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視線,一如他身上的那襲大紅色喜服,散發着一種燙人的溫度。
慕容長歡沒來由地加快了幾分心跳。
坦白來說,她雖然“嫁”了好幾次,但是正兒八經地拜堂,這還是頭一回。
人生大事啊
彷彿拜了這個禮,她的這輩子當真就要交到他的手中了。
只是事到如今,騎虎難下,由不得她不拜。
拜就拜吧,人都已經“嫁”過來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行個禮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這麼想着,慕容長歡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鄭重極了,比他還要來得嚴肅三分,看得司馬霽月一陣啼笑皆非,不知道她心底下又在想些什麼
但到底,是拜了堂了。
同慕容清煙一樣,司馬霽月也看重這個禮節,彷彿能從裡頭找到安全感似的,拜了堂便能將慕容長歡佔爲己有,從此只屬於他一個人。
“禮成送入洞房”
這句話,慕容長歡以前在電視裡不知道聽過多少遍,那是時候的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這句話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真真是恍如隔世。
然而有些事情確實是這樣,看着別人做,毫無感覺等到自己親身經歷了,才能感受到古代禮節的那種莊重,越是繁縟,便越顯鄭重其事。
目送慕容長歡在侍婢的攙扶下離開,司馬霽月甚至有種跟過去的衝動。
但是不行。
大堂裡還有客人要招待,他要是真的跟了過去,那就太不像話了,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行徑無疑會出賣他暗藏的心思。
所以,連多看一眼也是危險。
很快,司馬霽月就收回了視線,轉身招呼客人落座飲酒。
雖然是大喜之日,也不見得九王爺有多麼的熱絡,好在不似平日那般冷冰冰的,倒是叫人放鬆了不少心情否則,這喜酒只怕要喝得心驚膽戰的了
溫孤雪也來了,一開始不顯山,不露水。
等到大夥兒酒興酣暢,就開始給新郎官兒灌酒。
說是灌,但其實更恰當的說法,是在鬥
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壺,我一壺,誰也不讓誰
兩人酒量相當,喝得衆人都倒下了,還端坐在桌子邊,紋絲不動,穩若泰山
最後,差不多人都走光了,溫孤雪才放下杯子,並不認輸,只是承讓。
“今夜乃是王爺的洞房花燭夜,本世子若是將你灌醉了,怕是不妥當王爺若有興致,改日再來烈王府暢飲,到時候我們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司馬霽月頷首應下。
“好,不醉不歸。”
筆挺着脊背坐在桌邊,一直目送溫孤雪走遠,司馬霽月的冷眸之中方纔染上了幾分醉意,到底是喝了不少酒,就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染着酒氣。
也不知道醉沒醉,走路有些晃,但還不至於踉蹌。
離開大堂,便直奔“洞房”
好不容易纔討回來的王妃,費盡周折纔將她拐到了府裡來他怎麼可能捨得冷落她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進到院子裡,喜婆立時迎了上來,要去扶他。
“哎喲我的王爺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這要是喝醉了可就麻煩了”
司馬霽月不喜與人太過親近,揚手攔下了她,繼而對着院子裡的僕婢冷然下令。
“你們都下去”
衆人不敢怠慢,立時俯身應下,魚貫而出。
“是,王爺,奴婢告退。”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清風才走過來,對着九王爺低聲耳語了兩句,請示道。
“王爺,轎子裡的那個新娘要怎麼處置”
聽到清風這樣一說,司馬霽月才發覺院子裡置着一個轎子,而轎子裡的人,便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一直端坐在裡頭,不敢離開半步
眯了眯眸子,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考慮到慕容清煙代嫁的事情慕容長歡十有尚未知情,便就揮了揮手,冷漠地吩咐了一句。
“送回侯府。”
“現在就送回去嗎還是等到明天一早再”
“不用等明天,現在就送回去”
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往轎子裡塞,景陽侯當他是什麼了以爲他會看上慕容長歡那種乾巴巴的身材還是會看上她那張稚嫩得連長都沒有長開的小臉
他可沒有慕容長歡那麼膚淺,看人只看外在。
所以就算慕容清煙同慕容長歡打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他也不會稀罕,便是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是屬下馬上就派人將轎子擡回侯府”
清風抱拳答下,即便喚了人來,將那頂轎子擡出了院子,匆匆忙忙地,連夜擡去了侯府。
坐在轎子裡,慕容清煙什麼都聽見了,心底下委屈得一塌糊塗
打出生開始,她何時受過這樣的羞辱
全拜慕容長歡所賜,讓她飽嘗冷落與輕蔑卻原來,九王爺不是不願意拜堂,而是不願意同她拜堂,九王爺也不是想要晾着慕容長歡,而是專門晾着她
捏緊五指,死死地摳着掌心,慕容清煙雙眸蘊淚,對慕容長歡的嫉恨瞬間達到了頂峰
慕容長歡何德何能,竟然能有這樣的好運
論出身,自己不比她差,論姿容,自己也不必她遜色,論才華,自己更是勝她許多但偏偏,那些男人的眼裡只有慕容長歡一個人
她憑什麼
慕容清煙暗暗發誓,這口氣,她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嚥下
慕容長歡今日帶給她的恥辱有朝一日,她定要加倍償還
等到院子裡的人都走離了,司馬霽月方纔推門進了屋子,心情越是迫切,步子反而慢了進到裡間,一擡頭,卻不見慕容長歡在牀頭坐着。
也是她那種人,怎麼可能會安安分分地坐着等他
轉頭在屋子裡看了一圈,便見慕容長歡坐在桌子邊,狼吞虎嚥地吃東西,可見是餓壞了
司馬霽月剔眉。
“你該不會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吧”
慕容長歡一邊塞着滿嘴的食物,一邊朝他翻了個白眼,含糊道。
“不然呢我上哪兒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