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左未未忽然想笑,自嘲的笑,諷刺的笑。
笑自己的愚蠢,笑她自己的傻!
她因爲懷孕而糾結無助,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消息告訴孩子的爸爸時,卻被告知,有另外一個女人和她同時懷着同一個男人的孩子。
這個世界到底還能諷刺到什麼程度,纔會善罷甘休?
程子良走了,左未未再次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默默垂淚。
不知道哭了多久,撐着腦袋的胳膊變得麻木不仁時,左未未才悠悠起身,渾渾噩噩的去茶水間倒水。
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一時間忘了關掉滾燙的水龍頭。
熱水漫過水杯,澆在她手上的那一瞬間,灼痛感傳來,左未未一聲驚呼,手一鬆,水杯掉在地上,應聲而碎!
剛要彎腰撿起破碎的水杯片,涓涓而流的熱水噴濺到她身上,像針扎似的,尖銳的疼,左未未手忙腳亂,腦子一懵,竟然不知道是先關掉閥門好還是先去撿茶杯碎片。
隨後而來的同事還到這一幕,嚇得上前一步趕緊將她拉開,關掉了閥門。
“未未,你怎麼了?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
勾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左未未像個無措的孩子,“我沒事,這,杯子碎了,我去拿個掃把打掃一下。不好意思。”
同事關切的拉住她,“算了,我看你精神有點不太好,還是我來吧。對了,剛纔你電話響了,一直沒人接,我還以爲你上廁所了,你現在去看看?”
左未未謝過同事,回到辦公桌上,果然手機屏幕上閃着一個未接電話,是言律的。
不想讓他發覺到自己的異樣,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後,她才把電話回撥過去。
剛接通,那邊就傳來言律焦灼的聲音,“未未,你沒事吧,電話響了那麼久都沒接。我還以爲發生什麼事了。”
“沒啊,剛纔去接水,沒帶手機。你找我有事?”
“哦,是這樣,前兩天我收到了一封郵件,是我們中學時候班主任發的,說在歷屆的學生中,只有我們這一屆最優秀,所以學校爲了宣傳鼓勵,特意舉辦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演講會,我們這一屆的所有同學都會去。時間在明天下午,到時候我去接你吧?”
“言律,我可以不去麼?”這是變相的同學聚會,現在她這幅鬼樣子,跟同學見面,到那兒平白無故被人嘲笑。
“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言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左未未下意識搖搖頭,卻忘了電話那頭的言律根本看不到,“沒有,只是不想去,我跟大家又不太熟,不想去湊熱鬧。”
加上她中學那會兒,沒有上完就出國了,指不定同學們都不記得有她這個人,去參加同學聚會,總感覺像是傻子。
言律忽然笑了,“怎麼會?班裡平常不愛說話的學生都提到你了,你還敢跟我說你不熟嗎?如果讓他們聽到,指不定多傷心呢。好了,你別多想,明天下午我在你們公司的樓底下等你,不見不散。”
生怕她反悔似的,說完就趕緊掛了電話。
第二天,言律如約出現在墨氏集團子公司的大樓下。
左未未知道躲不過,乾脆跟經理又請了個假,和言律離開。
回到了曾經就讀過的中學,瞬間漫漫的都是回憶。校園裡面禁止停車,不過今天爲了歡迎廣大學子,特意設了個停車坪,從車子上下來的一瞬間,就被充滿着純真年代的氣息所包圍。
熟悉的教學樓,熟悉的公告欄,甚至熟悉的斑駁大門,都像是穿越了時間的障礙,回到了曾經,這些天來壓抑許久的心情,在看到這些之後,倏然變得開闊許多。
“怎麼樣,是不是感慨頗多?”言律從車子上下來,笑着朝左未未走過來。
左未未勾脣一笑,眉目間的陰鬱一掃而光,“感概倒沒有,只不過心情好多了。”
言律笑的讓人如沐春風,“走吧,演講會還沒有開始,我們一塊走走。”
左未未點點頭。
倆人並肩走在校園裡,一時間引起了一個不小的轟動。
言律溫文儒雅,目光柔和,尤其是看向左未未的時候,情意綿綿,而左未未長的本就清純可人,歷經這麼多年時間的洗禮,不僅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更爲她添了份讓人沉迷的氣質和韻味。
倆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對幸福甜蜜的情侶一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賺來不少同學豔羨的目光。
“對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墨總也會來?”言律忽然開口,左未未來不及反應,臉上的笑容就那樣硬生生的僵住了。
“墨銜之?他來幹什麼?”難不成學校爲了宣傳鼓勵,沒節操到連校外的高材生都請了過來?
