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慕旋以前常常介意他跟夏馨雅的“親近”,所以現在她要報復自己,讓自己也吃醋嗎?從發覺自己愛上她開始,他的醋不是一直都沒有吃完過嗎?
他那哪是吃醋,完全是喝醋!
而且,剛纔她竟然氣他兇她?他兇了嗎?他這張臉就這樣,不太會笑,她不是應該習慣了嗎?
所以現在是猴子稱霸王嗎?這隻瘦弱的小猴子要翻身開始打壓他了嗎?
竟然敢報復他……
厲墨池盯着牀單上的那灘黑色,眼底有光在閃動。
“墨池哥哥,我記得,你應該沒有換過牀單吧?”夏馨雅看着他垂眸沉默的樣子,好心地走過來,“需要我的幫忙嗎?”
她眉眼裡都是明顯的笑意,很顯然,對於剛纔的好戲,她很滿意。
厲墨池看也不看她,捏住牀單的一角,一扯,將打溼的牀單丟在地上。連帶着藥碗也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夏馨雅早就退了幾步,盯着距離自己腳尖只有幾釐米的髒牀單,面色陰晴不定。她擡眼,盯着厲墨池不再有動作的背影,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勾脣微笑,他道,“墨池哥哥,既然你不需要幫忙,我就先走了。”
她腳下的地板被她踩得嗒嗒作響。
厲墨池始終不曾回頭。
對於夏馨雅,他已經全無好感。撇開她欺騙他這麼久不說,傅慕旋變成這樣,也一定有她的原因。她害了傅慕旋這麼多次,還指望他對她好言好語嗎?
不過,想起傅慕旋……她是徹底忘了。
厲墨池盯着牀,眼前好像又重新放映着之前的一幕,她一瞬間的驚恐和生氣,都是真的。她對雷勝瑞自然而然的依賴感,似乎也是真的。
嘴角有一點苦澀的笑。
他千辛萬苦把雷勝瑞從她的生活裡踢開,沒想到現在,又回到原點了。
哦,不,甚至退得更多了。
現在她對雷勝瑞可比對他熟悉多了。
管家加保鏢?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一天,他會“淪落”到服侍她。
雷勝瑞,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而她,又是因爲什麼,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厲墨池插在包裡的手猛地握緊。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有一天,他會讓傷害過她的人,全部都付出代價!
厲墨池還在思索,耳邊卻傳來了細小的聲音。他猛地轉過頭。
是傅慕旋。
她正蹲在地上,撿藥碗的碎片。
“過慣了少爺生活,所以不習慣服侍人嗎?很多時候,我們是不得不低頭的。”她一邊撿,還一邊在小聲“教育”他。
聽到她的話,厲墨池像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一般,立刻蹲下身,擒住她的下巴,“傅慕旋,你是裝的,對不對?”
她竟然說他過慣了少爺生活?
他手上的力氣並不算大,但用在傅慕旋身上,卻已經不小了。
“唔……放開。”她反射性地拿起手上的碎片就往他手上劃。
手上的痛感並沒有讓厲墨池放手,反倒是她眼底的淚光讓他心疼不已。厲墨池趕緊鬆手,顧不上自己受傷的傷口,趕緊從桌上抽了一張紙,遞給她。67.356
傅慕旋揉着自己的下巴,眼裡有些憤怒。但是當她看見厲墨池遞過來的紙巾,和他伸出的那隻手臂上並不算淺的傷口時,憤怒漸漸平息了。
她嘆息一聲。
“你認識我嗎?抱歉,我都忘了。”她的聲音柔柔的,帶着無奈和難受,“你身上的氣質跟他們不一樣,一看就知道沒有服侍過人。”
厲墨池心底一軟,神情也溫柔了幾分。
“我把你處理傷口吧。”傅慕旋就着接過來的紙巾,想要幫他擦掉從衣服的割痕裡滲出的血跡。
指尖觸碰到他的皮膚,激得他一顫。傅慕旋這個樣子,難免讓他忍不住衝動。
“嗒嗒嗒——”
厲墨池猛地推開她,縮回自己的手。
他的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
傅慕旋被他推倒在地,滿臉的委屈。這個人真奇怪,剛纔還沒什麼反應,爲什麼突然就推她?好在她離碎片有點遠,不然現在就換她被割傷了!
突然之間發什麼瘋?
