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小旅館的梅紅面前,王偉還是一身寒酸的破舊不堪衣服,顯得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梅紅意外和驚訝。
而現在,王偉卻是一身昂貴的高檔西裝,無論西服還是襯衣領帶全是馬獅龍牌!
西服上口袋插着一朵很精緻的大紅小絹花,是他的私人秘書許小鯨特意爲他準備的。往前想幾年,真是想都不敢想,王偉看着眼前的景象怎麼也不敢想象當年自己在天南前線當特種兵,去境外作戰時的場景,如果當時不幸戰死,會有今天這麼堂而皇之的慶賀生日聚會嗎?
看着高朋滿座美女如雲,五光十色美酒飄香,王偉從心底裡涌出了一股自豪。
掌聲停下來了,王偉很激動,臉上的那一雙犀利的眼睛目光閃閃,呵呵,一時間事先想好的詞不知跑哪兒去了……
打仗、戰鬥、當保鏢,他是一打四或八,毫不在乎,可是要面對這麼多香島各界人士及大佬,儘管是他自己的生日宴會,仍然興奮得不知怎麼開口講話了。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當年自己的養父去部隊看望自己的情景,那是對他和弟弟王傑恩重如山的養父第一次去天南軍區,看望養子和他的軍區二號首長女兒訂婚,也順便問一下,王偉什麼時候能夠帶着自己的領導幹部女兒回鄉下讓鄉親們好好地看一看?
那是老人家唯一的一次去部隊,也是唯一的一次與他心目中的聖女——將來的兒媳婦見面……
老實厚道、曾經在香島當警察時也見過許多大世界的養父,得到王偉的信知道養子要娶了將軍的女兒的消息後,高興得幾天幾夜睡不着覺,見人就跟男女老少鄉下人說,誇獎王偉有福氣,好運氣,也感慨將軍和夫人沒有小瞧王偉的低微出身……
周圍四鄉八村的鄉親們和親朋好友都知道了王偉的喜事,雖然只是剛剛開始跟將軍的女兒找對象——談戀愛,但在鄉下就已經是了不起的大事記了,更何況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將軍,軍區的二號大首長。他的女兒,那該是多麼牛叉、讓人羨慕啊。
那些好心的鄉親更是將王偉的這一喜事當成了全村的光榮與驕傲,希望王偉的養父到了部隊,讓養子將來一定要帶着將軍的女兒榮歸故里。
大家都期待、盼望着看一看只聽過沒見過的公主小姐!
當時,王偉也希望遲早有一天自己會帶着梅紅回一趟老家鄉下,在他們家鄉,農村人把訂婚當成了結婚一樣的意思,訂婚了,就代表着她是王偉家的兒媳婦了,遲早會成爲他們村裡的兒媳婦。
可是,梅紅的媽媽和梅紅自己都不同意,最後還是王偉妥協,請養父到部隊來,看看未來的兒媳婦梅紅。
千里迢迢,就象今天梅紅一個人突然來到香島看望王偉一樣,當年的養父,也是千里迢迢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到了天南軍區。
現在想想,真的是辛酸、刻骨銘心啊!
養父一個人好不容易到了天南省會火車站的時候,是王偉帶着兩名戰士開着首長的高級轎車去車站接的人,那時二號首長家也是一幢別墅,客房也是現成的,隨便哪個房間都可以作爲養父的臨時客房。
但是等到王偉興高采烈地
將養父接到軍區首長大院時,梅紅的媽媽卻不讓王偉的養父住,直接說鄉下人會帶來細菌。
啊?
王偉呆了。
他突然間極其可怕和憤怒,差點沒一拳頭揮在了未來的老岳母的那張高貴保養得極其富態的臉上,再想吐她一口:我呸!
但王偉沒敢造次。畢竟,到什麼山唱什麼歌。
王偉當年是一號首長的貼身警衛人員,從入隊那天起他就越來越習慣了服從命令聽指揮,何況是在軍區首長的面前,而一旦他頭腦發熱,不夠冷靜而一拳頭真的打出去,說不定在當時的那種特殊年代和情境下,被捕入獄,隨便安個什麼襲擊首長的罪名,槍斃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偉可不想在自己的養父剛一到軍區,還沒看一眼未來的兒媳婦,就看到養子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抓起來了。
不,他肯定受不了那麼巨大而難以承受的打擊!
因之故,王偉暗暗咬牙切齒忍受住了,臉上表情極其不自然,卻並沒有做出一絲一毫不利於首長夫人和自己的舉動。
但心裡,卻把夫人的全家祖宗挨個問候了一遍。
養父來的那天,二號首長和夫人出面,在豪華型的別墅家裡請他吃了一頓飯。
夫人還當着王偉的面,一再囑咐家裡的公務員要把王偉養父用過的碗筷重點消毒,然後扔掉。這些吩咐,王偉幾乎都親耳聽到了,夫人和梅紅是從來也不在乎王偉心裡是怎麼想的,如何更替反應的。
她們從來沒有過在意一個鄉下小兵的心裡真實感受,哪怕是她們選中的“金龜婿”、駙馬爺……後來就連公務員也對王偉這個當代的駙馬爺不屑一顧了。王偉再也找不到過去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出生入死那種血與火的豪情壯志與自豪感了……
這是怎樣的一種巨大情感和自尊的巨大傷害?
