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蝶陌被萬祁陽問得一愣。可看他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她趕緊道:“傻,說什麼呢。這男人變成傻子和我要離開你,有什麼聯繫?”
萬祁陽一聽,表情安安靜靜,像是心裡哪個位置受了傷。
她真是急死了,連忙哄道:“乖,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的心裡只有你,我不會爲他傷神。”
萬祁陽望着她笑了笑,抱住她說:“相信你。”
“嗯,這就乖了。”顏蝶陌拍了拍他後背,十分安慰。
可是小王妃,你說不爲他傷神,爲何他如今落敗,你卻這般高興。
沒有怨恨,何來這樣的期待?
這些話,萬祁陽只是在心裡想想,他眼神黯淡了一下。
此時,所有尋着魚寶的人,都停了下來。
王爺和王妃往那兒一站,俊男美女,十分養眼。
這夫妻倆總是光明正大地秀恩愛,在其他宮內真是少見。
宮女們花癡狀地望着,全然忘了腳下其他宮女在等着療傷。等到顏蝶陌從那溫暖的懷抱回過神時,那上百道望着她的豔羨目光,讓她臉“唰”地一紅。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這裡有那麼多人。
“好啦,祁陽,我一定乖乖地呆在你身邊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顏蝶陌紅着臉的告白,引來一陣顏家軍的起鬨聲,羞得她把頭垂得更低了。
“喲呵!王爺!親一個!”顏家軍裡的那羣小匪們,拍着手掌,笑得不亦樂乎,還時不時地嘟着嘴巴,對着空氣“啵”一口,給萬祁陽示範。
顏蝶陌的頭,都低得埋在萬祁陽的懷裡,臉色通紅得像個蘋果:“快讓他們別鬧了。”
萬祁陽一笑:“我可沒辦法,要不,就親一口吧。嗯?”
“你……”顏蝶陌又好氣又好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這麼多人……
此時,沉大從人羣中竄了出來,兩隻手都綁着繃帶,可腳步卻依然利索。只見他喝道:“嚴肅!嚴肅!都給老子去找那個娃娃!媽的,誰再笑菩薩,老子一劍把他嘴給縫起來!”
“是!”被老大這麼一喝,小匪們立馬強忍着笑,繼續四處尋找那娃娃,可眼睛卻時不時瞥幾眼那夫妻倆,看到底親沒親。
“沒了。”顏蝶陌的笑意還沒有褪去,就帶上了一絲凝重。那一直縈繞不斷的聲音,此時消失了。
“容非子!”顏蝶陌冷喝一聲,一直坐在地上搞那團紅線的容非子猛地一擡頭。
“姑奶奶!別催!我這不是在找她麼!”說是這樣說,容非子的額頭卻在不斷地冒着冷汗,他並沒有明確地告訴衆人魚寶這次醒過來的不同,只是說她更加冷血,纔會這樣肆無忌憚地殺人。他垂着頭,如同往常那樣擺弄着紅線,可很明顯,紅線無法跟蹤到魚寶的行蹤。
“ 我說……咱們還是逃吧。”五子在他耳邊緊張地道,這王妃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殺了三皇子。
“呔……誰說我不想。”容非子一反過往死活也不肯回家的態度,擦了擦冷汗道。如今這情況超出他預料,原本還想讓顏蝶陌欠他一個人情,可現在……
“你到底好了沒有?”顏蝶陌不耐煩地道,這主僕倆一直在這裡嘀嘀咕咕的,正事兒卻沒幹。
容非子擡起頭,笑眯眯地道:“我這紅繩需要一些井水,纔可以保持效力,五子,隨我去取。”
不料,顏蝶陌生疑,攔住了他,嚇得主僕倆差點兒露陷。
“我讓宮女給你取來。”
容非子一怔,乾咳一聲道:“這取水啊,極其講究,你那些宮女哪個不是笨手笨腳的。我自己去。”
“那我陪你去。”緊皺着眉頭的顏蝶陌,讓容非子惶恐不已,他腿哆嗦了一下,想逃離玲瓏大殿的心,前所未有的強烈。
“啊!”一聲尖叫,讓顏蝶陌猛地一回頭,雖然這聲音很遠很遠,很細很細,可她還是聽見了。
是千穆。
她身形一閃,立馬往後山奔去。唯恐她發生意外的萬祁陽,也領着所有顏家軍奔去,那個小小的惡魔,聽着那上千個人的腳步聲,微微一笑。手上滿是傷痕的千穆,將好不容易拉上來的一娥摟在懷裡,惶恐地望着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妹妹。
魚寶太白了。
那皮膚白得沒有一絲光澤,死白死白。
見到魚寶的時候,千穆並沒有欣喜,只是心砰砰跳個不停:“魚寶……你怎麼了?”