她不過是想幫他簡單處理一下傷口而已!
厲墨池看着她那副表情,心裡很是不忍,然而他餘光瞟了一眼門外,沉聲道,“傅小姐,我來做就好了。傅小姐還是去休息吧。”
傅慕旋有些生氣。她站起身,冷哼了一聲,離開了。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剛走到門口的夏馨雅,她臉色還是很不好,只跟夏馨雅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她那副樣子,生氣了?
厲墨池惹她生氣了?
夏馨雅臉上綻出一抹笑。看來,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她轉身離開,打消了要進去的念想。
聽着夏馨雅的腳步聲遠去,厲墨池的眼底染上一絲悔意。他剛纔只是下意識之舉,並不是故意要把她推倒的。好在碎片離她不算近,不然她會受傷的。
厲墨池摸了摸手上的傷,那裡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傅慕旋剛纔那一擊,讓他吃痛不少。這傷口,沒有一段時間怕是好不了了吧。
算了,就當是爲推倒她道歉吧。
雖然她聽不見。
一直到他收拾完,都沒有人再進來房間。厲墨池嗅了嗅房間裡的空氣,像是在感受她的氣息。
熟悉的、安心的氣息。
只是可惜了,這裡不是他們的家。
將髒牀單和碎片拿到別墅外的垃圾箱裡扔了,厲墨池沉着臉看着正跟着夏馨雅和雷勝瑞一起走出來的傅慕旋,她臉上的笑意讓他充滿了憤怒。
誰允許她可以藉着失憶對別人笑了?
誰允許的?!
他眼底的冷光讓隔得遠遠的傅慕旋打了個冷顫。疑惑地看着那個黑着臉走過來的男人,傅慕旋又往雷勝瑞身後縮了縮。
又是這個動作!
他是怪獸嗎?讓她這麼害怕?
他又不會吃了她!
厲墨池的眼神更冷。
“去哪?”他走到傅慕旋面前,緊緊盯住她。
被他這麼一問,傅慕旋又有點發愣。這樣子,像是一個保鏢問主人問題的樣子嗎?
“呵,墨池哥哥,你似乎不應該這樣子問吧?”夏馨雅故意道。
她就是要讓厲墨池認清現實。
雷勝瑞朝傅慕旋安慰的一笑,似乎是在鼓勵她。
“我要辭了你!”傅慕旋鼓起勇氣大聲道。
第570章他的名字真好聽
“我不要你做我的保鏢,我不要你照顧我。”傅慕旋一臉堅定,直視厲墨池冷厲的眼神。
她竟然,竟然說不要他!
傅慕旋!
厲墨池眼裡的怒氣更加明顯。
傅慕旋眼底雖然有畏懼,卻還是沒有輕易躲開。躲開她就輸了。她一定不要他再當她的保鏢。
兩人視線相撞,火花激盪。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雷勝瑞道,“他第一次照顧人,你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多擔待他一下。”
他可不想這場好戲就這麼結束了。
說起來,當初厲墨池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讓夏東海備受折磨的。現在,他嚐到這樣見得摸不得、想要要不起的滋味,有什麼體會。
傅慕旋有些茫然地看着雷勝瑞,她原以爲雷勝瑞是會站在她這邊的。但是爲什麼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雷勝瑞好像知道她的疑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笑道,“乖,他現在只能留在這。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他留下。”
有溪溪作爲要挾,厲墨池怎麼肯走?
就算他要走,也一定是要帶着傅慕旋一起走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厲墨池還帶得走她嗎?
傅慕旋聽了雷勝瑞的話,探究地看向厲墨池。
看他的樣子,以前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他只能留在這裡,是因爲他的家裡出了什麼事嗎?難怪他滿身戾氣。
既然如此,就留下吧。
傅慕旋點點頭,又笑了起來。
那笑意刺痛了厲墨池。
又是這樣。
她只有在別人身邊的時候,纔會笑得這麼燦爛嗎?爲什麼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走吧。”雷勝瑞將厲墨池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揚眉一笑,帶着傅慕旋和夏馨雅走了。
與傅慕旋擦身而過的時候,厲墨池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是雷勝瑞替她準備的吧?
