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氣氛越發詭異,季依馨兩姐妹壓根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沉寂了會,季澤軒出乎意料的朗聲大笑,側頭吩咐傭人,“給四小姐倒茶。”又對季薇道,“今天媽不在,所有事情交給我處理,秋雨桐沒有收你的支票,你有什麼說法?”
不管剛纔算什麼,他認可了她的身份,並且暗地裡提醒着她,季家對她給予的‘重任’……你今天可以站在這裡,是爲了嫁進蘇家,以此穩固季氏財團在T市的地位。
若季薇也能做件藝術品,對於現在的季家而言,這就是她最大的價值!
‘蓮’的經理確實有打電話來彙報,親眼看到秋雨桐沒有收下支票就離開了,季薇欠他們一個解釋。
來前她便知道他們會問,出現之前季澤軒也在想,這個四妹到底要不要認。
“秋雨桐會在一個星期內離開,我會在半個月之內拿下蘇熠晨,一個月後被他娶進蘇家,前提是:你們別插手。”
她要的是蘇熠晨來娶她,而不是自己死皮賴臉的嫁進去,言畢,季澤軒不可置否的勾脣詭笑。
季家的四小姐,不簡單。
……
離開季家時天已經黑盡了,即便有血緣關係,季薇不習慣和她所認爲的‘陌生人’一起吃飯。
他們所共有的是相同的姓氏,還有共同的利益。
血緣?可以無視。
親情?需要培養。
她和他們沒有培養感情的必要。
季澤軒疑似回來重掌大權,今天他發話之後,不管季依馨多不服氣都不再開口多言,季家的傭人也對季薇不在冷眼,態度是畢恭畢敬,可見除了沈玉娟之外,他纔是真正能說上話的人。
一個星期的時間爭取到了,只要秋雨桐在七天內走人,季薇就成功了一半。
半個月前季家的人主動聯繫上她,道明來由,要她以季家女兒的身份嫁到城西富商蘇家去,這是兩家長輩的意思,蘇熠晨到現在恐是不知的,否則怎能任她發揮?
蘇家主母沒有看上季依馨,大抵是因爲這位二十歲的名媛緋聞太多,從來走到哪裡都太過惹眼,而季薇雖然是私生女,可好在低調,這些年一直活得安分,或者說,更像是在等一個契機。
想着這些複雜的事情,回到學校已經十點了,逃了一天的課,剛進宿舍就被舍友茉莉逮着唸叨,“季薇!我太服氣我自己了,今天三堂課教授點了兩次名,都沒有發現是我代替你。”
“你演技驚人嘛。”T大公共關係二年級的季薇,漫不經心的把運動包往牀上一扔,挽起頭髮準備洗澡去,隨便換下來的天價奢侈品,就放在那個包包裡。
“你去哪裡了?”舍友看着她的背影關心,相處兩年,季薇一直很安寧,深居簡出得如同武俠裡隱居的世外高人,茉莉總是覺得在她身上會發生非同尋常的故事。
“心情不好,爬山去了。”她輕描淡寫的回答,經過另外兩個舍友身邊的時候,視線倒退,目光很精準的落到電腦的顯示器上,“這是……”
湊過去,季薇看到的是蘇熠晨的大特寫。
濃重的眉,英挺的鼻,深邃的眼,端重的氣質,內斂的氣息,惑心的微笑,從容的舉止……具備一切最佳男主角該有的特質,加上他黑色與紅色相交的背景,使他成爲T市最受上流社會歡迎的男人,沒有‘之一’。
也難怪季薇消失一天回來依舊被這兩位舍友當作透明人,她的吸引力哪裡有蘇熠晨大。
“聽說他曾外公是將軍,戰功無數,他父親蘇世勳曾經是T市隻手遮天的黑幫頭目,勢力延伸到國外,當年他父母爲了能夠在一起,做了很多轟轟烈烈的事……”
舍友滔滔不絕的說着這些在T市已經廣爲流傳的八卦,年輕的女孩子們都期待轟烈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嚮往的神采飛揚在臉上,季薇卻什麼也沒說,盯着屏幕看了會,直起身子,準備去洗澡。
“季薇,你覺得這個男人怎麼樣?聽說他女朋友是我們學校的哦。”
“秋雨桐嘛,校花。”舍友又不服氣的說了另一個名字,“我覺得那個誰比她好看多了。”
說完寢室的人都把重心轉移到季薇身上,等她表態,似乎都好奇她會怎麼評價。
她回頭望去,顯示器上男人正笑得丰神俊朗,豐盈潤澤的脣有着傲人的弧度,她覺得……他怎麼樣?
“沒怎麼樣咯……”季薇沒來由的笑得神秘,腰肢一轉,背影幾分風情,“就是……很想撲到然後咬一口?哈哈哈!”
“……”
舍友們被寒得全身發麻,沉默幾秒同時爆發,“季薇!美男是大家的!”
