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哥叫程立勇,比顧爽大四歲,今年已經三十歲出頭,高高大大的男人,此時卻哭的猶如最無助最懊悔的孩子。
其實,程立勇雖然有時候有些魯莽,但品性還是不錯的,對舅舅、舅媽也很孝順,不知道怎麼就惹得舅舅生氣了。而且,顧爽也相信,這一次舅舅發病也是碰巧了,估計之前就有身體隱患,只是被小表哥氣的一下子發作起來了。
一見顧爽一家人到了,除了程立勇,其他幾個人急忙起身迎了上來。
“玉蓮……”老嫂子一把抓住顧媽媽的手,只喊了一聲,淚水就涌了出來,泣不成聲了。
程玉蓮也握着嫂子的手淚流滿面。幾個表哥也都紅了眼,倒是幾個嫂子,雖然也是臉帶戚色,卻還能支撐着勸慰顧媽媽和自家婆母。
是親不是借的呀!
顧爽暗歎一聲,擦去眼角的淚水,扶着顧媽媽的胳膊,柔聲安慰道:“媽,舅媽,我舅身體一直很好,這一回也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別哭。你們要是哭的讓我舅舅聽到了豈不更着急嘛!”
程玉蓮雖然擔心、焦急,但也知道顧爽的話是對的,於是,強忍着擦了淚,攙扶着嫂子走到等待區,找了個正對着急救室的椅子坐了。
顧爽這才得以向幾位表哥詢問情況。
大表哥算是舅舅家的秀才,當年高中畢業,因爲幾分之差沒考上大學,一直在村裡的小學當民辦老師,後來通過自學考取了專科畢業證,才轉了正式老師。所以舅舅家裡有什麼事兒,一般也都是大表哥出面應酬。
“立勇哥,舅舅的情況怎樣?”其他的都是慢慢再說,只有治病救人最重要。
程立勇臉色陰鬱,沉聲道:“在家裡摔倒後就昏迷了,因爲我瞭解一些病是不能動的,就立刻打了急救電話。車子到了,醫生檢查了一下,說是腦血管的毛病,接着就給你舅掛上了點滴,然後才用擔架擡上車送來了醫院……只是,到現在都快兩個小時了,醫生也沒出來,也不知……”
說着,程立勇就哽住了。
顧爽也擔心,但這個時候也不是跟着難受的時候。顧爽勸慰程立勇道:“哥,你也別太擔心。你也知道,這種病都是很急的,若是真的情況不好,醫生也早就出來了,既然醫生沒出來,就說明舅舅的病情不是太糟……”
程立勇點點頭。二表哥程立衆插話道:“就是,剛剛進去的醫生,我看着太年輕了……”
顧爽眉頭一挑,看了程立衆一眼,略略思索,接着道:“我找找同學問問,看看醫院裡有沒有熟人……若是不行,只要舅舅的身體允許,我們就轉院去省城!”
程立勇和程立衆哥倆本來就沒啥辦法,聽到顧爽說找人、轉院,最起碼心裡有些指望了,神情也稍稍緩了些,同時點了點頭。
顧爽想了想,自己和同學們聯繫的少,去年春節後見過那一次,也沒了解諸人的詳細情況……少不得,還是得麻煩藍夕然。
看看時間,還好,不是太晚,十點多鐘,這個時間最多也就剛剛上牀。
打開電話簿,扒拉出藍夕然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還好,幾聲就接通了。
顧爽心中一喜,正要說話,就聽對面傳來了一個稍顯低沉的男人聲音:“你好!”
顧爽微微一愣,隨即就想到,肯定是藍夕然的老公林東了,於是笑着道:“你好,我是夕然的同學顧爽。”
“哦,是顧爽啊,你好,你好,夕然給孩子洗澡呢,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叫她!”林東顯然聽藍夕然說過顧爽,語氣立刻熱情了幾分。
“那就謝謝你了!”顧爽卻沒有這份隨意變換情緒的功力,再說,現在也實在沒這個心情,只簡單地道了一聲謝。
“你和我還客氣什麼,夕然可是沒少對我說你的事兒。今年春節的時候,她還想着去你們家找你玩兒呢,後來知道你去了京城,還好一陣子遺憾呢!”林東的語氣聽起了越發熟稔親切,卻也不會讓人反感,讓顧爽也稍稍放鬆了心態。
“呵呵,是呢,不巧呢……等她們娘倆放了暑假就來吧,兩個月的假期只在家裡待着也怪悶的!”
