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一個酷寒的聲音陡然插了進來,打斷了司馬鳳翎的喃喃自語,一隻冷硬的手更是以不容侵犯的姿態橫了過來,擋在了慕容長歡的身前,阻止了司馬鳳翎欲要伸手觸及她的動作。
“你想太多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因爲擔心六皇兄,而僅僅只是想要看一看六皇兄喝醉酒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狼狽情形”
聽到這個聲音,司馬鳳翎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司馬霽月的存在,聽到“我們”兩個字,更是覺得刺耳無比。
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司馬鳳翎擡起眼皮,凝眸對上那一雙酷冷的冰眸,剎那間便彷彿從眼裡寒到了心間,又從心頭冷到了腳底
爲什麼到哪裡都能遇上他
爲什麼他總是這樣陰魂不散
爲什麼他連喝個酒都不能安生
爲什麼
她愛的那個人
是他
“那麼現在九皇弟是否已經心滿意足,如願地看到了本王失意潦倒的模樣”
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眼底的自嘲越來越濃,這樣自暴自棄的自己,別說是慕容長歡,就連他自己都唾棄有那麼一刻,司馬鳳翎甚至在想,也許她的選擇,是對的。
他確實比不上司馬霽月。
比不上他的清冷,比不上他的理智,更比不上他的孤傲與剋制
他的九皇弟,似乎從小就是這種冷酷的模樣,他沒見過他哭,也沒見過他鬧,不論發生什麼事,這個傢伙都是一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神態。
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人,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情緒,自然也就不會像他一樣,因爲無法自持而潰不成軍
“是啊,看到了,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可看的。”
司馬霽月語氣清冷,聽不出喜怒。
瞧着司馬鳳翎這般半醉半醒的樣子,覺得一下兩下也談不出什麼結果來,便就攬上慕容長歡的肩頭,將她往後帶了一把,轉身就要走。
“既然六皇兄想要醉生夢死,那我們就別打擾他的好事了。”
慕容長歡默然無言,跟着轉過了身。
見狀,司馬鳳翎的眼神陡然一狠,驟而拔高了聲調,聽着頗有些歇斯底里,透着一股瘋狂的味道
“不許走長歡你留下不要跟他走不要”
聞言,慕容長歡心頭微顫,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對上那兩道哀切的視線,彷彿在乞求。
用他身爲一個男人的最後一點尊嚴,在乞求她,不要離開
那一瞬間,慕容長歡幾乎要心軟地答應了下來,但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緩緩地抽出了緊握在司馬鳳翎五指間的手。
他攥得很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她捏得很痛,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慕容長歡抽不開,只能一根一根地去掰開他的手指。
抽絲剝骨,生離死別
大抵也不過如此。
司馬霽月沒有出手,只站在邊上冷眼望着,不是不想插手,而是這件事他也插不了手,他說的話,司馬鳳翎半個字都不會聽進耳裡,唯有慕容長歡親自出面,方能有一個徹底的了斷
炎國公主雖然怒氣未消,但看着這一幕,也覺得殘忍,眉心微微蹙起,不自覺地側開了目光。
半倚在門邊,東方晏目光幽幽,倒映着眼前的荒唐,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但勾了勾嘴角,卻又提不起一絲笑意他感覺不到別人的痛苦,也並不覺得誰可憐,只是覺得身在帝王之家,竟然也有“感情”這種東西,實在是稀奇。
就是不知道,這份情能延續多久,不管是六王爺還是九王爺倘若有一天,權力和女人只能二擇其一,他們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深情不渝
如同他的父皇,當年也曾極盡寵愛一個女人,然而最後結局,不過是場鏡水月的笑話。
“六王爺”
慕容長歡只覺得筋疲力盡,不像是在抽手,倒像是在拔蘿蔔,像是使勁了吃奶的力氣在跟別人拔河
“放手吧,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話音落地的剎那,慕容長歡恰到好處地抽開了手。
只餘司馬鳳翎的袖子不甘心地飄蕩在半空之中,昭示了他的無能爲力。
司馬霽月不再理會他,攬過慕容長歡的身體就邁步走離。
卻不想,才走出兩步,身後就襲來一道雄渾的掌勁,力道之重令人不得不防,司馬霽月凜眉以對,回身擊上了司馬鳳翎的掌心
“你”
“廢話少說,你我勝負未分,先前被母妃打斷,現在沒有人再來攔着我們了”
聞言,司馬霽月意會,當下目光一沉,冷然道。
“那本王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說話間,就見兩人在樓道內大打出手,炎國公主面色一變,忍不住嚷嚷。
“餵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九王爺你又發的什麼瘋六王爺喝多了腦子不清醒,難道你的腦子也進水了嗎真是的,居然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較勁還有完沒完了”
轉頭看到慕容長歡站在邊上無動於衷,炎國公主不由催了她一句。
“九王妃,你倒是說句話啊”
“別管他們了,”慕容長歡有氣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左右是要打一架的,現在不打,以後也要打早打早超生”
聽到她這麼說,炎國公主油然而起敬佩之情,立時就對慕容長歡另眼相看。
“哇九王妃,你還真是豁達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了,還這麼看得開”
“不然呢”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慕容長歡兩手一攤,“我又打不過他們,你看他們現在都飛出去了,我連追都追不上。”
炎國公主點點頭,看着先後縱身躍出雪樓的兩道人影,跟着嘆了一口氣。
“說的也是,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慕容長歡隨手將一個豬肘子遞了過去,道。
“吃烤豬肘吧。”
“還吃啊”
“孔子說,要學會化悲傷爲食慾”
“孔子是誰”
“一個大聖人,他說的話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聽他的不會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