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大雨,空氣中瀰漫着泥土的清新氣味。坐在病牀邊的孫驍驍卻只能垂頭喪氣的聞着醫院的消毒藥水味,皺着眉連連嘆氣搖頭。
“唉,我說,那個俞焱真的是你爸爸麼?”孫驍驍突然側過頭看了小男孩一眼,問。
小男孩仍然沒有醒過來,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頭上纏着厚厚的繃帶,雙眼緊閉着,圓潤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翹,鼻翼有規律的張合,薄脣有些乾裂,蒼白的皮膚襯托着烏黑的短髮,胸口隨着呼吸的頻率略略的起伏。
金色的陽光從窗戶中闖了進來勾勒出小男孩的輪廓,孫驍驍盯着看了好久,心裡懊惱着,昨晚怎麼就那麼大意呢,怎麼就沒有看出來的呢?這小男孩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俞焱的縮小版啊!
“你這個女人怎麼盡和我兒子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啊?我都拿出我們的合影了,你也叫了警察,你還想怎樣?”隔壁牀的俞焱幾乎氣的要從病牀上蹦了起來,可稍稍動一動身子,雙腿之間就會傳來一陣刺痛。
他瞪了孫驍驍一眼,這疼痛都是拜她所賜!他咬牙切齒的警告她,“等我兒子醒了,你最好給我把嘴巴閉閉好,別亂說!”
“好啦好啦!要麼我就先走了,反正警察也要來了,我量你也沒膽子在警察面前殺人!”孫驍驍一臉憋屈,昨夜她抱着小男孩剛剛走進醫院,俞焱這傢伙就被擡進了同一家醫院!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居然還被安排在同一間病房,他更是強制性的讓自己留在醫院裡。
俞焱邪邪的一笑,想走?有那麼容易麼?現在兒子找回來了,他可要好好的和她算算兩腳之仇了!
“媽媽……”
俞焱剛想開口阻止孫驍驍離開,兒子的聲音突然迴盪在病房中。
他像打了一劑強心針似得,立刻從病牀上坐了起來,顧不上疼痛一個箭步衝到了兒子的眼前,不敢觸碰他纏着繃帶的小腦袋,只能輕輕的撫摸他光滑的臉頰,語氣也變得格外的溫柔:“魚籽,你終於醒過來了,都擔心死老爸了!”
“媽媽!”小男孩看着俞焱的眼神中只有陌生,目光一滑,回到了孫驍驍的身上,將那隻沒有打點滴的小手伸向她,喚了一聲。
這……
俞焱一驚,連忙叫來了醫生,將事情詳細的陳述了一邊後,醫生斷定這孩子大概是失憶了!至於爲什麼會叫孫驍驍媽媽,這他也無法解釋,大概是因爲在昏迷前最後一個接觸到的人是孫驍驍吧!
孫驍驍傻了,俞焱也傻了!待醫生離開後,互相看着彼此一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魚籽……我是爸爸,你不記得了麼?”
此時小男孩已經平時沒什麼兩樣,坐在牀上拿過牀頭櫃上的一個茶杯玩了起來。也許是聽見有人說話,他擡起了頭衝着俞焱甜甜的一笑,轉而繼續對孫驍驍說:“媽媽,這個人是爸爸麼?我怎麼不記得了啊?”
“哎呦,我可不是你媽媽,這個人可能是你爸爸,過一會警察就來了,我……”孫驍驍不想再淌這壇渾水了,已經引來一身騷的她只想儘快離開俞焱的視線,瞧準了他失神的空擋,快步走到門邊,“我還是先走了,不影響你們父子團聚了!”
見孫驍驍走向門邊,小男孩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嘴脣慢慢下垂。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聲哭的整座醫院都能聽見。哭了幾聲後見孫驍驍還是沒有回來,直接將手裡的茶杯砸在了緊閉的門板上,躺在在牀上不停的打滾。
俞焱連忙抱起魚籽,任憑他說盡好話,魚籽還是不停的哭鬧,甚至到了最後還用小拳頭不停的捶打着俞焱,口口聲聲的嚷着要去找媽媽!
難道孫驍驍是個女巫麼?在兒子睡覺的時候對他施了什麼魔法麼?一向乖巧的兒子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他強制性的把兒子放回到病牀上,表情嚴肅的告訴他:“魚籽,不準在哭了,那個女人不是你媽媽!”
小男孩哪聽的進俞焱所說的話,倔強的扭動着身子。兒子大病初癒,俞焱可不敢過分的用力,生怕再次傷了他。魚籽瞧準了個機會,側過小腦袋對準了他的手臂重重的咬了一口。
俞焱吃痛鬆開了手,魚籽一個鯉魚打挺跳下了牀,赤着腳直奔出病房,瞧見走廊盡頭孫驍驍的背影,哭聲頓時提高了八度,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抱住她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哀求她不要離開。
孫驍驍一愣,自然是沒有想到小男孩會追出來,更沒有想到小男孩已經從心底裡認定自己就是他媽媽!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彎下身子伸手幫小男孩擦去眼淚,柔聲細語的安慰他:“你乖,別哭了,”見小男孩的哭聲稍微小了些,俞焱隨後也追了出來,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指了指俞焱,“我真的不是你媽媽,他是你爸爸!”
“哇……”聽見孫驍驍這麼說,小男孩再次激動了起來,張開嘴巴繼續大聲哭着,拉住她的手,“媽媽你不要我了!我以後會乖乖的,我在也不會……不會……再搗亂了……”
小男孩哭岔了氣,斷斷續續的說不下去,眼巴巴的看着孫驍驍,兩隻小手死死的抓着她,說什麼都不肯放開。
哭聲幾乎引來醫院所有人的圍觀,對這“一家三口”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
孫驍驍幾次嘗試着要甩開小男孩的手,可都是徒勞無功,她都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孩子會有如此大的力氣。
俞焱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孫驍驍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對她說:“我想我們有必要談談!回病房再說!”
不等她回答,就一把捉住孫驍驍的一隻手臂,向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拽回了病房,小男孩拽着她的另外一隻手,父子倆用類似於綁架的動作把她強行帶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