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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具傀儡屍體一樣,樑辛的木刺,也是臨行前賈添送給他的‘小玩意’。樂讀窩?www.
臨行之前的‘說笑’時,樑辛無意提起‘老實和尚’,賈添卻上了心,對和尚的性着實追問了幾句,之後才取出了這對短刺交給樑辛:照你所說,和尚應該是個可信之人吧……
寸許長短、湛清碧鸀,兩根木刺看上去毫無起眼之處,是賈添在獵殺飛昇之人時得來的寶貝,喚作‘手足’。
‘手足’木刺無法攻敵也不能救人,但它們有兩重妙用,其第一重用處喚作‘靈犀’,能讓‘種’上木刺者之間,心有靈犀。
它是法寶,卻不是經修家法術煉化成形的,而是來自一種早已絕跡的珍惜植木,是以在‘發動’時全無靈元波盪。
樑辛的兩根‘手足’,一根紮在了老實和尚身上,另一根則種進了自己的腿。賈添給他的寶貝果然好用,樑辛這邊心念一動,老實和尚立刻開始唸經驅鬼……
周圍數不清的靈識來回巡梭,樑辛不敢有絲毫地大意,吃吃喝喝神情放鬆,心低語不停,把手足刺的事情簡單解釋過幾句,老實和尚這才放鬆了下來,即便在心語,也能感覺出他的尷尬:“小僧也覺得不對勁,仙家聚集之地,又哪會有鬼,我…這個、愚笨得緊。”
樑辛問道:“你身邊有旁人麼?”
和尚也在‘蜂巢’,不過距離樑辛甚遠,聞言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才省到自己搖頭對方看不到,趕忙心語:“就和尚一個人。”
也幸虧此刻和尚身邊沒有別人,否則他剛剛又驚呼又唸咒,非要惹來懷疑不可。
‘手足’好用,樑辛一下輕鬆了不少,沒急着去說正經事,而是好奇問道:“和尚,怎麼又變成原來的性了?”
涵禪被小活佛點化之後,一朝悟道,得天地靈元重塑真身,當時整個人也‘煥然一新’,變得從容不迫,心性通徹,沒想到在渡劫、飛昇之後,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和尚苦笑着應道:“我是慧根破道,悟道時明心見性,飛昇後又會返璞歸真,就這樣,又變了回來,給、給你添麻煩了。”
樑辛笑道:“給我添什麼麻煩,不麻煩。”說完,便不再閒聊,語氣也凝重起來:“和尚,你真想成仙麼?”
老實和尚語氣納悶:“我經歷過一場天劫,飛昇到此,已經是神仙了吧?”
“我說的成仙,是飛昇真正的仙界。”
涵禪本性老實,還有些不開竅,不過總還不算太笨,稍加提點也就明白了樑辛的意思,語氣裡略略帶了些不好意思:“我聽別的仙家說過,遠古時有人改動了世界格局,大家正準備返回土,把格局改回來,這一來大家便能夠飛昇仙界了。要是真有這個機會,我也想能去仙界看一看…不過我也聽說,真正的天劫霸道得很,我也不知能不能順利渡劫,我覺得自己過去不……”
和尚絮絮叨叨,很快就說跑了題,樑辛沒心思聽他嘮叨下去,插口打斷:“這麼說,你也要和那些神仙相一起返回土,擊毀假大眼。”
涵禪笑呵呵的應道:“是啊,毀了那座假大眼,大家就有機會飛仙了。”
樑辛暗暗嘆了口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不過很快,他便察覺不對勁了。就算和尚‘變’了,本性純良不再,說起與萬萬生靈有關的慘事,也不會語氣如此輕鬆。由此,樑辛又追問了句:“那你可知,那座假的大眼一毀,土立刻天崩地裂,萬物屠滅……”
不等樑辛說完,涵禪就已經在自己的巢室驚呼出聲!
