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愣了愣,眯着眼睛笑道:“什麼大蛋?多大的蛋?”
歡喜指了指地面:“下面十里左右,有顆蛋。”說着雙臂一圈,比劃了個‘很大’的樣子:“蛋好大,有四、五里的方圓不過蛋的一端破了,裡面早就空了,只剩個大蛋殼。”
柳亦饒有興趣地追問:“你怎麼知道?”
小歡喜想了想,分不清柳亦的‘怎麼知道’,指的究竟是自己爲何對大蛋瞭解得如此詳細,還是指自己如何得知三人是爲了大蛋而來,乾脆都做出回答:“我有螞蟻,它們爬上爬下,早都探索得明明白白了……這裡荒敗了好幾千年,你們三個又厲害得嚇人,來此處當然不是爲了玩,想都不用想,只能是爲了大蛋。”
說完,歡喜聳了聳瘦弱的小肩膀,又加重語氣重複道:“蛋殼空了,螞蟻爬進去好幾十只了,什麼都沒找到。看樣子像是裡面孕化的怪物成形,嗑碎蛋殼離開了。”
樑辛的眼睛亮得很,神情裡滿是愕然。一隻蛋殼?那下蛋的、和蛋裡孵出來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柳亦的心思還在小和尚身上,繼續追問:“你在這裡待了快兩年,就從未想過下去看看那隻蛋殼?”
歡喜面色赧然,搔着後腦勺笑了:“下面的岩土堅硬得很,我這點修爲可挖不動。”
柳亦不置可否,探出獨手按在地面上,勁力涌出略作試探,果然如小和尚所言,此處的山岩比着普通石塊要更堅硬的多。
歡喜繼續解釋道:“我有螞蟻傳訊,越靠近蛋殼的地方,土石就越堅硬,再向下幾裡,怕是比着金剛石還要更結實,我還是省省力氣吧,挖了也白費勁。”
又等了半晌,天嬉笑終於從入定中醒來,開始施展束靈成線的法術,一番細探之下,結果與歡喜所言幾乎一致,只不過天嬉笑的探索,遠不如螞蟻們細緻,他只能確定大福地在地下十里處,形若橢圓,有一層堅硬外殼相護,只在一端留有出入之門。
剛纔三個人談論時醜娃娃已經運功入定,沒聽到他們的話,此刻臉色古怪,遲疑着說:“看起來,倒有些像、像……”
不等他說完,歡喜就咯咯笑着,把‘螞蟻爬蛋’之事又重複了一遍。
天嬉笑這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大腿,笑道:“就是個蛋,果然是那麼回事”
跟着,他又露出思索的神氣,雙脣用力抿起,顯得下巴都翹了出來,片刻後纔再度開口:“大藏山中的地勢,並沒什麼特殊之處,‘大福地’本身與周遭的山水態勢並沒有什麼關聯,它就是一塊天生的福地,而且‘福’得全無道理可言……下面是個蛋的話,事情倒能完全能夠對的上了,咱們要找的福地,就是個蛋殼之內的空間。如此算來,這枚蛋殼擺在哪裡,哪裡就是大福之地了”
蛋殼空了沒關係,關鍵是它本身就是件驚人的寶貝了。樑辛眉花眼笑,已經開始盤算着,把這枚蛋殼起出後,究竟是擺到猴兒谷好,還是放到麒麟島去。
還有就是……一枚空蛋殼就來的如此神奇,那產下它的、和它孵出來又會是什麼樣的怪物?
