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有眼尖的,震驚的喊着,同時用早就準備好的手機“咔咔”拍了兩下。
照片裡,雖然女人和孩子看不清楚長相,但貴在男人的五官很清楚,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
如果把這照片發到網上,再配一些爆炸性的標題,那他就火了!
緊緊拿着手機,那人興奮的想着。
自從受傷住院以來,左未未就沒有回過家裡。
今天兒子生日,她特意訂了個大蛋糕,然後買了好多菜回來,要給兒子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思睿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累的睡了過去。墨銜之一路把他抱回來,送到房間裡,動作極輕的在牀上放好,就走了出去。
“丟丟都已經睡着了,晚飯還要做嗎?”
左未未把墨銜之的西裝在衣架上掛起來,又細緻的整理好,回道,“晚飯我還是做點吧。畢竟生日蛋糕還沒有吃,並且今天你累了一天了,我給你做點吃的。”
墨銜之點點頭,挽起了衣袖,朝廚房走去,“那我幫你。”
未未原本以爲像墨銜之這樣的大少爺,是不會做飯的,但是等她看到墨銜之手起刀落,片魚片的時候,心裡徹底顛覆了對墨銜之的看法。
他的刀法很好,魚片片的又薄又整齊,白白嫩嫩,一眨眼的功夫,生魚片就擺了整整一盤,像一朵花似的,十分規律。
未未忍不住誇了句,“你的刀法很不錯,是刻意學過嗎?”
墨銜之搖搖頭,“沒有,以前在國外呆過一段時間,自己做飯練出來的。”
“哦。”原來是這樣。
未未不在接話,低頭默默摘着手裡的菜。
見識了墨銜之的刀功,再看他的廚藝,未未還是會忍不住的震驚,心裡不僅感嘆道,這人對生活的質量到底是有多高的追求,自己做飯吃都能練成這樣,那像她這種天天做飯的是不是得慚愧死?
幸好沒有主動要求做飯,不然就她這破罐子破摔的廚藝,還不丟人丟到家了?
“哎,你等下,我給你係個圍裙。”
未未找了個圍裙,遞給墨銜之的一瞬間,想了想還是幫他繫上吧。
墨銜之一手掂着勺把自己的身子擺正,但他1米8多的個子,是未未接觸不到的高度。
不論她怎麼努力,都始終無法把圍裙套在墨銜之的脖子裡。最後不得不說,“你不會少微彎一下腰嗎?站的這麼筆直,我根本幫你係不上啊?”
墨銜之緊抿的嘴脣忽然露出了個笑,彎着腰,左未未總算幫他把圍裙搞定。
晚飯做的很豐盛,幾乎都是左思睿愛吃的食物,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左思睿聞香而醒,趿着拖鞋“噠噠噠”的跑了出來,看到豐盛的晚餐,激動的直嚷嚷,“哇噻,終於又有機會吃到爸比做的飯菜了。媽咪,我給你說,其實爸比做的飯菜真的很好吃,上次你都不讓我吃就給倒了,我傷心好久呢。沒想到現在終於又可以吃到了,好幸福啊!”
左未未尷尬的笑笑,擺好碗筷,又從酒櫃裡拿出一瓶葡萄酒來。
“你還喝酒?”墨銜之驚訝的拿起葡萄酒,仔細看了看,又打開瓶塞聞了下,震驚的神色躍然於眼底,“這是jungerö;sterreicher葡萄酒?原產地奧地利,聞着這香醇,應該有四五年了吧?”
左未未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她自己就先笑了,“一時間忘了你的身份,不好意思。”
想他堂堂墨氏集團的少總裁,聞一下就能判斷出酒的品牌和年份,實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墨銜之像是讀懂了她心裡的想法似的,解釋道,“我不喜歡酒,只不過在維也納呆過一段時間,對這些有些瞭解罷了。”
“哦,是嗎?”未未忽然想到什麼,她趕緊撤掉葡萄酒,“你不喜歡酒,我拿走就好了。”
墨銜之伸手截住她,“沒事,今天丟丟生日,少喝一點也不礙事。好了,開始吃飯吧!”
