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知道那位夫人的身份後,對她也沒那麼多防備了。申屠梟帶人一離開,她便打開藥箱取出那些藥。
腿腳被鏈條束縛着,但她的雙手已經恢復了自由。
正艱難地給自己上藥時,房間門又推開,她嚇得忙掩住衣服,轉眸看去,發現是平日給她送三餐的女傭。
女傭看到她上藥不方便,走上前跟她說話,筱筱聽不懂她的語言,但是看明白她的肢體動作了。
於是,將藥膏遞給她。
女傭笑着朝她點點頭,在牀上坐下,有條不紊地取出消毒水、繃帶、紗布、剪刀。
身上多處都是皮肉傷,雖然沒有危及性命,但在水裡泡過又沒細心處理,現在都已經發炎惡化了。
女傭顯然是有這方面的經驗,動作迅速地幫她消毒,又處理掉潰爛的皮肉,再上藥,包紮。
整個過程沒有麻醉劑可用,筱筱就那樣死死咬着枕頭硬撐。
等到一切處理妥當,她整張臉已經慘淡僵冷如白紙一般,額上的冷汗將枕頭都溼透了。
女傭顯然沒想到她這麼能忍,竟能一聲不吭地保持着清醒堅持下來。
將所有工具收拾好,她朝筱筱豎了個拇指。
筱筱眼神都有些渙散了,虛弱地對她扯了個笑,昏睡過去。
翌日,筱筱醒來後看了看身上的傷口,明顯恢復不少,看來那位夫人送來的藥效果相當不錯。
想起昨天跟夫人的對話,筱筱心裡又多了一個念頭。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願意跟呆在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身邊朝夕相處,這位夫人肯定是受制於申屠梟而不得不留在這個地方。
她若是能活着出去,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位夫人帶走,讓她回國去找尋自己的家人,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思緒沉定,她正琢磨着叔叔會不會來救她,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她還沒弄懂怎麼回事,就見兩個看守把她腳上的鏈條打開,架着她出了小木屋。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放開我!放我回去!”筱筱被他們強行帶走,反抗了幾次沒有掙脫,反而聽到庭院裡的一個聲音,“放你回去?癡人說夢!”
“申屠梟!你死了這條心吧,夜狼不會來救我的,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雙目凌銳地瞪着那人,筱筱兇狠地回道。
“什麼關係都沒有?”申屠梟勾着嘴角陰厲地冷笑,斜睨着她慢聲問道,“沒有關係他會那麼着急?”
什麼意思?筱筱瞪眼看他。
只聽申屠梟慢條斯理地說:“我的手下報告,夜狼已經到了邊境,就等我的下一步指示了。你想不想見他?想見的話,我就讓人把他帶來,不想見的話,那我就直接讓他死在路上。”
什麼?!
筱筱整個人嚇呆,僵着身子雙眸死寂般沉靜了好幾秒。
叔叔怎麼那麼傻!申屠梟擺明了是要他的命才這樣脅迫他的,他怎麼還來送死!
心臟懸起,筱筱想着叔叔可能正面臨着的危險,心急如焚,腦子裡連正常思考都不能了。
閉了閉眼,她心底不住地祈求,祈求叔叔不要來救她,祈求叔叔不要出事……
“看來,你倆關係還真是不一般。”
筱筱心急沉痛的表情中讀出有用信息,申屠梟得意又陰狠地笑起來:“夜狼殺了我弟弟,他的特種小分隊這幾年不知道殺了我多少手下,如今——他的女人落到我手裡,他也得來乖乖送死!”
一步一步朝筱筱走近,申屠梟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這筆賬——也算划得來!只是我想不明白,夜狼怎麼會捨得自己的女人也來從事這一行,他難道都不擔心你受傷……或是喪命?”
筱筱雙臂被人死死架着,但身軀依然用力站得筆直,雙眸含着滿目火焰瞪着面前的惡魔,她磨牙般冷笑:“你這種喪盡天良的人怎麼會懂得,有一種感情叫並肩同行?!”
“呵!你終於承認你們的關係了,難怪……夜狼會那麼迫不及待!”丟下這話,申屠梟看向筱筱身後的隨從,命令道,“把她帶去鱷魚潭上面的小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
“是!”隨從一聲應答,但又想起什麼來,猶豫了下問道,“那要是夫人呢……”
“任何人,聽不懂我的話嗎?!”申屠梟眉宇間染滿殺氣,冷冷反問。
那人嚇得一驚,忙低下頭:“是!屬下明白!”
鱷魚潭……
筱筱光是聽到這幾個字,渾身的汗毛就不可遏制地豎起,一股涼意從腳底升騰,席捲全身。
身爲特種兵,膽量和勇氣是必備技能,她不怕什麼鱷魚,也不怕流血犧牲。可是一想到申屠梟此舉的用意肯定是用來對付叔叔的,她所有的鎮定和從容都煙消雲散了。
她不畏懼死亡,可她無法接受看着心愛的男人承受丁點痛苦。
臨近晌午,保鏢來跟申屠梟彙報:“申屠先生,夜狼已經在街上滯留半日了,想必也是在找尋可疑人員。我們要不要給他傳消息?”
