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耳邊傳來一聲脆響,慕容長歡轉頭去看,只見百里輕裘修長的兩指間夾着一個核桃,稍一用力,便就輕而易舉地捏成了幾瓣,像是捏爆一個花生那樣簡單。;;;;;;;;
慕容長歡隨手從果盤裡拿了一個核桃,遞到了他的面前。
百里輕裘斂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慕容長歡挑了挑眉頭,示意他幫忙把核桃剝開。
雖然這是頭一回有人敢這樣將他當成下人使喚,但百里輕裘也沒有露出慍怒的表情,順勢接過了慕容長歡遞來的核桃,爾後握在掌心處,緩緩收緊五指,直接就將那一整個核桃碾成了粉末,隨即如細沙般從指縫中飄灑而下。
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警告。
慕容長歡不以爲意,揚手在那盤核桃上撒了一層細細的粉末,不曉得是什麼東西,百里輕裘正要細看,就見她彈指擦出了指間的一縷火花,湊到盤子上點燃了那層粉末,爾後迅速操起一個更大的果盤蓋了上去
霎時間只聽得果盤內噼裡啪啦一陣轟響,吵鬧的聲音遠遠蓋過了擂鼓聲,頓時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與探看。
很快,炸裂聲就平息了下去,慕容長歡伸手打開果盤,便見桌子上鋪滿了碎得七零八落的核桃仁,泛着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慕容長歡從中撿起一塊果肉,徑自扔進了嘴裡,嚼得有滋有味,滿臉享受。
百里輕裘跟着揀了一小塊送進嘴裡,細細品嚐。
“怎麼樣,是不是很香”
“是很香。”
“那你多吃點。”
“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想知道”慕容長歡勾脣一笑,搖着扇子扇了兩下,睥睨道,“等你贏了本公子再說。”
百里輕裘扯了扯嘴角,正要回話,便聽場臺上炸響一聲尖銳的痛呼,兩人立時轉頭看了過去,只見那名少年趁着壯漢頭暈目眩之時猛地將其撞到在地,爾後縱身一躍,飛身跳到半空之中,轉而拿膝蓋重重地撞到了壯漢的胸口上,當場就壓斷了對方胸前的幾根肋骨
壯漢鬥紅了眼睛,劇痛之下死死地掐住少年的脖子,將他高高地舉了起來。
少年揮舞着拳頭不停地往對方臉上招呼,一下一下,砸出了飛濺的血花,動作卻是因爲缺氧而逐漸地變得緩慢,一張冷峻的面龐也隨之漲得通紅。
不遠處的香爐上,一炷香即將燃盡
場臺上的兩人早就筋疲力盡,如今已然是強弩之末,拼着最後一口氣廝殺到底,誰也不肯認輸,誰也不肯倒下
“鏘”
驟然間,香滅鑼響,刺耳的銅鑼聲陡而將衆人從聚精會神之中驚醒過來
下一秒,壯漢癱軟無力地鬆開了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少年狠狠地摔了下來,嘴角溢出一口腥血,亦是毫無動靜。
就在衆人以爲他們兩個人已然同歸於盡的時候,突聞壯漢輕咳了一聲,強撐着最後一點力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爾後一腳踩着少年的腦袋上,咬牙切齒地碾了兩下。
奇蹟並沒有發生,所謂的黑馬也只是了光耀一時。
到了最後,那名少年還是敗了,活得艱辛,死得更艱難。
勝敗已出,臺下衆人又是一陣唏噓哭嚎,左右贏了錢的都是悶聲發財,輸了纔要撕心裂肺地鬼哭狼嚎
然而沒嚎上幾句,衆人就馬上意識到最重要的一場賭局還沒落下帷幕,即便立刻收了聲,齊刷刷地將目光朝百里輕裘和慕容長歡這廂看了過來,想要在那個不自量力、膽敢孤身涉險跑來虎穴狼窩挑戰賭王的臭小子身上找回一點兒心理平衡和心理安慰
“唉,居然就這麼死了,虧得本少爺還很看好他的說”
搖搖頭,慕容長歡面露惋惜,嘆了一句。
百里輕裘不動聲色,探究的目光在慕容長歡的臉上寸寸收緊,想要看透她真正的心思,然而盯了一陣,卻是什麼有用的訊息也得不到。
完全分不清楚她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慕容長歡將百里輕裘的杯盞推到他的面前,緩緩收斂神色,沉然道。
“你先打開還是我先打開或者一起”
百里輕裘神情淡漠,無喜無怒。
“你先吧。”
慕容長歡便揚手打開了杯盞,垂眸凝視,爾後眉梢輕揚,勾起一絲奇異的弧度。
衆人離得遠,看得不真切,只一兩個離得近的看見了杯子裡的情形,頓時驚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百里輕裘押了十個銅板在那名少年身上,顯然是賭輸了
而且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慕容長歡揚手輕擡,捏着扇子對百里輕裘比了個手勢,示意道。
“該你了。”
百里輕裘探出修長白皙的兩指,夾起杯蓋輕輕地打了開。
在看到杯子裡的景象時,卻是笑了。
笑得邊上的幾人心驚膽戰,直覺一股森然的氣息撲面而來,叫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在慕容長歡的杯子裡,同樣放了十個銅板,但是她押的是那名壯漢,而非少年。
這就意味着,她不僅僅是賭贏了,而且還是完勝
前面兩局打成平手,兩人皆是十枚銅錢,而最後一局,所有的二十枚銅錢,竟是盡數收入慕容長歡的囊中
這要換成是真金白銀當做籌碼,無異於輸的人傾家蕩產,分文不剩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慕容長歡輕輕搖着金邊摺扇,揚眉淺笑,俊秀的面龐上是春風得意的表情,隱隱夾雜着幾分慶幸,但沒有任何狂喜的意思,似乎自己只是單純贏了一場性命攸關的賭局,而不是打敗了名動天下的第一賭王
“百里坊主,你輸了。”
百里輕裘並非是輸不起的人,聞言只幽幽一笑,擡眸朝着場臺上的少年瞟了一眼,繼而從薄脣中輕飄飄地吐出三個字。
“你耍詐。”
慕容長歡也不隱瞞,眉眼間仍是笑。
“兵不厭詐,倘若你能說得出一個所以然來,本公子便是服輸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