樑辛早都等得不耐煩了,又把鱗片亮了出來:“能挖了吧”
天嬉笑哈哈大笑,也翻手亮出法寶:“屬下可早都等不及了”
見他這麼慷慨,樑辛反倒不放心了,忍不住問了句:“不會毀了下面的福地吧?蛋殼怕是不怎麼結實。”
天嬉笑答道:“現在無妨,等靠近了大蛋,手上就需留些分寸了。宗主放心,屆時屬下自有辦法”說話間,金錢劍急顫不休,沒入泥土,飛快地挖掘起來。
樑辛也不再廢話,揮舞戾蠱紅鱗,又幹起了開山破土的老本行。
柳亦的修爲比着天嬉笑只差了一個小境界,可力量卻差出了一個大天地,乾脆也不去幫忙,伸手拉過歡喜,退到了不礙事的地方。
天嬉笑當真幹練,不停催動起一道道法術,以真元凝化棟樑支撐、加固山體;幻化疾風將廢土卷出礦洞……在指揮法寶挖土的同時,他擔下了所有閒雜活計,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正如歡喜小和尚所說,越往下挖掘,土石也就愈發堅硬,開始的時候還好,在深入數裡之後,大塊的岩石堅如精鋼,法寶到處火星四濺,以紅鱗的鋒銳,每次也只能剷下井口大的一塊。
再向下挖掘,等到了八里左右的時候,紅鱗一鏟,就只能將岩石敲出一道裂隙,需要連續數擊才能磕走一片石皮
樑辛不禁咋舌,柳亦則對怪蟻降砂另眼相看了,天生造化,萬物神奇,降砂那點力量在修士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可就是這點力量,剛好能剋制土行厚重。
天嬉笑也若有所思,一邊忙活着,一邊對同伴說道:“那個蛋……既然是蛋,肯定是被什麼東西下出來的。”
樑辛咳了一聲,笑罵廢話。
天嬉笑搔了搔腦袋,也笑了:“我是想說那個下了蛋的怪物,多半是個土行神尊。”
所謂至土生金,土行到了極致,便會化作銳金。但是在五行相生之上,還有返璞歸真一說,至純的土,無論它發生過什麼變化,到了最後,它的本形依舊還是土。
大蛋附近的土石,論起堅硬而來,比着銳金還要猶有過之,可這裡的石頭就是石頭,並非金銅。這就是返璞歸真了,土還是土,卻更勝銳金
能讓土石純厚到這種程度,早就超出了人力的極限,也只有土行神尊才能做到這一點。由此天嬉笑纔有了剛纔的推斷。
樑辛隨口應道:“土行尊,不是坤麼?我和土坤打過交道,那種怪物應該還到不了這種程度。”說完,停頓了片,又繼續道:“我對付的那條土坤,身體盤卷着,還佔地百里方圓,估計也算得上是坤中的霸王了。”
兩人運足力氣,又挖掘了好一陣,距離蛋殼也只剩下十餘丈厚的一層岩石了,懸浮半空的柳亦已經能清楚地看出‘大福地’的輪廓,真就是一隻巨大的雞蛋。
樑辛和天嬉笑動土的面積很大,並非單純去打通通道,而是層層剝去泥土,將大半個‘蛋殼’都挖掘出來。
歡喜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臉上盡是好奇和期待,一隻螞蟻在他手上爬來爬去,略顯躁動。
到了這裡,樑辛已經收手退開,剩下的細緻活都交由天嬉笑去做。
醜娃娃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不再催動法寶強攻,而是催動起法術,真元之力以無厚入有間,緩緩去鬆動土層,這一來進度也就更加緩慢了。礦洞下日月無痕,全沒有時間的觀念,樑辛算不出時間,只知道其間小歡喜吃了他二十多個雞腿,還有不少臘肉滷蛋……
