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閉了雙眼,於堂中打坐。不管秦嵐如何說辭,他也充耳不聞。
秦嵐嘆了口氣,輕輕在一旁坐下,不再說話了。
許久,秦嵐擡起頭來,悲慼的望着白狸,幽幽說:“你若不幫我殺了他……等於是殺了我。”
白狸慢慢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子閃着光彩。他看了秦嵐一眼,依舊面無表情。
“當初我們已有約定,我可幫你,但絕不能傷及性命。”
秦嵐木然的撫着自己的小腹,神情悲悽,“逸之不肯回來……這定是老天在懲罰我懷了我不愛之人的骨肉……”
白狸一臉無奈,他輕輕搖了搖頭,“你情孽根深,我勸你早些醒悟,否則只會傷人傷己。”
秦嵐聽了,卻是悽然一笑。“我還有兩個願望不是嗎?……我的第二個願望,替我了結這個孩子的性命。”
白狸聽了,又重新閉了雙眼,他漠然回道:“若是你的願望,我就幫你達成所願。我只希望你記得,自種因,自食果。”
秦嵐無謂的一笑,起身離去了。
華葛皇帝極少親近後宮妃子,偶有疼惜,便是皇后秦嵐,如今皇室已有三載未有子嗣,秦嵐終得有孕,卻要在此了結親生孩子的性命。
白狸想不透徹——究竟命數如何?
掐指算來,卻疑感命數的變化。
“爲何?……爲何算不出真確?”白狸又嘗試了幾次,卻只覺得腦中更加混亂不堪,沉思片刻後,便作罷了。若早有註定,他又何需憂心呢?
“王爺!王爺!!!”
一名士兵推門而入——“王爺!皇城的急訊!!!”
林逸之接過書函,看過之後竟是面色驚寒!
“快叫塗龍來!”
少許片刻,塗龍步進房內,一眼便看出林逸之的神色不對。
“王爺,有何吩咐?”
林逸之手中的書函被他拽得緊緊的,手心裡冒着虛汗。他神色不安,見塗龍進來,急忙問道:“還有幾天滿兩個月?”
“三天,王爺。”
“不……不行,來不及了……”林逸之來回度着步子,一邊唸叨着。
塗龍有些不解,“王爺……究竟是何事……”
林逸之突然回頭轉身,“塗龍,我現在要立刻回皇城,你在這裡等王妃回來!”
這麼吩咐着,林逸之便作勢要離去,塗龍急忙快步攔下林逸之,“王爺,王妃娘娘她……”
“事情緊急,皇后不慎摔倒以致小產,皇子不保,皇后也性命堪憂,皇城上下莫不驚慌,我必須立刻趕回去。你代我向娘娘解釋,再送她回城。”林逸之說着,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門。
塗龍愣在原地,皇后小產?……華葛有三年未得子嗣了,難怪王爺驚慌……不,不是……不是因爲子嗣。
塗龍心中一沉,想起了一副嬌媚容顏。——若她嫁進親王府有一絲後悔,他要帶她離開,帶她走!
左顏汐自然沒有預料到這種結果。
她快馬兼程趕至羣曷,哪知還是晚了一步,林逸之早已離去。
“娘娘,王爺是午時離去的,現在去追……可能還來得及……”
“不用了。”左顏汐輕輕回絕了塗龍的提議。她神色冷然,回過頭,又道,“杉兒,我們回房吧。”
杉兒應了聲,跟着左顏汐進了塗龍爲她們準備好的房間。
門輕輕合上,塗龍憂心忡忡,卻不知如何是好。正當他在門外苦惱的度來度去時,杉兒從房裡走了出來。
塗龍急忙走上前去,急切問道:“娘娘現在怎麼樣?”
杉兒皺着眉,輕輕搖了搖頭,“娘娘一句話也沒說,看起來好象有心事……”
“這…………”
“塗大人,娘娘有事交代下來。”杉兒又道。
“什麼事?”塗龍問她。
“這次西婪國皇帝願意與我國三年交好,並且贈了諸多珍寶,娘娘吩咐讓大人您將契約書和禮物帶回皇城去……”
“那娘娘她呢?”
杉兒再一次搖了搖頭,“娘娘她說,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給陛下看,陛下一定會龍心大悅,到時自然會下達皇命讓王爺來接她了……”
“娘娘爲何一定要皇……”語剛出一半,塗龍頓住,他愣了一會,似乎了悟左顏汐的心思,面露了苦笑,“我知道了,你去伺候娘娘吧,我這就動身起程。”
杉兒曲身說了句“多謝塗大人”,便進屋了。
塗龍心頭沉甸甸的——左顏汐想讓王爺來接她,又何必驚動皇上?……看來,她是咽不下這口氣啊。王爺是被皇命催促回去的,左顏汐便讓皇命再將他送回來。……若她知道王爺回去的真正目的,她會如何對待當今的皇妃秦嵐呢?