申屠梟斜睨一眼,勾了勾脣,“不急,再等等。”
“好。”
保鏢還未走開,一名女傭匆匆趕到,慌慌張張地說:“先生,少爺今天訓練時發生意外,受傷了——”
申屠梟突然站起身,面色緊張嚴肅,“怎麼回事?傷的怎麼樣?!”
女傭嚇得面色灰白,哆哆嗦嗦地道:“右、右手食指幾乎都被割斷了……夫人得到消息已經趕過去了。”
“一幫廢物!走,快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忙忙趕到訓練場時,紫玉蘭正抱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跪坐在地上,小男孩樣貌生的很是英氣,穿着一身黑色的練功服,頗有幾分威風。只是,此時他靠在母親懷裡,握着的那隻小手鮮血淋漓。
“怎麼回事?醫生呢?還沒過來!”申屠梟一看到這幅模樣就變了臉色,話音剛落,下屬來報,醫生到了。
紫玉蘭身上染滿了血跡,見醫生蹲下身來,她趕緊把哆嗦的右手舉過去,沙啞着嗓子道:“你一定要治好軒兒的手,他還這麼小,不能有事——”
醫生是道上的人,自然明白申屠梟的身份,點頭連連保證:“夫人您放心吧,我一定竭盡全力。”
檢查過後,醫生面色並不好,指揮身後的助手幫忙把孩子抱起來,進屋放到牀上去。
申屠軒不願離開媽媽,伸手不住地哭喊,紫玉蘭看着孩子受苦的模樣心都要碎了,只能趕緊起身跟上去。
她身子弱,站起身時晃了一下,申屠梟連忙上前扶住,皺眉斥道:“有醫生處理,你別跟着添亂了。”
孩子還在喊媽媽,哭得撕心裂肺,紫玉蘭淚流滿面,一把推開男人,怨恨地罵着:“都怪你!都是你的錯!孩子那麼小你非讓他訓練!你不是人,不是人!”踉踉蹌蹌地跟着醫生離去。
申屠梟在原地站着,面色冷厲猶如要吃人的樣子,周圍一干人等全都不敢喘大氣,生怕他一個不爽將人拉出去斃了。
良久,這人才陰狠地開口:“仔細去查到底是怎麼回事,敢讓少爺受傷,怕也是活膩了!”
“是,屬下這就去辦!”
稍後,申屠梟也去了房間。
紫玉蘭被醫生請在外面等候,看到男人踏步進來,她冷着臉別過身去。
申屠梟知道她也是心疼兒子受罪,屏退了下屬後走上前,擡手按在女人肩膀上,“別擔心,醫生會——”
“你別碰我!”紫玉蘭一點情面都不留,狠狠一句話,撇掉他的手。
申屠梟頓時臉色陰沉,一把擰住她手腕將她拽到面前,掐住她脖頸,眯着眼眸殺氣外露:“玉蘭,我寵你,但你也要有分寸!別惹怒我!”
“惹怒你又怎麼樣?”紫玉蘭擡着頭,不甘示弱地嗆聲回去,“當年是你救了我一命,可你囚禁着我這麼多年,那點恩情也已經還給你了!”
男人眼眸裡添了幾分危險的光芒,語調輕緩卻沉冷:“你的意思是……還完了我的恩情,你就想走?”
“難道我還要一輩子都跟你生活在見不得光的黑暗裡嗎?!”
申屠梟手掌一緊,紫玉蘭立刻呼吸困難,本能地雙手在男人面前拍打撲騰,臉色青白又漸漸漲紅,“你……你放開我……魔鬼,魔鬼……”
“對於別人,我或許是魔鬼——可是,對於你,我傾盡了所有的耐心與溫柔——”男人血腥地用着力,緊緊掐着女人的脖頸,不顧她虛弱多病的身體和已然受傷的心底,“這輩子,你別想活着離開我身邊!”
肺裡的空氣都被消耗殆盡,紫玉蘭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揪着男人胸前的衣服,擰到指關節都發出了聲響。
再多一秒,她或許就會永遠停止呼吸。
申屠梟咬着牙,眼眸底迸射着嗜血瘋狂的光,然而最終,他依然不捨得就這樣要了女人的命。
猛然鬆手,紫玉蘭揪着他衣服的雙手也漸漸脫力,女人跌了下去,跪倒在地,男人胸前的衣服被撕爛,有什麼東西搖晃着飄落下來。
盯着那張照片,奄奄一息喘息不止的紫玉蘭,突然像被人施了魔法,徹底僵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