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巫頓了頓,這才繼續道:“西蠻被蕩平之後,高深的蠱術幾乎失傳,時至今日,覺我所知天下只還有一個施蠱的高手。”
鄭小道恩了一聲,語氣裡卻多少有些不服氣:“您說的是那個‘老蝙蝠’吧?不過我門中長輩宋紅袍,天賜蠱身,這些年修爲精進,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的話,絕對是第一流的高手。”
大司巫滿是意外的哦了半聲,隨即追問宋紅袍的蠱術來歷,鄭小道一點不客氣的說把宋紅袍大大的誇獎了一頓,大司巫倒是少有的開心起來,咕咕的笑道:“這個宋紅袍倒是個奇才,憑着一些皮毛記載,硬生生的摸索着修煉,有機會倒要見一見他!”
笑過之後,老頭子又把話題扯了回來:“蠱術,自然離不開蠱蟲,現在蠱術都幾乎失傳了,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施蠱用的蟲子,在最初,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望星蟲!這種蟲兒天生靈瑞,借應星斗而生,或三五成羣,或七八爲伍,每夜裡都參照着星圖吐納。”
鄭小道聽的目瞪口呆,他從小長在天策門中,對蠱蟲的飼養也多有了解,正如大司巫所說,飼養蠱蟲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在晴夜中放出它們,蟲子們便會仰望星空‘一通亂爬’。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大司巫知道鄭小道啥也不懂,都懶得看他,接着向下說:“望星蟲每夜感受星斗移轉之力,久而久之,便會養出‘星魂’,在施展蠱術的時候,先以血術讓蠱蟲認主,再將其植入身體,他們便會引導人身的力量,按照星圖來運轉,這等若什麼?”
大司巫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漸漸洪亮了起來:“這等若,一個人的力量,被植入身體的諸多蠱蟲分散牽引,按照星斗移轉,從而形成了一座陣法!所以被種蠱之人,力氣便會暴增!”
中土歷史悠久,從江湖門道的劍陣、到士兵們的軍陣再到修士們的法陣,流傳下來的陣法不計其數,陣法施展之下,三五人往往可以爆發出數十人的力量。
而蠱術的基本原理,就是用蠱蟲將宿主的力量分成多份,然後讓這一股股的力量按照星圖運轉起來,形成陣法,從而大大的提高宿主的戰力。
現在連樑辛都被大司巫給說傻了,他當然知道蠱術玄奇,可做夢也想不到,竟然和星星扯上了關係。
大司巫這時放緩了語速,微微的笑着:“所以說,蠱術,其實就是星術,用奇特蟲子來實現的星術!”
望星蟲也不是每夜裡隨便跟上一顆星星就開始亂轉,這種蟲子靈性十足,每一頭都會跟定住一顆星星,所以最早的煉蠱之人,按照星圖的分類,將蠱蟲也分作五宮二十八宿,按照大司巫的分析,宋紅袍用來汲取十一原力時使用的‘奪蠱’,所用的蠱蟲應該就是貪性最大、切最善生長的‘奎木狼’。
也就是說,施展‘奪蠱’的蠱蟲,在飼養時每夜裡天天盯着白虎七宿之首,奎木狼星宿來轉悠。
“而你平時用的蠱,則是最能夠提高個人力量的七星蠱。”大司巫拎着塊金磚,指了指鄭小道:“七星蠱蟲獨守中宮,不在二十八宿之內,這七隻蟲子,每夜裡跟隨的星星,是北斗七星!”
這一課,徹底把兩個少年講暈了,萬幸的是大司巫終於說完了基本原理,把話題又扯回到樑辛的身上:“種在你身體裡的七星蠱蟲,被抽走的不僅是精血,還有它們辛苦修煉出的星魂!嘿,更有意思的是,你身體裡那四分之三的惡土之力失去了本來的元神,可還沒被你煉化,所以變成了無主之力,而蠱蟲雖然身化乾屍,但星魂未滅,這下便一拍即合了!”
體內四分之三的惡徒之力,被蠱蟲的星魂瓜分了……
現在樑辛的身體裡,又多出了七枚蟲子辛苦修煉出的星魂,每一枚星魂,現在又都擁有一份惡土之力。
不過蟲魂失去了身體,也就相當於變成了樑辛的附庸,或者說是奴隸,不僅不會噬主,還會在他發力的時候自行運轉,按照北斗星圖來合成陣法,助他禦敵。
在樑辛身體內的七蠱星魂剛剛成型的時候,身體裡惡土之力遊走,這是玉石雙煞的本源力量,且不論力量有多大,單單那股暴虐陰戾的氣勢便不是一般的喪物能夠抵禦的,所以當時烏力罕喚出的喪物,都縮回到泥土中,不敢再出來傷人。
有得便有失,那四分之三的惡土之力,現在有了新的主人,樑辛再也無法將之煉化成自己的真元了。
不過樑辛想了想,惡土聽‘蟲子’的,‘蟲子’是自己的,而且‘蟲子’還會自己跑陣法,怎麼算怎麼是賺了。尤其妙的是,他的機遇等若省去了十幾年的功夫,直接讓玉石雙煞的本源之力變成了自己的真氣。
不知不覺的,樑辛就咧開嘴巴樂了,高興歸高興,他的腦子還在不停的轉動着,問道:“七星蠱蟲,只瓜分了我體內還未及煉化的惡土之力,爲什麼沒動我自己的真元?”
大司巫回答道:“你自己的真元,自然由你的元神統御着,蠱蟲指揮不動的,所以蠱術只對凡人有效,對那些修天之士來說,即便身體中被種了蠱,也沒有半分的效用。宋紅袍施展奪蠱,必須要找魂魄不齊之人,也是這個道理的。”
現在的樑辛,已經能夠穩穩抗住四步大成修士的全力一擊,比起他一個多月前他從苦乃山出來的時候,更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依舊沒有法術,要和修士對打的話,只能冒着神通法寶往上衝,近身之後來個過肩摔……
隨即樑辛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不迭的追問大司巫:“那您老看,我的功力,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麼?”
大司巫不置可否,皺眉片刻之後,淡淡的說:“容我想一想吧,要是想到了什麼,便告訴你。”
樑辛大喜,同時心中驚詫,自己那隻無心瓶,在大司巫的眼裡,恐怕不是一般的重要,否則倚着老頭子的性格,纔不會管他這些。
這時鄭小道也從一旁開口問道:“晚輩還有件事情想不通,就是……您老怎麼對蠱術如此精通?”
“精通?”大司巫挑了挑光禿禿的眉毛,乾枯的臉上升騰起一種古怪的神情,沉聲道:“我既不會養蠱,更不會種蠱,不過是瞭解這門奇術的原理罷了。我知道這些,是因爲……巫、蠱,本是同根同源,在千萬年前,根本就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