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我警告你,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陸銘煜幽深的黑眸泛着凌厲的寒光,說眼神可以殺死人一點都不爲過。
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耐心,若不是看在她肚裡孩子的份上,真想掐死她的心都有。
走到她面前,如鐵鉗般的大手扣住她的削薄的肩膀,動作粗暴卻又萬無一失的將她拉起,陰沉着臉,闊步朝門口走去。
“你要拉我去幹什麼?”蘇然白着小臉驚呼道。
“去醫院做檢查。”
“我不去,昨天已經檢查過了!”一着急,蘇然不經過大腦,全部禿嚕了出來。
與其說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倒不如說是適可而止。
她只是想小小的懲戒他一番,想讓肚子裡的孩子聽見他的爸爸有多緊張他。
嗯,就是這樣的!
“化驗單呢?”陸銘煜一臉嚴肅。
“在臥室,你抱我進去。”懷鬱郁時候沒享受過的待遇,這一胎她想讓他加倍的補償回來,不過分吧。
陸銘煜眉宇微擰,幽深的黑眸意味深長的盯着蘇然,在後者以爲他不同意的時候,欣長的身軀一弓,一手托出她的背部,另一隻強勁有力的臂膀繞過她的腿彎,卻停止了動作。
“怎麼,不願意算了。”蘇然像個傲嬌的女王,很有脾氣的說道,轉身作勢離開。
腿挪了下,便聽到他說:“抱住我的脖子。”
雖說今天的蘇然一驚一乍的沒少弄出他幾身冷汗來,但陸銘煜很賤很賤的覺得很受用,他想難道他骨子裡的奴性又被這女人激起了嗎?
要知道,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蘇然就是今天這副模樣,而他現在回想起來用一個詞語來概括最恰當不過——
受虐狂!
這樣的她和他纔是最真實的一面,也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能體會到真實的快樂。
陸銘煜將蘇然放在牀上,起身時,如藤蔓般的兩條纖細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深情之餘眸底蘊藏着淡淡的傷痛,控訴道——
“昨天晚上我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夜。”
陸銘煜明白她要說什麼,故意扭曲她話裡的意思:“昨晚我都沒來,你勾着誰的脖子坐了一晚,嗯?”
“你還好意思說,”蘇然眉尾一挑,攫着陸銘煜的領帶,質問道:“你昨晚回的那條微信幾個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陸銘煜如實回答。
當時那種情況,他就是想表達出自己興奮激動的情緒來,也是不可能的。
經她這麼一提,他恍然意識到自己昨晚回覆——知道了,這三個字有多不妥。
應該安撫一句纔對。
“對不起,昨天出了點意外,所以……”陸銘煜態度中肯。
“出了什麼意外?”蘇然忙不迭的打斷他的話。
陸銘煜俯脣親吻她尖巧白皙的鼻尖,岔開話題:“化驗單讓我看看。”
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頰上,絲絲癢癢的感覺讓她的心升溫回暖,這個男人,他總有魅力讓她心猿意馬,昨晚都想得好好的,要獨立,以後絕對不能被他左右了心,現在看來,昨晚白白浪費了那麼多腦細胞。
纖細的玉指指着牀頭矮櫃,道:“在抽屜裡。”
陸銘煜從抽屜裡取出那張化驗單,英氣的眉宇微不可見的皺了下,因爲這張皺皺巴巴的化驗單上有水漬一圈一圈暈染開來的痕跡,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蘇然坐在牀頭拿着這張化驗單掉眼淚的情景……
心,驀地痛了一下,很尖銳,很明顯。
就這樣,還是被蘇發現了。
“你蹙眉幹什麼,該不會以爲這個化驗單是假的吧?”
在他臉上沒有看到一絲喜悅,反而眸色暗沉,鬱鬱寡歡的樣子,這是一個得知自己爲人父該有的表情嗎?
陸銘煜擡眸迎上這雙寫滿指責的清亮眸子,薄脣挽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我蹙眉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蹙了。”蘇然起身跪在牀邊,纖細的手指戳着陸銘煜的眉心:“你這裡都能夾死一隻蚊子,還不承認。”
在她的手指戳上他眉心的一瞬,陸銘煜很配合的深吟了聲,旋即圈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腰,把她納入懷中,低啞魅惑的嗓音猶如流水潺潺而來——
“我承認還不行嗎,你現在可是孕婦,你的心情直接影響了我們寶寶的發育成長,所以你要時時刻刻保持愉悅的心情,將來寶寶纔會健康聰明。”
其實,幸福很簡單,一個擁抱,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把你從最低谷捧上冒着夢幻泡泡的天空,越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越是讓你措手不及,幸福感越高。
蘇然此時的心,因爲陸銘煜這一番話,低迷暗沉的心瞬時光鮮亮麗,美的冒泡。
“那我要享受國寶級的待遇。”尖巧的下頜埋在陸銘煜溫暖精實的肩窩裡,脣角不可抑制的上揚。
“那是必須的。”陸銘煜嗓音染了笑意。
得到他的承諾,蘇然立即行使自己的權力:“我中午還沒吃飯呢。”
陸銘煜捧着她的肩,掰離自己的懷抱,眸光似水:“你還沒告訴我一上午去哪兒了?”
