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呢,那時自己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住他單薄冰涼的脣。
那時她的心裡,只有似水般的柔情蜜意。
她曾許下諾言。
“妖孽,我要強大起來,這樣,你哪天被人欺負了,我就能第一時間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皇甫雪在空中稍稍垂下眼瞼,感覺自己的眼眶裡逐漸變得溼潤起來。
心裡滲出濃烈的酸楚。
明明,他們那麼相愛過,爲什麼最後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變成了準備老死不相往來的陌人。
明明,自己曾許諾過要在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候護他周全。
結果,現在她已經變得強大,他卻陷入深淵泥潭,她的諾言成了一席空話。
“妖孽。”
九尾銀龍徘徊在康平鎮的上空,它感受到聖女憂傷的心情,也十分憂傷地吹了一口氣。
康平鎮上空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乖,安靜下來。”皇甫雪拍拍九尾銀龍,輕聲。
“他現在只穿着一件殘破的黑袍,還受了傷。我們不能再給他製造自然災難。”
現在的妖孽,身體一定是無比脆弱,也許只要一陣狂風,就會將他吹倒。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揪了起來,更加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但是皇甫雪如此急切,以至於漏算了一件事。
現在的宗主大人毫無武功,身上的錢只夠吃幾頓的飯,也再也不敢再僱馬車。
所以,他是用走的,一路走到仙源村。
爲怕康平鎮的門下弟子發現,他還特地繞了遠路,這一走,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他沒有換洗的衣物,住不起任何一家客棧,一路沿途餓了就採一些路畔的野果用來裹腹。
等快走到仙源村時,下巴都已經長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原本極金貴的黑袍已經骯髒不堪,破破爛爛。
腳上的靴子也早已磨破,腳上起了血泡,甚至已經潰爛化膿。
他斷裂的右手手指一直沒有藥物治癒,所以也一直斷在那邊。到了最後,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只有麻木了。
但即便淪落成這樣,他還是保持着最後一絲驕傲,哪怕是餓到頭暈眼花的時候,也堅持住了沒有去沿街乞討。
宗主大人腳步蹣跚地走着,這時空中下起了一場急雨,雨點如黃豆般打下來。
他伸出那隻沒斷的手,湊了點雨水,然後緩慢地洗了下自己的臉和雙手。
他的臉頰滿是灰塵。現在哪怕是小雪看到了,估計也會認不出來了吧。
宗主大人此刻站在一棵大樹之下,雨勢開始有些猛了,悉裡索落的雨水從樹葉縫隙裡滲下來,將他的黑袍全部淋溼。
溼漉漉地貼在他的身上,冷風一吹,非常難受。
但他還是忍住了,繼續緩慢向前移動。
走了不知多久,冷玄墨感覺自己的手和腳特別冷,但是身體卻有點滾燙。
頭越來越暈,眼前恍恍惚惚的,什麼都瞧不清了。
煙雨朦朧中,他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有點熟悉的女子身影,撐着一把煙青色竹傘,腳步輕緩,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眼眸一花,終於熬不住,整個人轟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