“好,好,好,放了暑假就把她們娘倆送去……對了,我也正好去看看你的公司,聽夕然說的那麼好,我也很好奇了。”林東說到這裡,顧爽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然後是林東對夕然道,“夕然,顧爽的電話!”
“噯,你和她說稍等我一下,我擦把手!”藍夕然歡快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顧爽不由自主地就彎起了嘴角。
看來,一年多來,夕然的生活依舊很美滿,聽起來還是那麼快樂!
林東和顧爽說了一句,藍夕然的聲音就從話筒中傳了過來:“爽爽,你個臭丫頭,還能想起我啊……巴拉巴拉……”
顧爽一聽藍夕然有滔滔不絕之勢,她眼下的情形可容不得聽她囉嗦,只好哭笑不得的打斷藍夕然,道:“夕然,我今天找你有事。”
“哈,有事?”藍夕然挺意外。
雖然說,顧爽比較懶,很少主動與同學聯繫,但今天的事情畢竟突然,所以藍夕然根本想不到,下意識地反問了一聲,立即道,“爽爽,什麼事啊?”
她已經猜測到一定是不一般的事,否則,大晚上的,顧爽也不可能這麼急着給自己打電話了。
“夕然,我的舅舅突發腦血管病,現在在縣醫院急救,我想找你問問,我們有沒有同學在這邊……”顧爽的話沒說完,就被心急的藍夕然打斷了。
“什麼同學啊,沒有同學就不辦事了嗎?你等着,我馬上過去……哎喲,在哪裡,急救室嗎?”藍夕然一邊說着,顧爽在電話這頭就聽到藍夕然在那頭已經開始穿衣服穿鞋子了,一邊還抽空和林東打了聲出門的招呼……
藍夕然這麼親,讓顧爽又是感動,又有點兒接受不良。相比起自己來,藍夕然對她實在是沒話說了。兩人分開這麼多年,仍舊是掏心掏肺的……
顧爽這邊掛斷電話,和程立勇、程立衆說了一聲。回頭看到小表哥程立強還蹲在角落裡,只有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邊,一臉爲難,又一臉無助。看得出來,丈夫如此她很心疼,可畢竟公公生病的主要原因是因爲程立強引起來的,衆人自然沒有好臉子給他們夫妻。
其實,程立強性子雖然有些魯莽,但比較淳樸爽快,顧爽對他的印象一直還是不錯。小的時候,因爲兩個人年齡相差小,在一起玩的時候比較多,而且那個時候程立強就很知道當哥哥,遇到什麼事情,都是讓着顧爽,每次湊到一起,還經常揹着顧彬玩耍。
看着小哥這麼自責難受,顧爽有些不忍心。
看了看周圍都視小表哥夫婦爲無物的樣子,她也不好說別人,只能自己走過去,對小表嫂點點頭致意後,就蹲下來,對程立強道:“立強哥,你別過分自責了……”
程立強剛纔就看到顧爽來了,只是沒臉上前說話,聽到顧爽的聲音,就抽噎着擡起頭來,一張很硬朗粗獷的臉上,偏偏糊的鼻涕眼淚的,很是狼狽。
顧爽一見他這樣,首先從包裡抽出幾張紙巾來,遞到程立強的手裡:“立強哥,先擦擦臉。”
見程立強接過紙巾,顧爽又道:“我已經找了人,過一會兒來,我們進去問問情況,若是已經沒有了危險最好,若是情況在這裡控制不住,我們就轉院去省城,那邊的醫療條件要好一些。你現在別自責了,咱們齊心協力,先把舅舅的病治好了再說。”
顧爽這句話說的留了餘地,她雖然清楚,程立強和父親的頂嘴可能只是誘因,舅舅原來就可能有了病,但這話她卻不能說。再說了,若是舅舅醒過來,病好了,原諒不原諒的,都是舅舅和小表哥父子倆之間的事。
這邊,顧爽把小表哥程立強勸住,回頭,藍夕然和顧彬一起走了進來。
“夕然!”顧爽叫了一聲,迎了上去。
