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寧玉柔倒比寧安乾脆得多,連表面功夫都不願多做,寧玉婉不禁冷笑。
“婉婉,你笑什麼?”賀芳婷不解地問,端起一碗湯藥遞過去。
春芝接過後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她伺候寧玉婉的日子不長,但也曾聽說過寧玉婉最不喜喝藥,總是嫌苦。
據說每次喝藥時寧玉婉都是眉頭擰成一團,像只小貓一樣到處跑躲着不喝。
賀芳婷也擔心寧玉婉不肯喝,但良藥苦口利於病,萬一在湖水裡着了涼受風寒也不是小事。
卻不想正在兩人無措之際,寧玉婉居然從春芝手裡接過湯藥自己咕咚幾聲全喝完了。
“春芝,你快去後房幫我尋兩塊糖來。”寧玉婉說道,用手帕擦拭了下嘴角,面容並無不妥。
賀芳婷震驚地看了看碗底,居然全喝完了,這可不像平時的她啊!
含了兩顆糖在嘴裡,寧玉婉這才眉頭平展。
她之前不太喜歡吃糖,總覺得太膩,但在上一世爲了用醫藥淬鍊身子,她幾乎天天喝藥,直到成爲醫藥奇才後停止。
也正是那段時間起,她每次喝完藥都會吃兩塊糖,似乎味蕾甜了,日子也不會覺得苦了。
“你最近倒是變化很大。”賀芳婷沒想到好友現在不僅會醫術,還會游泳不怕吃藥了,這麼多的變化,她現在才知曉,寧玉婉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她無從得知。
不過想來這些改變倒也是好事。
“人總要成長的,總要學會成熟,不能一直像以前那般啊。”寧玉婉笑道,和賀芳婷隨意聊了幾句纔打消完她疑慮。
分開時,寧玉婉不禁注意到賀芳婷的步伐有些跛,像是扭到腳了般。
“我下午在外頭騎馬時不小心摔到了,還好有人幫我包紮了,現在無礙,過兩日就好了。”
賀芳婷主動解釋道,但腳踝處的臃腫告訴寧玉婉傷得病不輕。
“我給你開兩幅藥吧。”寧玉婉上前和春芝一起扶住賀芳婷,將她扶坐在牀上。
隨後脫了鞋子,賀芳婷的腳踝處包紮得像裹了個糉子,不僅包紮得難看還對傷口不好。
揭開白布後發現這傷口還破了皮,估計摔倒時流了不少血。
“春芝,快拿藥箱來。”寧玉婉說着,手裡輕輕按摩着賀芳婷破皮附近的肌膚,可有助於活血化瘀。
腳踝發紫處寧玉婉抹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而破皮處用消毒藥水處理了,隨後又親自包紮傷口。
“你原本包紮得太緊,不透氣,而且不嫌勒嗎?包紮傷口是爲了防止再被碰撞和碰水,而不是勒成一個糉子。”寧玉婉無奈又好笑地說。
誰知道賀芳婷聽了後竟臉紅了紅,神色也顯得不自在,“他一個男子哪有你這般心細啊。”話語間還有些許嬌羞。
男子?寧玉婉噗嗤一笑,看來今天下午她是錯過了什麼畫面。
平日裡看上去落落大方的賀芳婷,居然還有嬌羞的時刻。
“哪個男子呀?不知不覺就偷走了我們芳婷的心,其罪當罰。”寧玉婉在好友耳邊吹氣,兩隻手不老實地在她腰間撓癢癢。
“哎呀,你討厭,我不跟你玩了。”賀芳婷嬌笑着說道,小臉通紅得像火燒雲般,說完就趕緊推門出去了。
合上門的那一剎那,寧玉婉的表情不似剛剛那麼輕鬆,眸光看向桌上的糕點,冷聲吩咐道:“春芝,把它扔了吧。”
“啊?”春芝不明所以,但寧玉婉神色堅定,似乎眼神中還有些嫌棄這糕點,於是乖乖照做。
……………………
人間春雨足,幾日過後,山莊內下了場暴雨,雷聲交加,寧安跑到屋檐下躲雨,卻不料這瓦塊邊上的雨水順勢滑下,依舊溼了他的衣裳。
寧安只道晦氣,他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就碰上這大雨,真是運氣不好。
“寧公子是在這兒躲雨嗎?”一陣童聲傳來,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童映入眼簾。
對於這個小童寧安有印象,是燕辭身邊的小徒弟澤洋。
“我師傅說了,既然你路過他的住房便是有緣,不如進去陪下盤棋,如何?”
澤洋問,聲音有些奶聲奶氣地,語調卻裝大人一般沉穩,聽着倒有些不搭。
“好。”既然閒來無事,寧安直接答應了。
進了屋,燕辭正坐在牀榻上,穿了身素色長袍,正閉目養神中,腰間別了塊翠綠色玉佩,上面刻着“燕”字。
寧安之前倒聽過一些傳聞,據說燕辭是個燕國人,從小生於權貴之家,後不知爲何來了雲朝,因博學多才深得皇上賞識,所以年紀輕輕做了國師。
“來者是客,請坐。”燕辭睜開眼,嘴角掛起極淺的笑說道,伸手示意寧安坐對面。
寧安不禁覺得有趣,這明明是賀家的山莊,怎麼倒顯得他是東道主了。
彷彿看穿了寧安心中所想,燕辭緩緩開口:“既然賀小姐安排燕辭住這兒,那麼短期內這間小屋便屬於燕辭。”
一盤棋佈下,兩人便開始靜心下棋。
“其實初十那日下午燕辭就想找寧公子下棋了,只可惜當時有事給耽擱了。”燕辭笑道,溫潤如玉的面容下寧安覺得此人沒有簡單。
初十……就是寧玉婉落水那日。
燕辭雙指夾了枚棋子睨了眼寧安,而寧安靜默不語,等待着燕辭的下文。
“不知寧公子對現在的生活狀態還滿意嗎?”
“還好。”寧安不懂爲什麼詢問起這個來。
“既然日子過得還算安穩愜意,爲何要選擇有所作爲呢?”
“什麼意思?”寧安不由覺得燕辭話裡有話。
“沒別的意思……寧公子贏了,是燕辭技不如人。”燕辭起身說道。
“國師大人棋術也不差。”寧安謙恭道。
“過獎。”燕辭擺擺手正色道,“不過寧公子,在下看來您這盤棋雖然贏了,但棋路太過鋒利尖銳,身後無一人太過孤單,最好試圖改變自己的心境。”
“若一個人本身可以過得逍遙自在,卻因爲一些歪心思而毀了所擁有的東西,不覺得可惜麼?又何苦呢?”
歪心思?寧安不禁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