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所爲何事?”顏蝶陌一驚,北王府向來和容非子府中無糾葛,這個容語冰現在前來,實在令人意外。
見顏蝶陌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容語冰急了,她緊緊地護着懷裡的嬰兒,隔着那飄搖的風雨喊道:“這位姑娘!求你通知北王一聲,我實在是有要事相求!”
也不知道風雨太大,還是冷到了,容語冰懷裡的嬰兒醒過來後,便“哇哇”哭了起來。顏蝶陌擡頭看看那風雨沒有停的意思,道:“你先進來避避雨吧。”
說罷,顏蝶陌側了側身子。
容語冰見狀,感激地點點頭,抱着那孩子踏進了玲瓏大殿的門。只見她渾身都溼透了,可懷裡那個孩子卻一丁點雨都沒有淋到。
顏蝶陌見那孩子長得粉嫩可愛,眉間硃砂紅豔之餘,還襯得那雙眼睛特別清亮,便道:“長得真好。”
“謝謝,”容語冰把傘丟在一邊,哇哇大哭的孩子,讓她心急如焚:“姑娘,不知我能不能見到北王?”
“這個不清楚,她怎麼哭得這麼厲害?”那嬰兒的哭聲,讓顏蝶陌心生愛憐。
“我孩子怕生,所以……”容語冰心疼地望着孩子,那嬌嫩的嗓子都快哭啞了。
“咻。”一股清亮的內力,包裹住孩子,輕輕地撫過她那嬌嫩的皮膚,躁動不安的小兒哭聲越來越小,最後望着顏蝶陌笑了笑,純真至極,令人喜愛不已。
“嘩啦啦。”外面的雨依然下着,玲瓏大殿門前很是清涼。
見孩子消停下來,容語冰這才細細打量這個女子,道:“姑娘,你可是……蝶陌?”
“是。”
“見過北王妃。”容語冰暗暗一驚,端莊大方地行了一個見面禮。
“你找祁陽何事?”顏蝶陌警惕地道。
容語冰早就聽聞這北王妃性情乖張不穩,如今見她一臉不悅,趕緊道:“王妃不要誤會。我聽聞歇國有個優秀的獵魂師在此,所以前來投靠。”
堂堂一個容國娘娘,居然在這大亂之時來萬安投靠,實在令人費解。顏蝶陌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小兒,道:“你是找邢天野?”
容語冰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求他救我女兒一命。”
“這得經過祁陽同意,如今他上山採藥,你稍等。不過,晚些時候會有暴民來鬧,這裡很不安全。”
容語冰被這一提醒,看了看已經殘敗不已的玲瓏大殿,咬着牙道:“只要見到邢天野就行。”
“ 嗯,好。你就這裡等着。”顏蝶陌點點頭,此人不是常人,不能隨意放進去。她將容語冰拉到角落裡,設置好迷陣和屏障,起碼保證了她的安全。
“謝謝。”容語冰摟着懷裡的女兒,感激地道。這北王妃也沒有外人所說的那般暴戾,相反,還很好,只是有點冷冰冰。
顏蝶陌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走了,其實她好想繼續捏捏那可愛的寶寶,若是和祁陽的孩子也長成這樣,倒也知足了。
“傻笑什麼?”
正當她嘴脣上揚的時候,立在她前方的萬祁陽正望着她笑。她臉一紅,搖頭:“沒什麼,藥找到了嗎?”
“找到了,雲鶴在熬。”
顏蝶陌見他頭髮都溼透,趕緊給他擦了擦:“快回去換衣服。”
萬祁陽笑着說沒事,繼而問道:“門口那人是誰?”
“容語冰。”顏蝶陌將她來意說了說。
萬祁陽點點頭:“我讓天野見她便是。”
“出大事了?”見他眉頭輕皺,顏蝶陌忍不住問道。
“小事。”萬祁陽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頭,眉間憂慮卻更盛。此時,正在果林的邢天野聽到了萬祁陽的傳喚,身形一閃,丟下正在吃掛綠的小沁,來到了大門。
“何事?”邢天野笑問道,最近想清靜都不能了。
“有人要見你。”萬祁陽手一揮,撤掉迷陣和屏障,指了指角落那女子。
“噢?”邢天野看了看,不認識。
容語冰看到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在他面前激動地道:“你可是辛姑姑的兒子?”
邢天野愣了愣,點點頭:“是的。”
“我是你表妹語冰,你可還記得?”容語冰着急地道。
啊?邢天野愣了愣:“這?”
容語冰趕緊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原來邢天野的娘有個妹妹,可這妹妹很早就遠嫁,生了個女兒。
雖然邢天野自小就知道自己有個表妹,可從來都沒有見過。
容語冰從袖中拿出一個吊墜,道:“辛姑姑和我娘,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玉墜子,不知哥哥是否也有?”