雖然掌握了一重天道,已經能算是神仙了,可老實和尚對法術、靈元的認識,比起村野農夫也沒什麼區別,他根本就不知道猴兒谷大眼被毀的後果是什麼。
島上兩千神仙相,手天道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是攻伐之術,這倒不難理解,修士飛昇之前,總免不了‘爭’,由此他們破出天道,也大都與‘爭’有關,唯獨老實和尚獨樹一幟,他手救人之道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和尚飛昇上島之後,三言兩語間,就被呂淹看穿了本性,也因此傳下嚴令,不許其他神仙相把搗毀假大眼的後果告知涵禪,以免他‘寧死不從’。
至於搗毀假大眼之後…那時神仙相大功告成,和尚就算髮現真相,他們也不在乎了,如果涵禪識相最好,他敢糾纏此事的話,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驚呼過後,和尚呆若木雞,樑辛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耐心等待……
過了良久,和尚的心語纔再度傳來,而他的語氣,也出奇的平靜:“那你來這裡,是爲了消解此難?”
樑辛猶豫了一瞬,口傳來‘喀’地一聲脆響,發狠似的咬斷了一根雞大腿的骨頭,應道:“不錯!我是來和這裡的神仙相爲難的。他們誰也別想真正飛仙!”
心語同時,樑辛屏氣凝神,也許下一刻,涵禪就會高聲示警,把樑辛真正的目的公之於衆!
平心而論,樑辛不知道和尚是否值得信任。
和尚生具慧根,靠頓悟破道,在飛昇前後都沒有道心,但是‘做神仙’這個題目實在太大了,就算他真是天字第一號的老實人、老好人,也未必能讓自己那份善良心性蓋過這個題目吧……可樑辛實在不想與和尚爲敵。
與他和涵禪是舊識無關,而是因爲,在樑辛心裡始終覺得,和尚是好人。
入世以來,樑辛遇到過的精彩人物多不勝數,邪魔義父、豪邁霸王、狂妄東籬、倔強紅袍、饞嘴又重義的浮屠、遇強越強的老纏頭、視天下如己物的賈添……可真正的善良人,就只有兩個:老叔算一個,另一個就是這個和尚了。
老叔、涵禪,都是小鬼出身,膽都小得很,生前也都不起眼地小人物,乍看上去他們極爲相似,但如果仔細琢磨,不難發覺兩人間的區別。
老叔忠心耿耿,少主人的一根頭髮,在他眼裡要比着自己的性命更重,不過他的這份善良,幾乎只對樑辛和樑辛的朋友。風習習的心眼裡,只有與主人有關的事情纔是大事,只有那些無關之人,老叔並不太過看重。
和尚與老叔不同。剛剛和樑辛相遇時,和尚求他們來幫自己伸冤報仇,可前前後後不知多少次囑咐樑辛等人,遇到兇險就不用再管他;生前時他佛**課稀鬆平常,每天裡必做的事情都是走出廟門,去幫附近鄉親幹些粗重活計……涵禪心思淺薄、見識狹隘,可他善良。沒有大力,沒有抱負,就只憑着自己力氣,去幫別人。
和尚是好人。
樑辛不想和好人爲敵。或者說,他不願去信,連涵禪這樣的人,都會成爲‘浩劫東來’的一部分,會爲了一個‘飛仙大夢’去摧毀整座土。
稍稍理智些的人,換到樑辛現在的環境,至少也要先反覆試探,待確認了飛昇後的涵禪確實可信後,再給他種下‘手足’。畢竟,這個動作太危險,稍有差錯就會引來殺身之禍。但是樑辛的性,像極了老魔頭將岸,只爲了‘不願去信和尚變了’,他就給和尚紮下了木刺。
要是和尚也和其他神仙相變成了一個‘模樣’,樑辛願賭服輸!
老實和尚並未辜負樑辛,聲音裡雖然透出了膽小、害怕,可語氣裡那份認真卻毋庸置疑:“我幫你!”
涵禪不能打,人又笨,樑辛給自己找來的這個‘內應’實在不怎麼樣,真要讓他去做什麼事情,只怕不等別人生疑,和尚自己就會臉se發白目光渙散了。
可樑辛卻笑了。
手裡捧着酒罈,嘴巴里咬着雞腿,笑聲含混不清——好人還在,當然要笑,就算明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在敵人眼,樑辛也還是要笑。
沒想到自己一笑,和尚又變得窘迫起來:“我的本領太差,本來也沒資格幫你……”就算做了‘神仙’,和尚骨裡那份自卑也沒被洗去,誤會了樑辛的笑聲。
“要仰仗你的地方得多很,你就別客氣了。”樑辛也不再多說廢話,就此轉入正題:“島上一共五個首領,另外那三個人在哪裡?”