“爽爽,我已經找了醫院的院長,他和內科主任馬上就到。”藍夕然一見顧爽立刻通報自己的辦事情況。
一聽藍夕然這麼說,顧爽不由鬆了口氣,向藍夕然道了謝,然後,將藍夕然介紹給三個表哥,聽到藍夕然找了院長和內科主任,三位表哥自然連聲感謝。
顧爽趁着這個空檔,將情況和顧彬簡約說了一遍。又和藍夕然說了一遍自己的打算,藍夕然也每意見,並且很贊同顧爽的打算,畢竟,有些重症,省級醫院的醫療水平和醫療條件,都不是縣級醫院能比的。
剛剛說完,又從急診室門外走進來四五個人。顧爽打眼一看,前面爲首的兩個人,即有些學術氣息,又帶着一些威嚴,就大致猜到,這就是藍夕然說的院長和科主任了。
那位院長姓邵,內科主任姓王,兩人顯然是奔着林東的面子來的。
只和顧爽這些病人家屬點了點頭,又和藍夕然很客氣地說了幾句,就呼啦啦擁進急救室去了。
這一回,沒用顧爽她們等太久,十幾分鍾後,那位院長就又走了出來。
“藍老師,”邵院長顯然看不上顧爽這些病人家屬,出來徑直走到藍夕然面前,道,“病人情況已經穩定住了,因爲是腦血管破裂,顱內有大片出血現象,現在出血雖然已經基本止住,但已經出來的血,卻需要一段時間吸收……接下來,只需要安心住院治療就行了。”
聽這位說的這話很是含糊,顧爽開口問道:“請問邵院長,現在病人仍舊昏迷嗎?病人住院治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
邵院長對顧爽這麼不懂規矩的家屬顯然很不耐煩,卻礙於藍夕然的面子不好發作,只能板着臉,冰冷刻板道:“病人需要多長時間清醒,這個我也沒辦法告訴你確切時間。畢竟,疾病的治療沒有固定的模式,每個病人的恢復程度恢復時間都有差異。”
這簡直就是廢話!
顧爽差一點兒開口怒斥了。
不過,想想如今這個情況,即使轉院,過程中還需要他安排人跟隨治療,也只好忍了。
刻板地說了聲謝謝,顧爽直接給了藍夕然一個眼神,看到藍夕然同樣隱忍着一絲怒色,她反而釋然了。
連性格火爆的藍夕然,連縣裡實權派的夫人都只能隱忍的話,她顧爽又有什麼不能忍的。
正好,這位邵院長回答完顧爽的問話,就又轉回頭去找藍夕然聊天了,顧爽正好藉着這個機會,給江南水景的總經理何安打了個電話,何安的老公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省醫院的腦外科主任。這件事交給她辦就完全可以。
果然,一聽這個情況,何安一口答應下來,立刻就去安排。
只幾分鐘,何安的老公叢靜文就給顧爽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們不要移動病人,省醫院立刻派車過來接,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到。
這邊安排好了,顧爽總算暫時舒了口氣。
掛斷電話,顧爽向藍夕然點了點頭。
藍夕然立刻笑着向邵院長致謝道:“這麼晚了還麻煩邵院長親自跑一趟,真是太謝謝您了!既然這裡病人病情已經穩定了,就不再耽誤邵院長休息了。”
這話說的聽起來很客氣。但卻沒有任何實落話。連一句怎麼致謝的話都沒有。邵院長貼了半天熱臉,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失望,但想一下,估計這也是人家給老公留出餘地的說法呢。不管怎麼說,自己今天也算給了林東一個大面子,對方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當然了,人情債也不怕不還,邵院長的兒子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但不過是個三流大學,卻想着進政府部門找份公務員的工作。有了這個人情在,再去找林東,也就好說話了。再說了,他畢竟也是在縣城裡頗有地位的縣醫院院長,給兒子安排個工作的事兒在他看來還真不算什麼大事兒。
