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慕容子烈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之前那一出馬場變故,福德海也在場?
想到這個可能發生的事實,慕容子烈的後背和額頭當即密密的滲出層層冷汗來。
福德海是誰,那是在御前伺候了幾十年的總管大太監,慕容雲端跟前最得臉的人,他一句話的分量,可比別人千言萬語的解釋要有用的多,甚至,連楊貴妃最囂張得勢的時候,在這宮中唯一不敢撕破臉面的,就是福德海。
一個時不時在皇上面前伺候着,且能說上話兒的人,無論是後宮妃嬪還是前朝官員,人人都上趕着巴結,而福德海之所以能深得信任的在慕容雲端的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時間,跟他的會做人也是分不開的。
這些年,無論後宮和前朝激起多大的風波,甚至有多少人拿着金銀珠寶賄賂,福德海都是不屑一顧,且自始至終只對慕容雲端一人盡忠,可以說,福德海是這皇宮中唯一一個不會被賄賂吸引,也不懼怕任何威脅的存在。
慕容一心以爲,只要自個兒咬死了不鬆口,那麼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慕容雲端只會相信他說的,至於馬場的那些奴才,更是不足爲慮,諒他們也沒有膽子會站出來拆穿自個兒,最多不過就是三緘其口,相互推脫誰也沒有看到,如此豈不是正合他意?
只要沒有人能證明慕容子息的清白,那麼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的!但千算萬算,慕容子烈卻獨獨算漏了事情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奴才遵命!”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福德海上前一步朝着慕容子烈打了一個千兒,然後才慢吞吞的開口道,“六皇子,老奴得罪了!”
在慕容子烈無比驚恐的目光中,福德海略帶尖銳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一字一句好似悶雷一般重重敲擊在慕容子烈的心尖兒上,只震得他失魂落魄,驚愕不已。
“好哇!好哇!”慕容雲端冷笑幾聲,聲音驟然急轉直下,厲聲道,“朕一向以爲,三個皇子中就烈兒你才德最高,也最疼寵你,可沒想到,你也敢欺騙朕!好一個六皇子!”
慕容雲端的憤怒全都寫在了臉上,目光如炬朝着慕容子烈激射而出,握在扶手上的大掌早已青筋畢現,眼底是一片波濤洶涌在不停醞釀。
慕容子烈心尖兒一抖,這樣子的父皇,他當真還是第一次見着。難道,僅僅是因爲他說了謊陷害慕容子息,就惹得父皇如此勃然大怒?
當然,他並不知道慕容雲端真實的想法,堂堂一國帝王,手握天下萬民的生殺大權,慕容雲端一向自恃高高在上,沒有人可以試圖挑戰他的威嚴,即便是擁有自己血脈的皇子,那也絕不例外。
父皇,是父親,更是皇帝。
兒臣,是兒子,更是臣子。
雖有父子之情,可也是君臣尊卑有別,更何況,一個還沒有上位就蠢蠢欲動試圖矇騙他的皇子,在慕容雲端看來,更是對他的無視和挑釁。
“父皇,兒臣知錯,求父皇寬恕!”
自知已經沒有解釋的餘地,慕容
子烈重重俯下身去,額頭抵在冰冷的玉階上聲淚俱下,“兒臣是一時糊塗嫉妒太子皇兄,以至於犯了大錯啊!父皇您是最疼惜兒臣的,求您給兒臣一個恕罪的機會!”
正所謂能屈能伸纔是大丈夫,慕容子烈最上道的地方便是知道進退,就好比現在,被拆穿之後他連一點兒的掙扎都沒有便認了罪,至少這態度就值得肯定。
“糊塗!真是糊塗至極!朕對你抱有多大的希望你不是不知,如何還能做出這種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事情來,太子可是你的至親皇兄!”
慕容雲端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大掌握住玉案上放着的玉石紙鎮,想也不想的就照着慕容子烈砸了過去,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紙鎮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慕容子烈的腦袋,一道血痕隨之緩緩地留了下來。
福德海一見,趕緊低聲勸慰了慕容雲端幾句,然後一疊聲的吩咐看傻了的小太監:“糊塗東西,還不快請太醫來,一個個的半點眼力都沒有!” ωwш⊙тTk án⊙¢〇
要不怎麼說福德海是最瞭解聖意的人呢,慕容雲端惱怒,一時半會兒不解氣肯定是應該的,畢竟,慕容子烈這一次可是明目張膽的在糊弄他,可說到底,慕容雲端之前對他的信任和器重卻都是真的,也真不至於爲了這點事兒真殺了慕容子烈。
等太醫跟在小太監的後面一路喘着粗氣的來了,一見這場面也是先驚住了,纔要跪拜卻被福德海攔住:“老太醫,您這趕緊的吧,六殿下可糟了大罪了!”