和尚茫然搖頭:“從我來到現在,島上的事情,都由呂淹、得勝兩位上仙做主,後來得勝去了土,就剩了呂淹一個人統御全局。對另外三位上仙,我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
樑辛大感意外,沒想到和尚也不曾見過另外三人,當下又追問道:“那你聽別的神仙相提到過他們的行蹤麼?”
老實和尚語氣篤定,認真應道:“聽說過!”
樑辛咳了一聲,笑道:“那你倒是說啊,不用非得我問一句,你才能答。”
老實和尚大窘,他知道樑辛是來‘做大事’的,心拘謹、問答之際也就越發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會壞了樑辛的事情。不該說的倒是一如既往地那麼囉嗦,該說的卻一句也不敢說了,即便樑辛催促,他仍是要先墊上一句‘那些事情都是我聽說來的,做不得準…’,這才轉入正題:“百多年前,去往土的潮汐初現端倪,一位叫做老虎的仙家,受命搭乘洋流去打探消息,成了島上衆多仙家之第一位去往土之人。再之後不久,島上的大首領忽然領悟到了什麼,召集其他四位首領秘議良久,據說他們足足商議了將近一年,再之後,大首領與另外兩位上仙,從島上衆仙家選了兩百精銳進入大眼,再也不見他們出來過,只剩下呂淹和德勝來統御全島。從此大眼也被列爲禁地,不許其他人靠近。”
樑辛心頭一沉,三大首領和兩百仙道高手常駐大眼,自己要做的事情可就更難辦了……不過,讓他更疑慮的是,這些人在大眼一待就是百多年,他們幹啥去了?
就在他正思索的時候,遽然一聲悽慘長啼,從遠處傳來!
‘蜂巢’之外又天猿織錦層層守護,那些堪比大宗師猛擊的狂風呼號都被阻擋在外,卻無法擋住這聲慘叫!樑辛一愣,正靠在他身旁打瞌睡的羊角脆更是一驚而醒,猛地跳起來,目光之滿滿都是……憤怒。
小猴身上的絨毛都乍了起來,神情猙獰,要不是被樑辛及時抱住,它已經循着慘叫衝殺出去了。羊角脆掙不脫樑辛的懷抱,幾經努力之後,揚起頭顱,也發出了一聲長嘯!
樑辛聽得明明白白,遠處傳來的慘慘長啼,並非‘仙家’呼喊,而是出自天猿之口。
羊角脆力弱,它的叫聲連一里都傳不出去,可遠處長啼的天猿卻好像能聽到它的呼應,啼鳴聲愈發猛烈起來,聲聲不絕,雄壯、蒼涼、痛苦!
樑辛心底傳來誦經之聲,涵禪開始爲遠處慘叫的天猿誦經祈福。
樑辛一邊安撫着羊角脆,一邊追問涵禪:“和尚,怎麼回事?”
“島上的仙家,對這些仙猿頗爲嚴厲,動輒酷刑相待,仙猿也是靈物,久而久之,心積怨越深,上個月,銀環趁着五行煞時率領手下造反,結果被呂淹鎮壓……”
巨島上,一共有三千餘頭雄壯天猿,都由一頭銀環統御,造反的便是這頭銀環,可跟它起事的普通大猿只有三百餘頭,它們雖然兇猛,但和神仙相相比,還差了太遠,造反的大猿被盡數屠滅,銀環首領被呂淹打斷四肢、抽掉妖筋,綁縛於蜂巢一杯十里外的一塊巨石,日日受五行怪風摧殘,以儆效尤。
昨日水行煞時,呂淹還專門派出數百神仙相,結陣去護住反叛銀環,只爲不讓它痛快死去,警示其他天猿造反的下場。
早在被俘時樑辛就見到了神仙相對天猿的殘忍手段,唏噓同時,忍不住問道:“島上三千壯猿,卻只有一成跟隨首領反了?另外那成大猿呢?”