丟丟坐在墨銜之和左未未的中間,他面前小小的碗裡已經堆積成山,盛滿了他最愛吃的菜。費了好久的功夫才努力把“小山”解決掉。
左思睿打着飽嗝捂着肚子,不停地擺着手,“你們不要再給我夾菜了,我還要留點肚子吃蛋糕呢……”
話音剛落,就是一聲清脆的“嗝~”,瞬間把倆大人都逗樂了,就連空氣裡也都是幸福的味道,只是倆大人一時間都沒有察覺到而已。
左思睿帶着生日帽許了願,吹蠟燭的一瞬間,響應他的要求,墨銜之和左未未一左一右的在他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而他們面前擺好的照相機則及時記錄了這美好的瞬間。
蛋糕沒吃幾口,左思睿就再也擋不住睏意睡下了。
未未照顧完兒子,走出客廳,看墨銜之仍舊坐在餐桌旁邊,盯着葡萄酒瓶子上面的德文,像是在回憶什麼。
“丟丟睡着了,不如坐下來陪我喝兩杯?”墨銜之忽然開口提議道。
今天是兒子的生日,未未沒有拒絕的理由,點點頭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把他面前的酒杯添滿,順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嘴裡說着對兒子的祝福,倆人輕輕一碰,仰脖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墨銜之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今天這麼特殊的日子,你怎麼沒想過把丟丟的爸爸找回來陪他過生日?”
未未倒酒的手一頓,差點把酒撒出來。
她酒量不是特別好,但卻不是一杯就醉的體質,所以對墨銜之的問題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的……”
未未搖搖頭,苦笑一聲,她端起酒杯就灌了下去,聲音似乎也染上了酒的味道,變得醉人,“丟丟的爸爸是誰,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我跟你說,丟丟是我爲了給我爸還債而得來的,你會不會覺得很荒唐?”
這一段忘事是壓在她心裡最深處的秘密,未未寧可把它嚼碎了和着嘴裡的血嚥進肚子裡,也不願它就這麼赤果果的被暴露在陽光底下。
墨銜之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左未未的眼神在酒精的麻醉下變得迷離起來,聯繫到她爸爸之前在醫院的話,以及今天在這個小家庭裡看到的維也納的影子,他的心裡忽然升起一絲不安和恐慌。
未未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一般,早已經不耐煩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而是直徑仍了酒杯,抱着瓶子直接往肚子裡灌。
冰涼的液體不僅沒有讓她心頭的煩躁消散,反而讓她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忽然扭頭,臉色酡紅的看着墨銜之,指着紅酒瓶子,“你可能不知道吧,這酒其實是我用來打掉丟丟的,只不過陰謀沒有成功而已。”
說到這,未未舉起瓶子,喝白開水似的,“咕咚咕咚”灌了很大幾口,才停下來接着道,“那會兒我正在維也納讀大學,剛得知自己懷孕了,整個世界好像塌陷了一般,支離破碎,不論我怎麼拼湊,都再也拼不出來一個完整的自己,你能理解這種心情嗎?”
她頓了頓,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墨銜之傾訴,聲音壓得很低,“也對,你是堂堂墨氏集團的少總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怎麼會理解一個還沒有大學畢業的女學生一夜之間就懷孕了的心情?並且和一個見都沒見過面的陌生男人……每次想到這,我就覺得自己好可笑,自己的人生好可笑!”
墨銜之隨手給自己點了根菸,不抽,只是夾在兩指之間,看着明滅的火光,似乎能夠感受到一個異地他鄉的女孩子,忽然遭遇人生重大變故時的無助和絕望。
畢竟,那樣的感覺他也曾經經歷過,並且也是在維也納那座浪漫的城市。
酒過三巡,左未未已經完全的被酒精麻痹了,她整個人無力的倒在墨銜之的肩膀上,看外星人一樣好奇的拍拍他的臉頰,傻乎乎的笑着。
笑着笑着,忽然就淚流滿面。
下意識訴說着那段不堪的忘事,聲音輕柔而平靜。
“那年,爲了爸爸的夢想,我們全家去了維也納。母親因爲水土不服,工作勞累過度,第二年就離開了我們。也是從那以後,我爸爸就染上了喝酒的惡習,想以此來麻痹自己,於是就欠下很多外債,但每次都是我來替他善後,包括最後那次,我失去了自己的貞節,才保住了我爸的命。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跟那個陌生男人上*牀之後不久,我就被診斷出來懷孕了。”
“那段時間我也消沉過,絕望過。年紀還小的我不懂,以爲跟爸爸一樣,只要用酒把自己麻痹,等睡一覺醒來之後就會豔陽萬里。我就用紅酒狠命把自己灌醉,但我等到的卻是越來越大的肚子……丟丟的爸爸,我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找到他,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這個男人都不要再出現,他見證着我這輩子唯一的不堪……”
她越說,眼淚流得越多,沿着她的發跡直到把墨銜之的襯衣浸透,肩頭上傳來溼潤的觸感,他不想動,鼻息間淡淡的菸草味道像透了維也納的夏天,讓人煩悶。
左未未漸漸在他的肩頭睡着,而他的目光也變得遙遠,好似要穿透時光,回到那個維也納旖旎的夏夜。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醉了,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晚的女人。
不過,除了白露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