哦?褪去衣衫的季薇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沉吟,他是誰的,稍後自會見分曉……
……
T市的夜靜謐而安寧,宛如嗜睡的嬰兒,酣暢的沉於美夢之中。
‘DARK’是城中最大的夜總會,集星級酒店和各種娛樂設施爲一體,這裡的每一位客人進來前都要接受身份的查證,然後根據各人資產分出三六九等,身份越是尊貴,所享受的樂服務的樓層越高,隱密性越強。
這裡白天不營業,是有錢人的天堂,只要你出得起錢,任何想得到的都能實現,無法見光的交易在這裡悄然進行,就如它的名字一樣……黑暗。
愈夜愈沉淪……
今夜‘DARK’唯一一間頂樓半露天的豪華包廂只爲一羣公子哥開啓。
幾百尺的空間,唱K的唱K,燒烤的燒烤,還有穿着比基尼的熱辣美女相伴,一邊游泳一邊欣賞城市的夜景,香檳紅酒,這纔是開始,談生意之前,總要把氣氛活躍至最高點。
高昂的氛圍裡,只有靠陽臺處的絲絨沙發那坐着個沉默的男子。
一身天價的手工西裝,深紫色的布料難掩健碩的身材,絕不過三十的年紀,令人過目難忘的臉孔,眼角眉梢是巧奪天工的精緻,下巴有男人成熟的線條,淺抿的脣嘴角彎彎,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但凡他想要的,定然志在必得。
他沒有加入任何圈子全程投入的玩樂,一個人靜靜歸於那處,不管周圍如何吵鬧都與他無關,像座冰冷的雕塑,淺淡的氣場縈繞在周身,無人靠近,更不輕易打擾他,今夜在這裡但凡有眼力的人都心知,他是一個他們都惹不起的人物。
儘管如此,沉默慣了的男人還是吸引無數妖嬈美女的目光,極盡所能的放電,奢望他能擡起那顆驕傲的頭顱望自己一眼,沒有什麼比征服一座冰山更能昭顯自己魅力的事了。
房間裡隱約浮動的音樂像是催情的迷藥,輕輕的在你的心尖滑出優美的弧度,煙霧瀰漫,男人的香菸,女人的香水,是誰在揮汗?
平時蘇熠晨是不愛來這裡的。
“怎麼樣?”聶靳雲不知道從哪裡晃了一圈,衣衫不整的在他旁邊落了座,下巴和頸項上還有幾個清晰可見的紅脣印記,一看便知剛纔到某處去偷腥了。
“什麼怎麼樣?”人是一直心不在焉,哪有心思去顧及他想表達什麼。
聶靳雲詫異揚起眉,攤開手向他展示眼前一片花花世界,“沒有你中意的?我的這些美女不比秋雨桐差吧?”
怎麼就被那個女人勾了魂去?
那個女人……
聶靳雲沉下心來自信回想了下秋雨桐的模樣,愣是模糊!
所以他一直很懷疑,他的摯友真的有意娶那個女人進門?
今夜太平靜,吵鬧的音樂和婀娜的身姿不足以讓他心跳加速,只好自己挖掘猛料。
……從蘇熠晨身上。
“請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秋雨桐是你要娶的女人?”
換別個這麼問,定然被無視得徹底,但蘇熠晨還真的擡起他清貴的深眸,睨着聶靳雲思索片刻,認真回答道:“只是覺得已經到了該成家的時候。”
聶靳雲一隻手搭在他肩上,晃了晃手中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烈酒,神情在繚繞的煙霧裡相當飄忽,“看中她哪兒了?身材?長相?家世?”
“大概都有一些。”蘇熠晨客觀道:“她很合適。”
真正的名流,身邊的太太大概都是一個模子:家世清白,最好從小到大都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身材過得去就行了,長相自己看得順眼便可,重要的是在人前端重大方,給人一看就一個感覺……嗯,襯得起她先生的家族和社會地位。
於是從簡短的對話中,聶靳雲得出如下結論:誠如蘇熠晨自己所言,動了娶她的念頭,只因爲她適合,這樣的適合與感情無關,她在他想成家時出現得剛剛好,之餘他,不是非她不可。
再看蘇熠晨擺弄了整晚的手機,不問也知,這幾天蘇家少主的婚事在T市快炸開鍋了。
聶靳雲壞笑起來,“看來你這塊蛋糕,秋雨桐是吃不上了,你家蘇總給你張羅婚事,我比你知道得早,唔……季家三千金?還不如我這些花蝴蝶好看。”
戲謔毫不留情,‘DARK’的老闆就是如此開涮他的好兄弟的,彷彿蘇熠晨真的答應了這樁婚事,就要被他嘲笑一輩子。
季家三千金……麼?
蘇熠晨聽到的,可不是這麼回事,“和你想的有出入。”言畢起身,整理了下衣裝便邁出步子,舉手投足,貴族氣息甚濃。
聶靳雲最受不了他裝神秘的模樣,扯着嗓子對那背影喊,“季家不是省油的燈,明擺着風年殘燭要仰仗你蘇家東山再起,你可別着了道!”
話是這麼說啊……
舒服的窩進沙發裡,聶靳雲掏出手機編輯短信,壞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