“送完鬱郁,去未未家了。”蘇然沒有告訴他自己在量了兩個多小時的馬路牙子,說出來會顯得她心裡擱不了一點事兒,忒小肚雞腸。
“你去你好閨蜜的家,中午她都不留你吃個便飯。”陸銘煜揶揄道。
“她心情不好。”想起未未的經歷,蘇然在心裡又一陣唏噓,擡眸對上陸銘煜這雙黝黑泛着瑩潤光澤的眸子,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陸銘煜,如果你跟璟熙結婚之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有一個孩子,你還會義無返顧的結婚嗎?”
“你想說什麼?”陸銘煜眉宇微蹙。
“我沒想說什麼,隨便問問而已。”蘇然調皮的捏着陸銘煜的臉頰。
“你不會又想告訴我鬱郁是我的女兒吧?”陸銘煜眸底快速的劃過一絲寒光,隨後,擱在蘇然肩上的雙手緊了緊,語重心長的說道:“放心吧,我說過會照顧好你和鬱郁,就一定做得到。”
話落,在蘇然茫然的眼神中,起身,道:“你躺下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看着陸銘煜離開的背影,洶腔像是堵了塊大石頭一樣,沉悶壓抑,難以忽略。
原來,在他心裡對鬱郁的芥蒂從來沒有消除過,只是她一昧的幻想,將他很平常的一言一行無限倍的放大昇華,一直升華到父愛的層面。
瞧瞧,多麼可悲,多麼自欺欺人的想法!
……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麪條,蘇然是怎麼都提不起食慾,胡亂的扒拉了幾口,便推到了一邊,“我吃好了。”
話落,拿了紙巾擦拭嘴角,欲要起身。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陸銘煜,理解爲孕婦口味挑剔,在她屁股離開椅子的一瞬,將她拉坐回去,脣角始終噙着一抹發自內心的笑靨:“是不是不好吃,說說看,想吃什麼我去外面給你打包回來。”
如此絢爛的笑容刺痛了蘇然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臟,脫口而出的話便帶了攻擊的成分:“你根本就不關心我,而是怕餓着肚裡的孩子!”
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弄的陸銘煜怔愣了片刻,等他反應過來,牛氣沖天的女人早已消失在眼前。
陸銘煜脣角抽了抽,在心裡嘀咕了句——
關心她和關心她肚裡的孩子有什麼差別嗎?
女人最擅長的本事就是無理取鬧和胡攪蠻纏,尤其是懷孕的女人,將這一點發揮到無人能及的層面。
陸銘煜看着面前蘇然吃剩下的麪條,他特意窩的雞蛋,原原本本的窩在裡面,根本沒動。
有那麼難吃嗎?
思忖間,陸銘煜拿起筷子,挑了一條白白的麪條,放入口中,這味道簡直都趕上國際水平了嘛。
其實,他也想爲自己孩子的到來,好好施展一下廚藝,犒勞一下蘇然這個頭等功臣,可奇怪的是,平日塞得滿滿的冰箱,今天打開一看,只剩下幾個雞蛋,俗話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能做出這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麪條真是爲難他了。
陸銘煜也是清苦人家出身的,就這樣倒掉怪可惜的,再說他從早上來這裡接她,到現在滴水未進,早就餓的前洶貼後背了。
於是,毫不猶豫的將蘇然剩下的麪條吃的乾乾淨淨。
其實,每個人都是潛意識的潔癖者,能吃的下他人的剩飯剩菜的,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他人,是自己的孩子或者是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是自己所生養,一個是和自己口沫相溶並滲透在骨血的人。
這一點,目前陸銘煜還沒有真正的體會到。
吃完飯,陸銘煜洗了碗,這才輕手輕腳的推開臥室的房門。
午後的陽光光線特別強烈,蘇然既沒拉窗簾,又沒蓋被子,就這樣側躺在牀上,嬌軀像蝦米一樣微微蜷縮着,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漫灑進來,給她的身體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是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時最原始的姿勢,陸銘煜喉結不由自主的滑動了下,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從衣櫥裡拿了毯子給她蓋在身上,又將窗簾拉上,阻隔了光線,一室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