“特麼的!”
“我怎麼了?難道是我上趕着主動去追求你們家的寶貝女兒嗎?太不公平!!!”
“我爲什麼要這樣混下去……”
這些話,其實當時的情況下,王偉只能是一個人在心裡暗暗想想而已。並不敢直接對着她們母女倆說出來。背後,在招待所,王偉面對老人家的表情,忐忑不安地向養父作違心的解釋,說首長和夫人心裡其實挺好的。只是……
“大偉呀,你啥話也不用說了,我心裡啥都明白了。”養父傷感地說,居然還衝着養子苦笑,他是擔心自己一走,養子心裡難受。其實,無論是王偉還是養父,他們心裡都是明鏡的,啥都明白。
誰是傻子,哪裡有傻子呢!
養父那次千里迢迢一個人好不容易跑到天南軍區看望王偉,卻只在部隊招待所住了一個星期,便說什麼也要走了。
一切的一切,作爲過來人,養父心裡什麼事情能不明白,同樣是爲了養子的前程萬里着想,他只是不便多說什麼而已。
不過,養父臨走時流着淚對王偉說:“兒子啊,你不該答應這門親事。你是個無父無母的苦孩子,你和小杰能有今天,是你們自己努力得來的造化,可惜我自從離開香島回到故鄉,就沒有能力了,咱們太窮,
讓你受委屈了。我活了一輩子,也曾經在島城當過警察,豪華也見識過,不想沾什麼光,只要你好好活着,爸爸就放心了。”
王偉站在火車站月臺上,滿眼突然涌出了從來沒有過的激動淚水!
但他只是輕輕的拍打着自己的養父,嘴裡不知究竟如何安撫他,養父滿臉陰霾硬是沒跟將軍和夫人講一句話,就走了。
那一生充滿愛的蹣跚的背景,讓佇立在站臺上的王偉一陣從來沒有過的心悸,火車開走了,王偉仍然木訥地站在原地,根本沒聽見梅紅和她的父母招呼他趕緊上車回家。那一幅風中離去的蒼老背影,象一幅畫,它深深地刺痛了王偉那顆曾經在特種兵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心!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不期而至,鑽進了王偉的大腦,從此以後再也不肯輕易離開!
一閃念,他便作出了決定:“回家!”
是的,當兵光榮,王偉一直覺得自己前世可能就是一個軍人,這輩子也是專門爲了當兵而來到這個世界的。否則,爲什麼會對特種兵那麼有感覺、在戰場上會那麼生龍活虎、出生入死居然毫毛未損?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他流淚想到,自己應該堅決離開了。
不能猶豫!
他決定避開二號首長和他的刁蠻夫人,更要避開自己的未婚妻梅紅,直接去找平時最爲器重他、喜歡他也一直把他當成心腹之人的一號首長。王偉心裡明白,誰也沒有權力讓他離開部隊,唯有一號首長可以。
聽完了王偉的訴說與要求,看看王偉忍不住流出來的淚水,一號首長很久沒有說話,默默無言地嘆息一聲。
最終皺眉頭輕輕的說了一句話:“王偉,走吧,我同意。”
“我同意”這句話,至今還一直響在王偉的腦海中,似乎永遠無法從他的大腦中移開了。那是命令,也是一位老軍人、老首長對他的人道主義理解與安排。儘管一號首長並不想讓自己喜愛的這個兵退伍,但爲了王偉的前程和美好生活,他毅然決然地同意:批准王偉同志即刻退伍,回鄉務農!
第二天,王偉便突然從二號首長家消失了,永遠從梅紅家的那幢豪華型別墅裡面消失了。
將軍夫人得到消息後,每天罵王偉三遍,內容全是一個:
“忘恩負義,不是東西!”
其實,王偉並不想離開部隊,更不想那麼匆匆忙忙地就離開了軍區大院,可是……木辦法!那個時候,雖然他表面上是二號首長夫人百裡挑一選擇出來的“駙馬爺”,梅紅也確實公開了她與王偉的戀情。
然而,作爲一號首長的貼身警衛人員,王偉心裡最有感覺、慢慢越來越傾心的卻是另外一位姑娘。她就是一號首長家的那個最小的漂亮女兒,邱百玲。
王偉突然離開部隊,百般難捨難分的其實就是王偉自己和那個一直也沒有挑明的邱百玲了,邱百玲也喜歡王偉,這從她的所有舉動和一顰一笑中就能看出來,王偉心裡又怎能不明白。
卻從此以後成爲了王偉心目中——不,其實是夢中的情人。
這麼多年來,邱百玲也只能在夢中與她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