如此想着,塗龍竟然覺得發寒。
左顏汐此刻不似平時的溫婉平和,她雖然一言不發,塗龍仍感覺出了那股怒氣……她在發怒,她沒有多加思量便做出了這個決定——這種畏懼感,讓塗龍不禁聯想起當今天子。那也是個面呈溫和的俊雅男子,坐在寶座之上,凌駕九天的氣勢卻叫人兩腿發軟!
林逸之日夜兼程趕到皇城,第一件事便是進宮去見皇帝。
林然面色不太好,沒有像往日裡那樣溫和的笑。
“皇兄,皇后小產這件事是真的嗎?”林逸之急切的問道。
林然面無表情,似有怒氣,他冷冷的說道:“是真的。皇后她從石階上摔了下來。”
林逸之心中有些擔憂,“皇后她此刻怎樣了?”
林然擡頭看了他一眼,輕輕說:“她?她死不了。”
林逸之心裡是一凌,“皇兄何出此言?”
林然勾起一笑,“逸之,秦嵐懷孕足有一個月之多,卻不曾告訴過我。”
林逸之心裡是一驚,“她……”
“她是早有計劃,要把我皇室血脈給斷送掉!”林然說完,眼裡竟然是一片寒!
“也許……是皇后馬虎了,自己也不知道……”林逸之也知自己這套說辭沒有說服力,聲調也越來越低。
林然沉下頭,低低的說:“也罷,她這麼做也正合我意……只是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皇兄?!!!”林逸之驚聲喝道,“那可是你的骨肉啊!”
林然苦笑,“逸之,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林逸之驀然一愣,隨後他搖了搖頭。
“你當真不去?”林然有些奇怪。
林逸之微微笑了。“我實在不便進後宮探視,就請皇兄替我轉達慰問之情了。”
林然默然一會,“……她這麼折騰,無非就是想見你而已……”
“皇兄……”林逸之擰眉勸道,“已經三年了,我絕不會再……”
“我信你。”林然打住他的話,“可我不信她。”
林逸之低了頭,一聲嘆息。“皇兄,當初我送她進宮,你曾答應我會好好待她。”
“我記得,三年來我對她呵護倍致,疼愛有加,她的任何要求我都儘量滿足。哪怕再無理再任性……可是……她卻全不顧夫妻情分。”林然定了定,又道,“那是我皇室的血脈啊……她竟然……”
寶殿上,兩個男人無言的一聲嘆。
“你千里迢迢趕回來,還是回府上歇息吧。秦嵐那兒,我自會替你轉告的。”末了,林然如此說道。
林逸之點點頭,“我相信皇妃終會念及與你的夫妻情分的。”
林然一驚,林逸之已經退了出去。
他方纔說夫妻情分?林然有些啞然。他的弟弟林親王,冷落自己的妻子三年之久,朝野上下誰不知曉?他現在卻對他說夫妻情分?莫非……那左顏汐真的如傳聞一樣——死後復生之後變了個人?
他越來越想目睹一番了!
林然淡淡笑起來。
新月宮裡,秦嵐躺於華塌之上,面色有些蒼白,嘴角卻帶着一絲笑意。
她聽說林逸之回來了。她微微笑着,她知道他不會扔下她不管的,看,林逸之馬上就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他很快就會進宮來看她了……
秦嵐如此想着,儘管身體還很虛弱,她還是爬坐起來,兩眼癡癡的望着門外。——期盼着某個身影會出現。
這麼想着,門口果然閃進一人。秦嵐滿面歡喜,擡頭一看,卻是林然走了進來。笑容,褪了去。
林然嘲弄的一笑:“他不會來了。”
秦嵐心頭一顫,愣愣的看着林然。
“他說要你好好養身體,不便進後宮探視,就託我轉告了。”林然一邊說着,一邊在一旁坐下。
秦嵐臉色比方纔更加慘白——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心裡裝的是林逸之……
林然溫和笑着,語調卻如冰般寒冷,“我敬你是一國之後,日日護着,處處忍着,你竟是這樣回報我的……”
秦嵐默不作聲,愣愣的看着林然。
林然伸出手來,柔柔撫上她的面龐,“他方纔對我說,你終有一天,會顧念我倆的夫妻情分的……不過我看,似乎不太可能……你說呢?”
秦嵐心裡打了個寒戰——她覺得眼前的林然,似乎隨時會要了她的命……
她害怕,好害怕……眼前的男人,叫她心中恐懼不已!