終於,不停在土石上爬來爬去的天嬉笑,把矮小的身子一挺,跳了起來。醜臉上盡是疲憊,但神情中卻滿是興奮和喜悅,對着同伴笑道:“風大沙子多,當心別迷了眼睛”
說笑聲中,醜娃娃把雙手一盤,一陣狂風憑空而起
先前那些堅硬岩石,已經被天嬉笑震碎,全都化作齏粉土屑、但仍保持着先前的形狀,此時被大風一蕩,呼的一聲盡數捲揚而起,轉眼間匯聚成一條粗大的土龍,被狂風帶着,直直衝出了礦洞。
不長的功夫,塵土散盡,‘大福地’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一層層柔白色的光芒流轉不休,於寧靜之中透出一份雖然淺淡、卻真實存在的仙家瑞意
一時之間,樑辛等人都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興奮開闔,懶洋洋地舒適。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使勁望向‘蛋殼’,唯獨歡喜淚眼濛濛……這小和尚真迷眼了。
一般而言,蛋殼無論再怎麼平滑,也會有些小孔,肉眼難辨,但憑着樑辛等人的眼力,都能夠輕易看到,就連青蓮小島上的那兩枚麒麟蛋也不例外。
可衆人眼前這隻巨大的蛋殼卻是例外:
巨殼上面絕沒有任何孔洞,卻佈滿了層層紋路,看上去,就好像織造府中機杼上的梭子,一層層被細絲裹着而產生的紋路,均勻、細膩、緊密。
另外,這枚蛋殼也不是純白顏色,而是呈半透明狀,整體晶瑩清透,可要是仔細端詳,就能發現殼內有幾處小小的黑點。樑辛正仔細看着,殼內的一處‘小黑點’突然移動了起來,着實把他嚇了一跳。幸虧歡喜淚眼摩挲地解釋了句:“我的螞蟻,有不少都在裡面。”
樑辛這才知道那些小黑點是什麼東西,失笑中掠到蛋殼旁,探出手,大着膽子去摸寶貝。
蛋殼光滑細緻,觸手傳來絲絲清涼,彷彿一盞錦緞滑過手掌的感覺。樑辛無比小心地加了一點力道,略略向下一按,跟着卻皺起了眉頭。
堅韌。
蛋殼不是硬邦邦的,而是堅韌中飽蘊彈性,樑辛能清晰地感覺到手掌按壓下,傳回的反彈之力。
柳亦、天嬉笑跟在他身旁,或伸手或催動靈元,小心翼翼地探查蛋殼,歡喜看樣子也想去摸,但又有點害怕來着。
過了半晌,還是柳亦先開口:“蛋殼沒孔、豎絲細紋、半透明、不硬卻韌……這、這是蛋殼麼?”
說完,他又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顯乾澀,但語氣卻篤定的很:“這不是蛋殼,而是個……巨大的繭子”
桑蠶成熟,裹絲做繭,繼而破繭成蝶。
其他人這才恍然大悟繭子和蛋形狀相近,雛幼破殼,常常會將蛋殼的一端敲碎後爬出去;而蛾子破繭又何嘗不是如此,要咬開繭子的一端才能展翅而飛。‘螞蟻傳訊’不清不楚,由此小和尚才把它當成了一枚蛋,至於天嬉笑,他連‘蛋’都沒探出來,思維上自然也跟着歡喜一路,把它當成了個蛋殼。
一蛋一繭,看似相近,可實際卻天差地別,蛋內是幼獸,就算再怎麼靈瑞天眷,力量終歸有限得很,留下的空蛋殼哪能形成一方空前絕後的福地,麒麟、蟠螭這些傢伙也都算神獸,可單以‘蛋’而論,也是在沒太多驚人之處,比起雞蛋來也就是更補些罷了……
而繭子之內,則是修持大成的怪蟲,真要織出了一方福地,也儘可說得過去。
先前判斷上的小小失誤,對樑辛等人倒也沒什麼影響,驚奇一番也就罷了,循着繭子一路向前,很快就飛到破口的位置。
繭子大致數裡方圓,破口處也寬敞得很,別說是人,就是一座樓閣都能塞進去。向內望去,裡面光線柔和,但空空如也,還有些螞蟻百無聊賴地爬着,看不出什麼神奇之處。
