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雲王府門口,雲惜夜率先下車,然後伸出右手,打算扶文悅下車。
看着他溫和淺笑的臉,文悅不由自主想到他扶着葉向晚下車時的情景,笑着推開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王府門口的大街上冷冷清清,沒有半條人影,兩人沉默地前行。
雲惜夜走在前面,文悅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清冷的月光下,兩人的倒影隔着很遠的一段距離,她暗暗加快了腳步,追逐他的影子,玩着把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的遊戲。
一不留神,撞到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深深吸了口氣,淡淡的香味在鼻端繚繞,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你到底是誰?爲何出現在這裡?”
文悅擡起頭,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她心中一顫,後退一步,離開他的胸膛,淡淡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麼?至於爲何出現在這裡,這更要問你了,爲何將我救回來?”
雲惜夜如墨的眼眸漸漸變得冷清,“身中奇毒躺在本王的必經之路上,難道只是巧合?”
明明只有兩個人了,他還是不願意與自己相認,他是真的想要擺脫過去,開始新的人生麼?文悅越想越來氣,握了握拳,極力壓制住滿腔的怒火,冷笑道,“你既然不願意認我,又何必救我,讓我死在路邊不是更好麼?”
雲惜夜皺了皺眉,“相認?我們曾經認識?”
文悅只當他掩飾,嘲諷地笑,“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假裝不認識很有意思對不對?行,雲惜夜,你贏了!”
“你把話說清楚——”雲惜夜眼眸一緊,上前一步。
文悅憤怒地一把推開他,“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我要回房了!”憑着記憶,風風火火地衝回房間,看着房間裡四處擺放的花瓶珍玩,她恨不得將所有東西砸得稀爛,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要冷靜,冷靜!
冷靜的結果就是,她跑到花園,一掌劈斷了一棵拳頭粗細的樹木。
“雲惜夜,你個大混蛋!”文悅對着那棵轟然倒地的樹又踢又打。
查清他性情大變的原因,似乎不重要了,他或許是自願的!文悅開始覺得自己混入雲王府是一個錯誤。
踢打半晌,她也累了,坐在樹幹上歇息,忽地聽到一陣腳步聲,她警惕的回頭,“誰?”
一箇中年婦人在幾米開外站定,笑着說道,“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對着大樹又踢又打,到底是爲了什麼?”
文悅藉着月色打量她,“你是……啞娘?”
無月難得開起玩笑,“難爲你還記得我,要不要過來,讓我抱一下?”
話音剛落,文悅已經竄到她面前,緊緊將她抱住,“啞娘,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快告訴我,師兄到底怎麼了?他怎麼突然對朝堂的事情感興趣了?”
無月笑着說道,“原來你這麼高興見到我,是爲了問王爺的事情。”
文悅歡快地眨眼,“怎麼會,我很高興見到你,順便問問他的事情而已!”
無月不再逗她,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爲何他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連你都不知道……”文悅想起雲惜夜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裡面提到過的一句話,“師兄曾說過,他沒有料到皇上會那麼狠心,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是不是皇上做了什麼,使得師兄性情大變?”
無月面色凝重,“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始終找不到原因,其實,王爺不光是性情變了,還缺失了一部分記憶。”
文悅驚愕,“失憶?”
無月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準確的說,是他忘記了一個人。”
文悅瞪大眼,“不會是我吧?”
無月點頭。
文悅頓時有種深深的挫敗感,難怪他會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自己,難怪他會疏遠而禮貌地對待自己。
“怎麼單單忘記我?”擱現代,她絕對會去買彩票。
“這個,還不清楚。”無月看着她,欲言又止。
“啞娘,有什麼話,你直說。”
無月擔心地看着她,“他和葉向晚訂婚了。”
文悅平靜地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他們感情似乎還不錯。”
“他們的婚期初步預定在秋天。”
“很好,還有半年時間。”半年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找出他失憶的原因,比如幫他喚回失去的記憶,如果恢復記憶之後,他還執意要娶葉向晚,她也無話可說。
“其實,還有一件事……”無月正要說話,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跑了過來,老遠就叫道,“月娘,不好了,王爺舊疾發作,風小姐快攔不住他了!”
無月急忙道,“悅兒,你先回房,我待會兒過來找你!”剛說完,她就急忙往主院走去。
“啞娘,我也去!”文悅快步趕上她,“師兄怎麼了?他有什麼舊疾?”
無月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說道,“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不管你待會兒看到什麼,都不要害怕!”
只一會兒功夫,兩人就到了雲惜夜的院中,陣陣淒厲的慘叫自房中傳來,並且伴隨着葉向晚的低泣和勸慰聲,無月眼眶一紅,連忙推開門,快速走入房中。
房門大開,牆上的夜明珠照亮整個房間,文悅呆立在門前,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房中一片狼藉,地上四處散佈着撕碎的布片和破碎的瓷片,湯藥撒了一地,散發着濃烈的味道,雲惜夜雙手抱着頭厲聲慘號,他的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滑落下來。
而葉向晚正抱着雲惜夜,低聲抽泣。
突然,雲惜夜像瘋了似的,暴吼着推開葉向晚,身體猛地向牆上撞去,無月連忙飛身上前,一手扶住差點跌倒在地的葉向晚,一手拉住猛力亂撞的雲惜夜,文悅趕緊上前幫忙,緊緊抓住雲惜夜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