“陛……下,妾身……想休息了……”
林然微微笑着,左右吩咐道:“好好伺候娘娘。”說完便離去了。
塌上的秦嵐,一時竟無法言語。
怎麼辦……怎麼辦……對!去找白狸!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人與妖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人最慈悲卻貪婪,妖最嗜血卻無求。
左顏汐坐在牀上,氣血上涌,她微微喘着氣,一面撫着胸口,額頭滲出虛汗來。——似乎相當難受。
終究,終究是不明白啊,兩個月的約定,竟然只是一個人的執着,他到底還是走了,離開了。那日她分明看出了他眼中的情意,爲何這一轉身,便沒了蹤影?她不明白啊……皇命難爲?還是佳人在盼?左顏汐苦苦的笑。笑自己,竟然動了真情。
左顏汐,我要了你的身體,卻失掉了自己心……
那麼一剎那,她險些就露出了妖性要發狂,終究忍了下來,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不在乎麼?
最恨的,莫過於失信,與背棄。
他失信於她了,以後,會背棄她嗎?
左顏汐察覺出了自己那一絲恨意,有些驚訝——自己竟會因這種事發怒?所以,當初母親纔會死的那般慘烈嗎?
心裡是一顫!
我怎麼會拿自己與娘相比較?……我一定是糊塗了,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自己淪落成妖魔,我不會像娘那樣的……我會做個人,做個人…………
左顏汐眼前閃過當年一幕幕的慘事,臉色變得慘白。
“娘娘?!您沒事吧?”杉兒端了茶水進來,被嚇了一跳,“娘娘,你的臉色好差,還是躺下吧……”
左顏汐擡起頭來,眸子黯然,她低低問道:“塗龍離開幾日了?”
杉兒想了想,回道:“算算日子,今天該是到皇城了吧。”
左顏汐閉了眼,緩緩躺下了。
該到了。但是那個皇帝,是否會通曉其中的情理呢?
皇帝的書房裡,林然召見了塗龍。
林然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這確實是皇弟林逸之的親衛隊隊長塗龍,他是識得的,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剛性的男人會屈身爲一個女子賣命。
“你是說你回皇城後並沒有回府,而是直接來見我了?”
塗龍立在一旁,不卑不吭的回答:“王妃吩咐,要儘快將契約等物呈給陛下過目。”
林然微微一笑,“王妃身在何處?”
“王妃娘娘此時仍在羣曷。”
林然眉毛微微挑起,他看了看契約,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左顏汐在戰場上盡心盡力之時,我卻把王爺召回皇城……似乎確是不該……”他舒展開笑意,於錦布上提筆寫下諭旨,隨後擡頭望着塗龍,高深莫測的笑,“你將這諭旨交給林親王吧,待他與王妃同歸,我會爲他們大擺慶宴。”
塗龍愣了下,隨後立刻恭敬的接過諭旨,退了下去。
書房裡,林然仍不變那笑意。
左顏汐……似乎真的如傳言所說,變了。
他親手選了她——天下第一花,卻遺憾這是朵不會開的死花,沒有生氣,徒有外形。如今,他似乎隱約嗅得了花開的氣息……
他越來越期盼與她再次相見了。
林然笑着,笑容深深化開,他不禁想起了寢宮內,壁上掛着的那副畫。
若她還活着……是否也與左顏汐一樣,服得人心呢?
塗龍一進親王府,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覺得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原因,似乎,似乎是這佈局有些不同往常……又似乎,是別的什麼原因……
平兒正在庭院裡澆着花,見塗龍進來,忙行了禮,笑着說道:“大人您回來了啊,王爺在書房後面的庭院裡。”
塗龍點點頭,正欲走去,猛然一停!
一瞬間他啞然無言——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府上會栽了這麼多花?
塗龍也注意到,庭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蜿蜒而躺的池塘,他盯着池塘上的花苞愣愣的沒說話。
平兒笑着走過來,“大人也覺得漂亮是不?前些天剛植上的,再過些時日,就該開花了。”
“這……是荷花?”
平兒輕輕笑,搖搖頭,“雖然是荷花,但是王爺不這麼叫。”
“哦?……”塗龍茫然的望着一臉笑意的平兒,等待她的解答。
“王爺叫這個”水芙蓉“。”平兒似乎極其喜歡這類花草,她一面說着,一面領着塗龍走到池塘一邊的花圃,“這裡的是木芙蓉,那邊的是野芙蓉,啊……還有那邊的是藍芙蓉,軟枝芙蓉……”
塗龍一面看,一面點着頭。
“王爺書房後面的院子裡還有一種”三醉芙蓉“,漂亮得不得了,一日之間能變三色,好神奇啊!”