邵院長很有風度地和藍夕然告辭,就直接走了。連看顧爽這些病人家屬一眼都沒有。
“爽爽,那邊都聯繫好了?”這位邵院長的表現還真讓藍夕然有些汗顏,卻也沒對顧爽再說什麼,直接問起了安排轉院的事兒。
顧爽倒是真沒往心裡去,今晚藍夕然能夠如此貼心貼肺地待她,已經讓她很感動了。
笑了笑,顧爽拉着藍夕然在一邊的休息座椅上坐了,道:“已經聯繫好了,他們已經派了車過來,再有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了。”
跟隨邵院長一起過來的內科主任和另外幾名醫護人員自從進了急診室,就一直沒出來。顧爽看着急診室門上方亮着的紅色指示燈,心裡暗暗祈禱,希望舅舅挺過這一關。
和藍夕然說了一會話,顧爽就讓她回家休息,可藍夕然卻不肯走,堅決地要陪着她。顧爽見她堅持,也不再勉強。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卻都沒什麼情緒。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在進邵院長離開半個小時後,那位隨同前來的內科主任和另外幾名後來的醫護人員一起出來了。
程立勇兄弟三人立刻迎上去詢問情況。
內科主任態度倒是很耐心,比較詳細地介紹了顧爽舅舅的病情。說是已經穩定住了,暫時各項生命指標都很平穩,雖然還沒有醒來,但短時期內不會出現什麼危險了。
聽到這些話,顧爽總算舒了口氣。
她很真誠地上前表示感謝,並和內科主任說明了轉院的安排。
內科主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看了顧爽一眼,道:“好,那就請派個人去辦一下手續吧……”
他身後的一名醫生小聲道:“他們還沒辦住院手續!”
“你們還沒辦住院手續?”內科主任看着顧爽問。
程立勇立刻接過話來道:“嗯,因爲情況緊急,只讓我們交了五千元押金,手續還沒來得及辦!”
“哦,那手續就簡單了……你們待會兒去住院處辦理一下……”內科主任說到這裡,又補充道,“若是你們參加了新農合,那還是辦一下住院手續比較好,不然很難報銷!”
這話挺實在,顧爽誠心地道謝,然後接過開具的手續憑條,直接交給了顧彬,讓他去辦理。
一直站在人後的程立強立刻跟在了顧彬的身後,顧爽看了看,也沒有做聲。
內科主任將這件事處理完,又打發了一個醫生進急救室去通知一下里邊的值班醫生,就離開了。
顧爽看看時間,距她和叢靜文打電話已經一個半小時了,想來,省院的車子應該也快到了。
正想到這裡,叢靜文又打電話過來了。
顧爽接起電話,直接道:“剛剛醫生從急救室裡出來,說情況還算穩定,只是還沒清醒。”
“嗯,”叢靜文答應一聲,接着道,“我們已經下了高速了,進縣城的路不是太熟悉,你找個人來接應一下吧!”
“好,我這就過去!”顧彬去辦理手續了,顧爽抓起手袋,和親人們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
藍夕然急忙跟上道:“是不是車來了?”
見顧爽點頭,藍夕然又道:“我和你去,我路熟!”