涵禪苦笑:“奴性已成,不懂得反抗了。事發時,一成天猿造反,三成天猿不敢亂動,另外成天猿則跟在仙家身後,對它們發狠打殺來着。哎,那場面慘得很,不光是血肉橫飛,還有反叛天猿被奴性同族無情殺掉時那份不甘慘叫……”
樑辛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和尚,你剛剛是說…天猿趁着煞時造反,是上個月的事情?”
和尚應道:“是,差不多三十天前,錯不了。”
“上個月也有煞時?不是說百十年纔會有一次麼?”樑辛他一直以爲是自己運氣太‘好’,登島時趕上了百年不遇的大風暴。
風暴的確不小,但早已不再是百年不遇……老實和尚對五行煞時也不甚瞭解,他飛昇的時間不過才三五年的功夫,含含糊糊地應道:“也是聽其他仙家說的,自從百多年前,島上的五行之力突然變得更加混亂,煞時出現的頻率也一下高了無數倍,幾乎每一兩個月都會爆發一次。”
樑辛挑了個大個的酒罈舉到脣邊,擋住了正眯起的雙眼:“三個首領率領二百精銳進入大眼,也是在百多年前。”
和尚點頭:“其他仙家也這麼說,五行大亂,怕是和那三位上仙進入大眼有什麼關係。不過大夥也只是姑且一猜,淺談即止,平時不敢多做議論,也沒人敢去問呂淹和得勝。”
說話的功夫裡,遠處的銀環長啼已經止歇下來,羊角脆卻仍然躁動着,小猴的眼眶裡滿滿都是淚水,緊緊抱住樑辛的胳膊,口嗚嗚低鳴,哀求主人,放它出去營救同族。
樑辛從沒見它這麼可憐過,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頭頂,在心詢問涵禪:“被捆住的天猿還有救麼?”
涵禪的聲音低了許多:“那頭銀環的妖筋都被呂淹抽掉,生機早就斷滅了,能活着也只是苟延殘喘,靠着旺盛生命力強撐下來的……我的天道只能療傷,對生機斷滅之人則毫無效果。”
樑辛心嘆息:“那就想辦法殺掉它吧,莫讓它再受苦。”
老實和尚在自己的巢室答應了一聲,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要向外走,樑辛嚇了一跳,急忙喚住他:“你幹啥去?”
“殺了那頭天猿去……”
樑辛揉臉苦笑:“你不能去。”
和尚太老實,坐在屋裡聊聊天、說說狀況還成,要是出去辦差,隨便被誰一追問,非得露出馬腳不可,樑辛可不敢派他出去做事。
和尚對樑辛言聽計從,聞言立刻佔住了腳步:“那怎麼辦?”
樑辛又喝了幾口酒,長長呼出一口悶氣:“還是我去吧!”
這次輪到和尚嚇了一跳,愕然反問:“你怎麼去?他們不容你隨便走動,再說呂淹御下森嚴,你一個、一個外人,剛上島就違揹她的諭令殺了銀環,必受酷刑……”
和尚心語同時,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是真心着急。
樑辛卻笑了起來:“你聽我吩咐就好,其他的全不用擔心。”
這個時候,樑辛也終於吃飽了,收起剩下的吃食,心滿意足地揉了揉肚皮,跟着也盤膝而坐,似模似樣擺出了一個運功療傷的礀勢,同時在心對和尚繼續道:“種在你我身上的木刺,神奇得緊……”
‘手足’殊爲玄奇,否則又怎會被賈添看。木刺兩重奇效,靈犀僅爲其一,而另一重妙用,喚作‘易鼎’。
種刺兩人,能夠元魂移轉,互換身體!
樑辛吃飽喝足、坐得煩悶,現在打算出去走走了。
樑辛仔仔細細把‘易鼎’的法傳給和尚後,兩人各自擺出一個古怪手訣,心念一起轉動,不見法術,也沒有靈元波動,片刻之後,兩具身體同時輕輕一震……易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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