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麼,狼野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舉目四望,發現不遠的樹上有一個隱蔽的鳥窩。他邪邪一笑,回頭道:“你飽了嗎?”
廢話,就吃了三口肉,能飽嗎?若雪舔舔脣邊的小肉渣,回味着酥肉的味道,只恨自己怎麼就把最後那一塊肉給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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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紅着臉低下頭去,還在糾結剛纔一時衝動口無遮攔。
狼野笑道:“過來,給你找吃的。”
他大步走了過去,長臂一伸已經攀住樹幹,雙腳用力一蹬,蹭蹭蹭爬上樹去。
若雪一看爬樹掏鳥蛋頓時來了精神,一溜小跑跟到樹下,哇!真是人不可貌相,狼野那麼彪悍的大個子爬起樹來竟是這樣靈活。不多時,他就提着一個布袋子下來了,站在最後一個枝丫上霍地一聲跳到地上。
“哇!真帥!”若雪從來不吝惜表揚別人,爬樹一向是她的拿手活,跟家裡那幾個小孩比起來就是大姐大。可眼前這位的速度,恩,還真是望塵莫及。
狼野得意的揚了揚手裡的布包,打開一層是油紙包,在打開是堅硬的幹牛皮包,還用繩子紮緊。
“不是掏鳥蛋麼,這是什麼東西?”若雪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
“幾個小鳥蛋夠誰吃的?這纔是真正的乾糧。”狼野一邊說着已經打開了最後一層包裹,一大堆牛肉乾散了出來。
“好神奇哦,你怎麼變出來的?”在京城長大的若雪雖是也掏過不少鳥窩,卻從沒掏出來過牛肉。
狼野在衣襟上蹭蹭自己的大手,捏起一塊送到若雪嘴邊:“嫌我手髒麼?”
“啊嗚……”若雪一口叼了過去,甚至嘴脣滑過了他的手指。
好有嚼勁的牛肉乾,味道不算很好,但是在人餓得時候還是很管用的。狼野一邊吃一邊四下望,看看隔多遠會有一個這樣的鳥窩。
“笨狼,你怎麼知道鳥窩裡會有牛肉的。”
“這不是真的鳥窩,是藏軍糧的地方,這裡是邊境線,一定有很多偵察兵,也就是探子。他們需要藏些軍糧在附近,以備不時之需。”
“那你怎麼看出這個鳥窩和別的鳥窩不一樣呢?”若雪真是個勤學好問的好孩子。
“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快吃吧。”他撿起一塊略微鬆軟的肉乾像喂小狗一樣丟進若雪嘴裡。
狼野不想跟她多說,通過這兩天的觀察,他發現這裡外鬆實緊。表面上沒有戰爭,經濟繁榮,各國的客商雲集,互通有無。實則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馬上就會反映到北防大營的高將軍那裡去,過了這條邊境線就是突厥,這裡不僅有探子,還有備用的糧食,看來小唐朝對突厥的提防一點都沒有放鬆。
十幾年了,當初那個雪白的小嬰兒不知現在長成了什麼樣子,一紙薄薄的婚書把他們兩個人連在一起。狼野爲了完成父汗的心願,十五歲從吐蕃回來就開始征戰大漠,踏平了無數西域小國,把突厥的疆域擴大的西海邊。然而,這些都有賴於和小唐朝簽訂的合約,明年,他將要到小唐國都迎娶他的未婚妻,如果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免不了就要兵戎相見。
突厥幾十萬鐵騎自然不會害怕小唐,但是一旦他把兵力調到南面,西邊那些新收服的部落難保不會造反。
差錯?
他轉頭看一眼身邊的若雪,或許差錯已經發生了,但是他卻樂意繼續錯下去。
兩人吃了一小半的牛肉乾就飽了,狼野按照原先的樣子包好,放回樹上。順手摘下來兩個野果子,秋天熟透的果子泛着紅彤彤的光澤,肉厚汁多。
他拿着在自己的衣服上蹭蹭,左手那個舉到若雪跟前,右手的往自己嘴裡一送。
“咔敕,”兩人同時咬了一口,若雪吃完咋咋滋味驚奇道:“呃,真好吃,好甜啊,鮮嫩的甜,也不膩,這是什麼果子啊?”
她轉頭看過去,才見行動派已經吃進大半個了,頓時急道:“喂,你幹嘛吃那麼快……是不是吃完想搶我的。”
若雪發現了他的“壞心眼”就加緊攻擊自己那一隻,狼野故意大步走快讓她追不上。若雪着急,只好用兩隻手臂抱住他粗壯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啃那隻果子。饒是這樣也趕不上戰神的速度,狼野兩三口結束了自己那隻,把核隨手一扔,毫不遲疑的在若雪這隻果子上啃了一口。
“喔……”若雪嘴裡嚼着東西不好說話,就發鼻音警告他,像一隻護食的小狗。
狼野嘿嘿笑着吃的飛快,轉眼又咬了一口。若雪放開他的手臂,在一旁喘氣,胸膛一起一伏的。
“怎麼不吃了?”