顧爽也不和她客氣,兩人一起出來,開了藍夕然的車子,一起趕往高速路口。
兩個人剛出了縣城不遠,就看到迎面開過來的救護車。救護車頂上的標誌燈在黑夜裡極爲醒目。
顧爽是到了車上才反應過來,叢靜文竟然親自跟車過來了。
撥通了叢靜文的電話,雙方聯絡上,藍夕然就調轉車頭,在前邊引導着省院的救護車一起直奔縣醫院。
等他們趕到時,顧彬和程立強已經把手續結好了,一見顧爽就向她點了點頭。
省醫院的救護車很低調,沒有開標誌燈,也沒有再驚動什麼人,叢靜文從車上下來後,只是跟顧爽說了兩句話,就帶着一名助手和兩名護士一起進了急救室。
十幾分鍾後,顧爽的舅舅就被叢靜文帶來的助手和兩名護士用推車推了出來。
顧舅舅的手上仍舊掛着點滴,顧彬和三個表哥立刻跟上去,幫着將病人送到救護車上,救護車只允許一名家屬隨行,程立強毫不遲疑地上了車。
叢靜文在後邊跟着走出來,向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醫生致謝,告辭。
走出急救室大門,叢靜文才對顧爽道:“這一次,裡邊那位值班醫生處理的很及時,也很好。”
顧爽這纔想起,這位只在最後見了一面的值班醫生。看來這位年輕的醫生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挽救舅舅的生命了,要不然,也不會得到叢靜文這麼一句評語。
人家救了舅舅一命,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不過,今晚是沒有時間了,只有再來一趟了。
那位值班醫生,是個剛剛碩士畢業的學生,卻因爲剛出校門,還不會那麼多心機詭詐,性格也比較樸實,今晚見顧舅舅病情危急,就一直守在急救室裡,不斷地觀察……沒想到,就是他這麼一個本來應該屬於本職工作的舉動,卻得了叢靜文的一句話,然後被顧爽記住,從而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
顧舅舅轉院去省醫院,舅媽和三個表哥自然要跟着去,三位表嫂卻被留下了,家裡都有孩子需要她們照顧呢。
等到了省立醫院,又一通忙碌,顧舅舅被安排在了一間高幹病房裡。程立強主動留下來陪護,顧爽也沒勉強,帶着兩位老人和大表哥、二表哥回了家。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了。顧爽匆匆奔進廚房,給每人做了一碗熱湯麪吃了,也沒說什麼話,大家都筋疲力盡了,直接去顧爽給他們安排的房間休息了。
顧爽拖着疲憊的身體走上二樓,卻看到程彥站在三樓的樓梯口等着她。
“情況怎麼樣了?”程彥問道。
“嗯,病情穩定住了,也已經轉到省院了。明天進行過全面檢查,才能安排治療。”
“那就好,快去休息吧!”說着,程彥點了點頭,轉身回了三樓。
顧爽回了房間,寶寶跟着周阿姨睡得,寬闊的牀上空蕩蕩的。
她走進洗手間,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個戰鬥澡,用浴巾一裹,走出來直接撲倒在牀上,就睡了過去。
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生物鐘就把她喚醒了。
即使如此,顧爽洗漱下牀後,還是看到,連寶寶也已經起來和熊熊它們去院子外玩耍了。
顧爽走到食鼠藤叢裡,周老太看到擡起頭來笑道:“昨晚睡那麼晚,怎麼不再睡會兒?”
顧爽笑着搖搖頭:“到點兒就醒了,睡不着了。”
說着,就接過一個夾子,開始清理起食鼠藤來。
今天家裡人多,而顧爸顧媽還是顧彬都起不來,只有自己和周老太清理,不抓緊時間的話,說不定就被其他人看到了。
寶寶看到顧爽出來,也跑過來幫忙。拿着顧爽給他的小夾子,很快就乾的有模有樣了。顧爽的速度快一些,很快就把周老太拋在了身後。揀出兩個死鼠皮,然後回身去拉車子,卻發現車子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周老太明明還在十幾步遠處……顧爽疑惑地看向車子的後邊,嗬,居然是熊熊和一撮毛在合力推着車子跟在她的後邊。
顧爽拍了拍兩個傢伙的大腦袋,表揚了一番,再轉身,才發現,大青一家子、大賴二賴,貉子一家,連兩隻極高傲的白色玄狐也都分散到了食鼠藤叢中,正叼起一隻只死鼠皮,送回到車子上的垃圾桶裡。
看着一大羣寵物忙忙碌碌幹活的熱鬧場景,顧爽真是又震驚,又感動。