但是墨銜之那種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會出席這種無聊的演講會?
“你不知道嗎?哦,也難怪,你高二沒有讀完就出國了。墨總其實是我們的校友學長,只不過他是轉校生,你不知道他也正常。”
左未未低頭不語。
其實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加一個校友的身份,什麼也改變不了,說不定在他眼裡,又成了自己無恥接近他的一個理由和藉口,既然這樣,還不如當作什麼都不是。
後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言律笑着回頭看了看。
“喏,說曹操,曹操就到。墨總來了,我們去打個招呼吧?”
左未未剛要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欠他什麼,爲什麼要躲着他?
言律見她點頭,笑容溫和,忽然握住她的柔荑,左未未下意識就要掙開,注意到不遠處銳利地眸光,心頭一寒,便也任由言律拉着,並肩朝喧鬧處走去。
“未未小姐?原來你也在這兒?”白露看見左未未,十分高興,故意往墨銜之身上靠了靠,嘴角含着笑,但眼神裡滿是挑釁,“你跟言律先生在一起了?真是恭喜啊!怪不得母校的演講會都願意帶着你呢。”
“白露小姐誤會了,其實未未是……”
見他就要說漏嘴,左未未趕緊抓了抓言律的手,並順勢朝言律身上湊了湊,“我很有幸,能得到言律的邀請來參加他們母校的演講會,白露小姐的眼光真好!”
他們倆個抓在一起的手本就惹得墨銜之黑眸一緊,迸射出犀利的寒光,如今左未未又主動朝言律挨近,他黝黑深邃的眼底似蓄積着驚濤駭浪,就差爆發。
“那是!”被人誇讚,白露得意的揚了揚眉,冷嘲熱諷的看着言律,“我的眼光一向都很好,不過倒是可憐了言律先生,遇人不淑,指不定你旁邊的女朋友給你戴着什麼顏色的帽子呢。”
說完,捂嘴輕笑,含蓄而又內斂。
左未未臉色一白,想到剛纔的話無意中默認了言律的關係,又被白露打蛇隨棍,當着墨銜之的面冷嘲熱諷,讓她火氣莫名的大。但實在不想跟這個瘋女人計較,閉上眼讓自己深吸一口氣,自動忽略她的話。
言律愛憐的揉揉左未未的軟發,語氣輕柔溫情滿滿,“不管未未是什麼樣的人,我都喜歡,認定了的就不會輕易改變。反倒是白露小姐的話,我倒要送給您旁邊的這位先生了。交友前還需慎重啊,不然誰知道良善的外面下藏着怎樣尖酸刻薄的心呢?”
意有所指的說完,言律單手自然而然的環上左未未的腰,“好了,老同學也都見過面了,我們現在過去吧。”
四目相對,左未未點點頭,倆人並肩離開。
白露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偏偏發作不得,暗地裡氣的咬牙切齒。
望着那個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墨銜之的心口驀然一疼,說不出來的微妙感覺,讓他自己都有些吃驚。
左未未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通過剛纔搶白言律話的那個舉動就可以看出來,她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不過很奇怪,爲什麼此時此刻看着左未未的背影,讓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嗨,老公,你在看什麼?”白露不滿的晃晃墨銜之的胳膊,“我們趕緊走吧,不然我肚子裡的小銜之可要不耐煩了哦。”
想到肚子裡真的懷着一個小生命,就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輕揚起來。
還好在醫院裡,墨銜之沒有對孩子的來歷做過多的考究,畢竟闊別五年的她們再次相遇時,那一晚倆人是同牀共枕了,並且銜之一激動,還喝了點酒。雖然他們什麼也沒做,但他默認倆人發生關係了,這就很好。
墨銜之的眸光在白露的肚子上一掃,很快就移開,什麼也沒說,帶着她朝大講堂走過去。
百人聚集一堂,言律和墨銜之都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校長爲了照顧他們,又特意在各自的旁邊留了個親屬座,左未未和言律坐在一起。
期間一位遲到的學生風塵僕僕的趕來,不知道在外面偷吃了什麼,路過時留下一股油腥味,左未未噁心的直反胃,與此同時,白露也反胃的直作嘔。
倆人乾嘔的聲音在安靜的講堂裡十分清晰,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其中還包含着一道銳利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