“這樣搶東西吃太累了,我從小習慣細嚼慢嚥,呃,感覺都卡在這裡了。”若雪用手臂拍打自己的胸脯。
狼野毫不留戀的把果子扔到一邊,靜靜的看着她。
“還有小半個呢,你怎麼不吃了?”若雪不解。
“你又不和我搶,沒意思。”其實他很希望若雪咬在他啃過的果子上。
真是個怪人,若雪無奈的瞪他一眼,開始往回走。
“小鹿,你來安胡城幹什麼?”
“找寶貝啊。”
“什麼寶貝?”
“你沒聽丞相那首詩嗎,天降異寶,有緣得之,神仙之位,與之不換。你想,連神仙之位都不換,必定是世間難得的寶貝。”
“呵呵,小鹿好貪財。”
“什麼叫貪財啊?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只不過是好奇罷了。難道你來這裡不是尋寶麼?”
“不是,我不貪財。不過,老天爺就是這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也許像我這樣不貪財的人反而能撿到寶貝。”狼野的目光始終籠罩着眼前那個靈秀的身影。
“吹吧你,你又不是老天爺的乾兒子,他幹嘛偏向你啊。”若雪不服氣的回頭瞧着他。
狼野笑笑,不再說話。上前兩步與她並肩而行,解開綁在左手上的布條:“燙傷不嚴重,差不多好了,右手還是多養幾天吧。”
若雪不好意思的抽回手,低頭前行。
回到住處,若雪自己清洗了一下傷口,手指上的燙傷已經沒事了,手背上癒合的不是很好。
大笨狼那種皮糙肉厚的男人自然不會講究什麼金瘡藥的好壞,若雪從包裹裡拿出一小瓶極品金瘡藥,這是皇爺爺很多年以前花重金從西域拜火教手裡買來的秘藥,不會留疤。
這已經是最後一小瓶了,她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在傷口上面,馬上一股清冽的香氣散開,找了一條幹淨的白布包好,用牙齒幫忙纔打上一個難看的結。
到如意酒樓後院吃晚飯時,若雪遇到了她的舍友三穿。
巴巴餓了一天的三穿早就撐不住了,但又不得不苦捱到打烊。此刻見了飯菜那簡直就比見了財神爺都親,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上的菜吞了大半,手裡的一個饅頭轉眼不見。
若雪愣愣的盯着她,難道北方人吃飯都這速度?怎麼一個個都跟野狼似的?
三穿這才注意到坐在同一張桌子邊的是自己的新舍友路人甲,呲着牙嘿嘿一笑:“別客氣,都是自家兄弟,快吃吧。”
誰跟你客氣了?若雪右手不方便拿筷子,用左手拿個勺子慢吞吞的吃着。
“嘿呦,頭一天干活就受傷了?”三穿吃驚的盯着若雪的右手,終於找到一個比自己笨的人了。
看那裹得厚厚的白布,必定傷的不輕。恩,三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下午空着肚子幹活的憋屈都一掃光了,跟受傷比起來,餓一頓算什麼?
她在“弱者”面前找到了心理平衡,壓抑的心情逐漸變好,這苦逼的惡趣味!
“小六子,去把這兩個鹹鴨蛋給二公子送過去。”後廚的大師傅是小六的舅舅。
“二爺愛吃這個?”小六想不明白富人的飲食愛好。
“哎呀,誰知今天這位祖宗怎麼跑到後院吃飯來了,準備的菜不多,這好歹也能算個菜,湊個數啊。”大師傅壓低聲音說道,把兩個鴨蛋放到桌子上就走。
小六不情願的嘟囔着:“自己不敢去讓我去,我就願意見二爺麼?”
吃飽喝足的三穿擺出一副菩薩的嘴臉接過小六手中的盤子:“六子,我幫你去。”
“嘿嘿,小三子你真好,快去吧。”小六趕緊順水推舟,坐下接着吃飯。
三穿端着盤子,邪惡的望一眼坐在最裡面的老闆吳哲,趁往前走的空當,順手拿起鴨蛋在桌子邊一磕,蛋殼自然碎了,三穿放回盤子上的時候故意用幾個指頭捏了一下,於是其中一隻蛋爛的很滑膩。
“二爺,這是您的蛋。”三穿躬身把盤子放在吳哲面前的桌子上,吃驚的瞪大眼,大聲驚呼道:“誒呀,二爺是壞蛋,二爺是壞蛋哪,你們快來看,二爺的蛋壞的流油呢。”
吳哲瞥了一眼流油的鹹鴨蛋,嘴角抽了兩抽。在衆人探究的目光中,十分蛋疼的瞧向三穿。
三穿很有氣度的擺了下手:“不對,我說錯了。不是二爺是壞蛋,是二爺的兩個蛋一個是壞蛋,一個是軟蛋,誒呦呦,軟的稀巴爛啊!”
三穿故意不理會吳哲抽的十分銷魂的嘴角、跳的相當歡騰的青筋,朝着廚房的方向,其實就相當於朝着滿院子的人大喊:“二爺的兩個蛋不行了,一個稀巴爛、一個壞的流油,快給二爺換好蛋來,快拿好蛋來換二爺的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