“姐姐,回家。”小小的魚寶,嘴脣動了動,別在頭上的那白玉簪子,發着淡淡的光芒,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千穆看了一眼那詭異的妹妹,搖搖頭拒絕了,不,直覺告訴她,這個 魚寶,和以前不一樣了。
“魚寶!”一聲呼喚,從後面傳來。千穆側了側身子,往魚寶身後一瞥,一見是顏蝶陌,她全然忘掉了對魚寶的恐懼。
“妹妹,這個女人會阻止我們回家!”隨着千穆一指,魚寶輕輕地轉了轉頭,不屑、冷漠。
這下,顏蝶陌和萬祁陽等人都皺起了眉頭,魚寶……如今只剩沉沉的死氣。
“祁陽,怎麼會這樣?”顏蝶陌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幾遍那對面的娃娃,爲何這一次,魚寶的狀態比上次差得多。
萬祁陽長嘆一口氣:“魚寶陷入了昏迷後,在護送她回玲瓏大殿的路上,她被瘦鬼和莫恆忽略在雪地裡,若不是白信……”
“人變成魂後,還可以死?”
“不,積累怨恨。”
魚寶變成魂後,那僅剩一點點的控制力,被那呼嘯的寒風、被那寒冷的冰雪再次侵襲。
魚寶的心裡終歸是有一點怨氣,可她總是說沒關係。
顏蝶陌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地面,那是魚寶消失的位置。她全身一陣陣惡寒,聲音顫抖着:“祁陽,你……是不是暫時安全了?”
“嗯,是的。”從魚寶這樣的情況看,羽後已經不需要萬祁陽的心眼。
魚寶,足夠了。
“魂門,要開了?”顏蝶陌難以置信,事情怎麼會突然惡化?
萬祁陽伸出溫暖的手,褪去她掌心中的冰冷:“恐怕,已經開了……別怕,我在。”
“轟……”一陣微微的震動,在土地上緩緩地蔓延,但凡內力有點造詣的人,都能感受到這一份輕微的震動。正回宮的羽後坐在船上,微微皺起了眉頭,今天這水面起伏頗大。
而遙遠蜚國枉崗,被羽後一氣之下丟在土地上的兩個盒子,在慢慢地融化。盒子裡面的心和眼,化成了兩灘深綠色的濃水,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土地。
繼而,一陣渾厚的喝聲,從地底下隱隱約約地傳來。土地之上,那半個人高的草,在風中搖 啊搖,整個枉崗的溫度開始驟降,滲人得很。
而這邊,顏蝶陌立在原地,她緊緊地拽着萬祁陽的衣角,問了一遍又一遍:“我是不是可以看到爹孃和妹妹了?”
魂門開,她說不清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若是能親口問爹孃當年顏家軍覆滅的真相,這對於她而言,是件好事。可顏家軍十萬軍人的英靈,會被羽後利用,那她這個女兒如何面對?
不,這魂門不能開,她寧願自己找真相。
想罷,她扭頭就走,萬祁陽拉也拉不住。她慌亂的腳步,讓他心疼不已:“沉大,你們跟着王妃,別讓她做傻事。”
“是。”沉大領着人跟上,此時莫恆提劍匆匆地趕來。
“王爺!容非子跑了!”
“跑了多久?”
“才一會兒,我們是不是要往容國的方向追?”
“不,去萬安皇城。”容非子闖下這門禍事,他父皇斷然不會饒他。而如今魂門大開,需要容非子的人,是羽後。
“屬下這就去追!”
“嗯,到了皇城,去一趟千府。”
“額?”
“魚寶回去了。”
“是。”
莫恆領命而去,萬祁陽背手而立,他身後的那一連串影子在地上涌動着,發出沉沉的聲音:“王爺,你還是遠離王妃。”
他搖搖頭,摸了摸那有幾絲疼痛的胸口:“沒事,我還能堅持。”
“唉。”那影子悶悶地嘆了一口氣,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此時,急匆匆的顏蝶陌直奔西中殿,那風風火火的樣子,把正在教秋息畫畫的高雲鶴,嚇得不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顏蝶陌已經把他拉進了內力屏障之內。
“高雲鶴,有什麼法子,不用開魂門,也能找到鷯哥的魂?”
她這樣直呼他名字,讓他心裡一揪,可還是趕緊回答道:“王妃,沒法子。你要清楚,羽後這樣做,不僅僅是想找到鷯哥的魂,她還要鷯哥當這萬安國的王。”
“可我顏家軍都已經死了!爲什麼還要被她利用?”顏蝶陌怒喝一句,只要羽後肯收手,她用盡一切辦法都會找到鷯哥。
“王妃,冷靜點,魂門已經開了。”高雲鶴指了指那已經變色的天空,即使顏蝶陌有法子,也來不及了。何況,所有人對魂門根本無頭緒。
“雲鶴,你一定有法子的,你快想想。”顏蝶陌着急地道,魚寶如今變得這麼可怖,那顏家軍的十萬英靈要是出來,那又是怎麼一個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