺。”
也走到了別人的懷裡。
“送你狗尾巴草是因爲,它雖然平平無奇卻是生命力最爲頑強的草,只要給他一點點水分,它就會一直努力生存下去。就像你一樣,無論走到哪裡,走多遠,我也希望你像狗尾巴草一樣,站穩,然後開出最美麗的花。”
“就算所有人都爲現在的你而讚歎,但我仍然想讓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跌落回谷底,我依然可以穩穩的接住你,因爲我見過你最開始的樣子。”
說出這些話似乎已經是耗費了沈念所有的力氣,他眼底甚至都染上了一絲腥紅。
這三年,他每一次躺在這張江茴躺過的牀上,連腳都伸不直的時候都在反省,反省自己爲什麼當時年少輕狂要把江茴變成了傭人。
他每一次擡頭看着牆上的一次一次變多的照片,他在質問自己是不是心甘情願看着江茴離自己越累越遠,一步步走上高處直到他再也夠不着。
他一次又一次的出國,站在人聲鼎沸的臺下,站在後臺更衣室的背景板後,站在空無一人的異國大街,站在江茴的樓下。
沈念緊緊的閉上了眼,這三年幾乎要將他的內心熬碎,熬到他覺得自己像個行屍走肉,每天只要能遠遠的看上江茴一眼就會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