好一會兒,才笑嘻嘻轉回身繼續幹起活兒來。不過,這一回,她似乎突然精神了許多,連昨夜留下來的疲憊睏倦都不見了。
有了這麼多幫手,這一天的清理任務完成的特別快,雖然只有兩個人,卻只用了半個多小時就幹完了。周老太笑呵呵地回屋去準備早飯,顧爽則拖着車子去沼氣池送垃圾。
這一回,熊熊和一撮毛在後邊推着,顧爽在前邊拖着,也順便掌控着方向,很快就將清理的垃圾處理完了。
回到家,顧爽拿出一些血果給寵物們做了肉糜果醬,算作早上努力的獎品。然後趁着別人不注意,將太歲挖出來,帶回自己的房間裡,用水浸泡起來。
洗漱了一下,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再次下樓,家裡人都已經起來了,連顧媽媽和舅媽也都已經起來。
今天,舅舅要進行全面的入院檢查,家人們誰也沒辦法呆在家裡等消息,都想去醫院等着,看看結果如何。還是顧爽和顧彬好歹勸着,才讓顧媽媽和舅媽在家裡等消息。顧爽、顧彬和兩位表哥去就行了。
周阿姨和幫傭大嫂已經做好了早餐,大家快速地吃了,顧彬和顧爽分別開了車子,載着兩位表哥直奔省醫院。
因爲顧舅舅是危重病人,又是昨夜才入的院,所以暫時沒有限制陪牀人數。顧爽幾個人趕到的時候,正好醫生通知,帶着病人去做各項全身檢查。其實,顧舅舅入院後,心電監護什麼的都用上了,但是像ct,核磁共振成像等大型儀器檢查的項目,還需要帶着病人去。
還好,省醫院的病房裡有病人專用電梯,可以直接將手術車推進去,上下比較方便,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震動,影響到病人的病情。
一上午忙忙碌碌地將一系列檢查做完,顧爽就把顧彬打發了回公司去了。
顧爽出去買了午餐回來,就在病房的外間裡吃了。
下午,留了程立勇和程立衆兩位表哥等結果,顧爽載着程立強,也就是小表哥回了家。
程立強從昨晚出事,已經將近二十四小時沒閤眼了,期間又懊惱、後悔磋磨的,幾頓飯也沒正經吃,神情看上去特別憔悴,看起來眼窩深陷青黑的,挺嚇人。顧爽真怕舅舅還沒醒,小表哥就把自己磋磨的病倒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鐘,叢靜文首先給顧爽打來了電話。告訴她,顧舅舅的病情比預想的要稍差一些,顱內有大面積瘀血,而且,至今還有一根血管沒有止住出血,雖然只是滲血,出血量不算大,但若是止不住血的話,也會危及生命。
顧爽一聽這情況,也覺得心裡發沉,卻並沒有說什麼,只靜靜地等着叢靜文繼續說下去。
結果,叢靜文說,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做開顱手術。將腦內的瘀血清理乾淨,再把破裂的血管縫合止血。那樣子,才能乾淨徹底,不留任何後遺症地治好顧舅舅的病!
顧爽想了想,顧舅舅已經六十好幾歲的人了,開顱這種大手術,其實危險性也很高的。再說,做了這種大手術,人也很遭罪,可能好幾年恢復不過來。
於是,她問:“如果做手術,那需要等幾天?”
叢靜文道:“情況特殊,可以特殊安排,我剛纔看了一下接下來的手術安排,我主刀,後天就能排上,不過是下午……像這種開顱手術,一般所用時間都比較長,順利的話,大約需要五個小時。”
顧爽當然能明白叢靜文話裡的另一層含義。若是不順利,可能開顱之後直接導致病人的死亡,也有可能一臺手術坐上七八十來個小時……
但她也想到了早上泡上的太歲和血果。不管手術是否危險,但只要她儘快給顧舅舅喂上太歲水和血果,兩天也足夠看出效果來了。到時候,有了效果,自然沒必要再繼續手術。若是沒有效果,那儘快手術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顧爽的心思飛速地轉了一圈,然後爽快道:“好,這些你安排好了。”
叢靜文也不再說什麼,只囑咐這兩天讓陪護的人,儘量在病人耳旁多說點兒話,爭取喚起病人的意識。若是深度昏迷太久,即使腦出血的病治好,人也有可能喪失了思維,成爲白癡。
顧爽認真地聽着,然後答應下來。
掛斷叢靜文的電話,顧爽並沒有將這個情況告訴家裡人。本來一般人對生病手術就帶着發自心裡的畏懼,若是再說到開顱,這種不亞於砍頭的手術,顧爽是真怕引起他們的驚慌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