邢天野一見,點點頭。
容語冰激動地快要落下淚來:“語冰自知冒昧,可已經別無他法。哥哥是歇國獵魂師的後人,現在除了你,也沒有人能幫我了。”
“慢慢說。”邢天野見狀,讓她冷靜冷靜。萬祁陽和顏蝶陌相視一眼,卻不說話。
“哥哥,容國要召集獵魂師造劍,用來殺魂。所幸我宮內有眼線,知道造劍要用極陰或極陽的人,其中又以皇室的血脈最佳。放眼這宮中,我這孩子出生在秋季午夜,是極陰之身。父皇要造劍,我這女兒保不住啊,哥哥,你收留她吧!”
說罷,容語冰跪在地上。
邢天野聽罷,身體微微一顫。只見那容語冰悲慼地道:“父皇不喜愛我的女兒,我丈夫又長久不在家,爲了女兒的安全,我不得已來到萬安……”
顏蝶陌一聽,離火那哭喊聲又響在耳邊,那麼可愛的孩子若是拿去造劍,真是天理不容!她正要說什麼,邢天野開口了:“好。”
容語冰一聽,激動地道:“謝謝哥哥,我這孩子特別乖,勞煩哥哥費心了。”
“起來,別跪了。”邢天野輕嘆一口氣,眼角眉梢,是淡淡的笑意。妹妹懷裡的孩子,甚可愛。
容語冰站起來,輕輕地把孩子遞給邢天野。
顏蝶陌見狀,急道:“你這就要走?”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若再不回去,怕會被人發現。我先走了……”容語冰眼眶一紅,望着那嬌嫩的女兒,摸了摸那張小臉,親了親,最終牙一咬,頭也不回地走了。
雨幕中,那去匆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哇嗚,嗷嗷。”懷裡的那小兒,只有幾個月大,粉嫩的小嘴正咕噥着,她望着邢天野笑了笑,全然不知如今自己正面臨着一場別離。
“長得真好。”邢天野似乎並沒有被妹妹的憂傷感染,他笑着逗了逗懷裡的嬰兒,那嬌嫩的小手拍了拍他的手,他的心都快化了。
顏蝶陌望着那孩子,愣是沒反應過來。這寶寶,出現得太突然了。萬祁陽見她呆呆地看着,眼睛都在發光,笑道:“王妃很喜歡?”
她點點頭,對邢天野道:“我可以抱抱嗎?”
“可以。”
說罷,那軟軟的身子就落入她懷裡。
哇,又軟又香,喜歡得不行,像個包子似的。顏蝶陌望着那娃娃笑了笑,以後阿姨對你好啊,不,姐姐。
邢天野搖搖頭,對萬祁陽無奈地道:“我照顧孩子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交給眉女。”萬祁陽道,眉女家裡有弟弟妹妹,照顧孩子的話,一定很穩妥。
“也好,讓眉女進迷陣吧。”邢天野道,畢竟果林裡清靜得多。
“好。”萬祁陽點頭,望着那孩子一笑。
就這樣,這個將來的絕世美人,在一個悽清的雨天,被託付給外人看來自身也難保的北王府。
“祁陽,我想去看看寶寶。”半夜了,興奮的顏蝶陌在牀上翻來覆去,還是沒消停下來。
“明天再去。”萬祁陽輕聲笑道,邢天野帶着孩子才走半個時辰,她就坐不住了。
“唔,現在去嘛。”顏蝶陌搖着她手。
萬祁陽見狀,抓住她手,又摸了摸她肚子道:“這麼喜歡,趕緊把我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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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一紅,不吭聲。許久,她才問道:“祁陽,爲什麼邢天野這麼輕易就收留這孩子了?”
邢天野甚至都沒確認容語冰的身份,僅僅憑一個吊墜,實在是草率。
“就算是一個陌生人,他也會收留的。”
“爲何?”
“他啊,是獵魂師隊伍裡的叛徒,極其反對造劍。但凡碰上與造劍相關之事,他都會義不容辭。何況……這是他親人。”
“原來如此。”顏蝶陌點點頭,並沒有留意萬祁陽語氣中的停頓。此時外面的雨不停地下着,拍打在地上,那滴答滴答的節奏,甚是舒心。
她很快睡過去了。
“咻。”那原本熄滅的蠟燭,重新亮了起來。萬祁陽給她蓋好被子,便起身來到了書桌前。那串影子咕嚕地涌動着,靜靜地陪在身邊。
入夜,雨漸漸地停了。還沒到五更,門就輕輕敲了起來。萬祁陽起身去開門,只見莫恆拿着一張懸賞令道:“皇后加大了籌碼,若是能取到王爺與王妃的人頭,黃金萬兩。”
這無疑能讓更多的人瘋狂起來。
而且最絕的是,懸賞令裡面,有着軍營的準確方位。雖然迷陣能遮擋一部分人的視線,可若是大量的人涌進來,根本就無法抵擋。
“王爺,我們要轉移位置嗎?”
“要。可眼下,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莫恆緊張得手一冷,心咯噔了一下,道:“什麼大事?”
“你發現王妃變開心了嗎?”
一滴冷汗從莫恆臉上滴落,如今的王爺越來越有異性沒人性了。
萬祁陽皺起眉頭,難道是他看錯了?可她對任何傷心之事,絕口不提,無論是顏家軍,抑或是顏將軍和顏夫人。
她,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