太醫誠惶誠恐的把慕容子烈額頭上的傷給收拾了,這才斟酌着用詞回稟道:“啓稟陛下,六皇子現在沒有大礙了,血也止住了,只是傷口太深,老臣只怕,若是恢復的不好,日後是要留下傷疤的……”
額頭上留下疤痕,這事兒可大可小,畢竟臉面乃是一個人立足的根本,若是真毀了慕容子烈的容貌,慕容雲端的心裡也一定不好過。
“用藥,用最好的藥!一定要將六皇子恢復如初!”大手一揮,慕容雲端不由分說的下定。
再怎麼說,這傷也是他給打出來的,既然已經受了教訓,那事情到此爲止也未嘗不可。
“兒臣做下這等錯事,沒臉面對父皇,傷疤若是真落在身上,那必然是老天爺在懲罰兒臣,兒臣無怨無悔!”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慕容子烈斷然不肯起身,只無比誠懇道,“兒臣願意陪母妃一起閉門思過,求父皇答允。”
聽了這話,慕容雲端臉上嚴肅的表情再次緩和了幾分,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楊貴妃被降了位份成了楊婕妤,而且被幽禁在延禧宮,前幾日聽說還在鬧騰,這兩天倒是安靜了許多,興許是知道錯了願意悔改了。
“罷了,既然是你的孝心,那就如你所願吧!”沉吟片刻,慕容雲端終於點頭應允了,揮了揮手讓慕容子烈退下。
只等到慕容子烈在一衆宮人的簇擁下進了延禧宮,被囚禁多日的楊婕妤才聞訊撲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慕容子烈不住的追問:“烈兒,可是你父皇下了旨意要放我出去?我就知道,陛下一定不會如此狠心的,他的心還在本宮這裡是不是?”
在楊婕妤期待的表情嚇,慕容子烈面無表情的緩緩將她的手推開,而後分外怨怒的開口道:“母妃,你想的真是太天真了!父皇的身邊,如今有剛進宮的李美人和杜才人陪着,只怕,他早已經忘了你還在延禧宮受苦!”
慕容子烈的身上流淌着的可是皇家的血,自然也繼承了無情冷酷的一面,以至於在自個兒的母妃面前反倒是暴露出真實的性情。
“不,這絕不可能!那些個賤蹄子,以爲本宮不在,她們就能一步登天不成!本宮纔是這後宮中最得寵的女人!”楊貴妃失控的尖叫連連,十指纖纖連着一寸多長的指甲不管不顧的朝着慕容子烈的身上抓住,轉眼之間,他的臉上,脖頸上就多了數道血痕。
“夠了!母妃您已經不再年輕了,容貌豈能與那些剛進宮的美人相比?父皇移情也是理所當然,您所還是這樣撒潑耍賴,遲早有一天連父皇對您的那點兒憐惜之心也全被耗光了!”逼不得已,慕容子烈只能出手狠狠的捏住楊婕妤的手腕怒吼出聲。
“陛下這是嫌棄我人老珠黃--可明明幾日之前他還稱讚我嬌豔無比和剛進宮時沒什麼分別!怎麼轉眼之間又開心寵幸別的美人?烈兒,你可一定要幫幫母妃,咱們母子二人的榮辱可是連在一塊兒的!”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楊婕妤死死的抓住慕容子烈不放。
乍然從雲端跌落到塵泥,楊婕妤似乎也想明白很多事,也許,她是真的太過於放棄,以至於觸動了慕容雲端的逆鱗,不讓的話,他絕不會將自個兒幽閉深宮連日來不聞不問,更連位份都降了,這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話呢!
那些賤人果然是一個比一個會勾人,這才幾天的功夫,居然把慕容雲端的魂兒都給勾走了,再這麼下去,他哪裡還會記得自個兒這個舊人?這後宮中,失寵的日子可是生不如死,只不過才被禁足幾日,楊貴妃已經飽嘗了人情冷暖。
從前,她的延禧宮可是整個皇宮最熱鬧的去處,連身邊伺候的侍女都比那些不得寵的妃嬪來的金貴,可如今呢?她已經多少日沒有承寵了?
楊婕妤是真的急了、怕了,她所能依仗的,如今也只有這個皇子了。
“母妃知道就好,我是您生的,自然不會對您不管不顧,您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咱們母子總會有翻身的一天!”狠狠的捏緊了拳頭,慕容子烈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出師不利反而陷入如此絕境,慕容子息想必一定很高興,但這只是開始!鹿死誰手尚且沒有定論,總有一天,他會將今日所受到的屈辱一點一點全都還回去的。
“好,好,母妃全聽你的,只要能讓我重新獲寵,我什麼都願意!”楊婕妤只沉浸在想要獲寵的激動和對那些勾引慕容雲端的狐媚子的憤恨中,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慕容子烈的眼神在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一點一點的冰冷成了霜雪。
站在她面前這麼久了,她竟是一點兒都沒察覺他額頭上被紗布包裹的傷口嗎?所謂的母子親情,所謂的榮辱與共,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