塗龍輕輕笑起來,似乎種上了這些花,府上的人心情都好起來了,整個氣氛也柔和不少,添了份親近,少了份畏懼。
平兒樂此不疲的侍弄着那些花兒,修修枝葉,澆澆水。
塗龍笑笑,快步走向書房後的幽徑。
親王府裡最多的,仍屬那婀娜的水芙蓉。爲此,府上大請工匠,鑿了不少水池,來養活這些曼妙的精靈。
塗龍步上水池中凸起的階梯,來到涼亭。
涼亭裡,林逸之正與玉姑姑說着話。
“明天早上還會有一批花苞運來,我想着西苑的庭院外面還有處空地,只有些假山,不如也種上好了。”
“老奴記得了,一定會按王爺的吩咐,好好佈置。”玉姑姑一段時間不見,似乎又添了白髮,但卻依然神采熠熠。此刻她不再是往日裡那古板嚴肅的表情,反倒是老者的慈祥模樣。
玉姑姑擡了頭,笑着問:“王爺,娘娘是不是就快回了?”
林逸之笑得柔和,“是啊,快回了。”
瞥眼見到迎面走來的塗龍,林逸之一陣驚喜。“塗龍!你怎麼回了?汐兒呢?”
塗龍笑笑,躬身呈上諭旨。
林逸之帶着不解接過諭旨,略略看過,臉上浮起笑意。
“即使皇兄沒下這道聖旨,我也準備今天下午起程去接她的……”
玉姑姑在一旁也微微笑着,“王爺安心上路吧。”
林逸之環顧了四周,滿園嬌豔,他滿意的笑了笑,“該上路了。”
他早該明白的,他念着的人,想着的人,應該是他那唯一的妻啊,只能是他的妻,別無他人,也不能是他人。
她果然勝利而歸了,並且,對他的離開似乎有些怨艾。但是真奇怪啊,爲什麼他會爲此感到高興呢?
他當然會高興了。因爲他唯一的妻,正在遠方的城市裡因爲他的離開而任性的發着牢騷,甚至,把這牢騷發給了皇帝。她有多在乎他,他便有多高興啊!
當知道秦嵐小產,他確實驚慌了,失措了。當他回到皇城,卻日日牽掛着戰場上的左顏汐,怕她會受傷,怕她會被西婪王子奪去,如此,夜夜也難寐啊。
塗龍跟上林逸之的腳步,在一邊問道:“王爺爲何突然種上了花草?”
林逸之笑答:“也不知爲何,只是突然喜歡得很。”
他喜歡得很。
皇宮裡,兩名宮女在蜿蜒的走廊上,一邊端着果品慢慢走着,一邊閒扯着些瑣事。
“聽說這次進貢的花卉裡,有好些花被林親王討去了,親王府不是從來不種花的麼?我還以爲林親王討厭花卉呢。”
“誰知道呢!……只曉得現在親王府裡種滿了花,漂亮得不得了。”
“前段時間,宮裡有批工匠也被他召去了,說是鑿池子,這王爺還真是下工夫啊……”
“我看啊,八成是爲了討王妃開心吧,哈哈哈哈哈……”
“一定的一定的,聽說林親王已經領了諭旨去接王妃了,好恩愛啊……”
“那當然啊,這次王妃帶回來的契約是天大的功勞啊,王爺不心疼她還心疼誰?!”
“居然還有什麼冷落王妃三年的謠言,一定是假的了……”
宮女眼前走來一人,擡頭一看,竟是冷汗發出。
“……皇……皇后娘娘……”
秦嵐沒有與侍女一起,她正準備前往白狸住處,誰料碰見兩個宮女,本來打算躲起來,卻聽見這麼一番話來。
秦嵐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的身體剛剛恢復,聽到這番話後面色更是難看。
兩個宮女驚驚戰戰的給她請安,曲着身子不敢擡頭。
秦嵐與林逸之曾經那段情緣宮裡的人都略有耳聞。
秦嵐不敢動怒,也不能動怒。若她發火了,宮裡關於她與林逸之的話題會更上一層樓!
但是,她卻有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她想怒不能怒,想問不敢問……
終於,秦嵐乾澀的一笑,“起來吧。”
兩個宮女似乎鬆了口氣,起身急忙離去。
秦嵐愣了一會,又喚道:“站住。”
宮女一驚,生怕受到責罰,兩人顫顫的轉過身來,細聲問:“……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秦嵐看着眼前兩個宮女,想了想,既而笑的溫和,問:“不知親王府裡都種了些什麼花呢?”
宮女聽她這麼一問,不由一陣輕鬆,答道:“似乎都是芙蓉。”
秦嵐心裡抽搐起來,她勉強繼續笑着,“你們走吧。”
芙蓉,全是芙蓉……
她似乎失了魂兒,一步一步向白狸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