她果然跟雷勝瑞很親近。
“等等。”傅慕旋停住,回頭叫住厲墨池。
厲墨池頓住,轉身面對她。他的神情有點蕭索。
夏馨雅和雷勝瑞也轉過身看着二人,他們默契的笑着,像兩個觀衆。
傅慕旋看着厲墨池,那張臉不知爲何,有點熟悉,“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呵——
還以爲她想起了什麼。
厲墨池心裡苦笑一聲,五味陳雜。都是他以前傷了她太多,才換來今天的報應。如果他一直好好珍惜保護她,又怎麼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厲墨池。”
他擡眸,看着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半點情緒。
厲墨池有些落寞地轉過身,走進別墅,砰一聲關上了門。
看見他離開,傅慕旋的眼裡才閃過一絲瞭然。原來他就是厲墨池,他就是雷勝瑞曾提到的人。
那份熟悉感,大概是因爲他長得跟報紙上的那個男人長得有幾分相似吧。
雷勝瑞曾說,想要看到他痛苦。所以才留下他,想要折磨他嗎?到底是怎樣的仇恨,會讓雷勝瑞這樣對他呢?
明明知道會痛苦,那個叫厲墨池的人,又爲什麼還要留下來呢?
傅慕旋轉過身,若無其事的對着兩個人笑。
“他的名字真好聽。”
雷勝瑞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他的眼底露出一點思索,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他們又來了海邊。
不知道爲什麼,傅慕旋很喜歡來海邊。在這裡適應環境的幾天,她每天都要過來。雷勝瑞坐在一塊高高的礁石上,看着傅慕旋在小沙灘上歡快地玩耍。
他很少看見她這個樣子,這麼快樂。
湛藍的天,映得遼闊的海水如同一塊巨大的藍水晶,水晶裡折射出炫目的光,格外好看。但再好看的風景,都比不上她沙灘上蹁躚的身影。她身上大大的披肩像是一對翅膀,而她就是欲飛的蝶。
“小心點!”雷勝瑞的聲音乘着海風傳進她的耳簾。
她咯咯地笑着。
海水的澄澈乾淨讓她覺得十分舒心,而海風,就像愛人撫摸的手。
愛人?
傅慕旋有點出神。
她的愛人,就是雷勝瑞嗎?
雷勝瑞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他看起來似乎是個溫柔的人,但是有時候,她也看得見他眼底的殺意。雖然不是對着她,但那股殺意讓她覺得可怕。而且他對厲墨池的報復,讓她覺得十分不簡單。還有王姨,她之前追問過王姨的下落,雷勝瑞也只是說她有事回家去了,她真的只是回家去了嗎?明明前一天王姨都說今晚要下餃子的。
她好像很久沒有吃過餃子了。
傅慕旋又疑惑了。
她明明什麼都記不得了,這個“很久”又是怎麼得來的呢?
礁石上,雷勝瑞舒服地吹着海風,時而看看海天,時而看看她。當然,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看她。
“剛纔她問厲墨池名字的時候,你都不擔心嗎?”夏馨雅靠過來,自然而然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雷勝瑞不悅,不動聲色地移了移。夏馨雅像沒有感覺到一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有什麼好擔心的?”雷勝瑞反問。
“聽說有的人失憶了,但對於最重要的人和事還是有印象的,稍微刺激一下,還是可以恢復記憶。”這樣的例子以前陸建新也遇到過,對方是個遭遇車禍的女人,後來通過原景重現,想起了過往的事。
雷勝瑞不以爲然,“所以呢?”
“你就一點不怕傅慕旋記起來?”夏馨雅並不承認,傅慕旋比她愛厲墨池愛得更深。
兩個人的眼神裡都藏着不同的心思。
海風吹過,耳邊有了一聲輕笑。
“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他留在你們身邊?”雷勝瑞的聲音在海風裡忽遠忽近。
“不就是爲了報復他?”夏馨雅揚起嘴角。
報復?確實是報復。
“傅慕旋醒過來的當天,我就讓nil給她檢查過了,nil甚至用了催眠術,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她是真的失憶了。”雷勝瑞看着那個身影,眼底有了一絲溫柔,“要厲墨池留下,就是爲了讓他親眼看見傅慕旋是如何忘記他,又是如何親近我的,也是爲了讓厲墨池死心,他這麼驕傲的人,跟失憶的傅慕旋只會越來越遠。”
夏馨雅一臉瞭然。
她都知道。
“當然,我也是爲你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