幾個人正仔細端詳着,歡喜彎下身子,把手中的螞蟻放到了地上,隨即摔噠着小手,舉步就像繭內走去。
柳亦立刻沉聲問道:“你作甚?”,他對歡喜談不上敵意,但始終抱有戒心。
歡喜回答得理直氣壯:“進去逛逛啊,好容易挖下來,當然要進去。”
樑辛搖頭勸道:“先探過再說,你老實呆在一旁。”
歡喜嫌他太小心,伸手指了指繭子裡的螞蟻:“放心,裡面安全得很,估計還很暖和舒適,我的螞蟻進去了都不想再出來呢。”說着,走上幾步雙腳一撐,喜滋滋地跳進了繭子之內,隨即又轉回頭,小臉略顯失望:“和外面差不多,也不怎麼暖和。”說完,一路小跑着去探繭子了。
螞蟻沒事,和尚沒事,宗師應該也沒事。
天嬉笑時刻記着尊卑之別,有自己在場,自然不能讓掌門去涉嫌,急忙搶上幾步,說了句:“宗主稍待”就趕在樑辛之前跨入繭子,同時亮出金錢劍小心護住身體。
迅速遊走一週之後,天嬉笑纔對着外面的同伴點頭笑道:“全無異狀,咱們都有些太小心了。”
樑辛笑得有些訕訕的,讓同伴去打前站,心裡總覺得有些彆扭,聞言後點點頭,也跨入了繭子之內,柳亦卻沒急着進去,倒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做了十幾年的青衣,早都養成了習慣,只要是莫名之地,總要留下一個人守門斷後。
樑辛跨入繭子,毛孔又是一陣快活開闔,心中感嘆着‘大福地’果然讓人身心舒愉,臉上露出笑容,正想招呼着大哥也進來,不料正在前面撫摩絲牆的歡喜忽然轉過頭來:“樑辛,對不住,剛我說謊來着。”
樑辛微微變色,盯住小和尚問道:“哪裡說謊……”話沒說完,他又猛地想起一事,神情也愈發警惕,心念到處,奎木狼帶動紅鱗滾滾翻騰,立刻護住了他的身形
歡喜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歡喜的小臉上,早都沒有了先前的快樂,但也不是仇恨憤怒,而是……黯淡:“你進來也就夠了,讓柳亦止步吧,不用搭上他了。”
柳亦不是莽撞之徒,並未急着衝進來,而是全身戒備,幫老三守住了門口、守住了退路。
天嬉笑的動作也極快,手訣一翻,金錢劍猛地抵住歡喜的脖子,陰聲道:“哪怕你只動一下小手指,腦袋也會落地。”
繭子之內還是天下太平,樑辛靜靜等待了片刻,仍不見有分毫的兇險,也不急着追問什麼,躍上前去將歡喜橫抱在腋下:“出去再說”,說着,身形一晃退向出口。
天嬉笑揮舞金錢劍,護着掌門一起撤退。
可樑辛萬萬也不曾想到,等他到了‘門口’才知道,退不出去了
‘出口’內外,至多半步之遙,可就是這半步,無論他如何催動身法、發力奔跑,卻始終無法逾距。阻隔他的不是看不見的牆、無形卻有質的力,而是距離,完全扭曲的距離。
眼中的半步之遙,在腳下卻彷彿萬里之途,仍他怎麼跑,也都跑不到盡頭。最後這半步,好像腳下的路會隨着他的身形一起流轉,由此將他的腳步盡數抵消,無法前移一分。
可柳亦就在眼前,焦急表情清晰可見、低聲咒罵清晰可聞。
小歡喜低聲道:“這隻繭子,許進不許出的,我的那些螞蟻,不是想呆在裡面不出來,而是它們出不來,所以我才說自己騙了你。”
樑辛努力半晌,仍是徒勞。天嬉笑心有不甘,試過幾次,也沒有任何效果。柳亦卻不那麼緊張了,至少現在看來,老三隻是被困住了,並沒有性命之憂。
眼前的情形,雖然有些窘迫,但也談不上什麼危機,至少老大在外面,實在不成還能回家喊人來幫忙,樑辛的心裡,也是無奈大過着急,胳膊一鬆把歡喜放到了地上,指了指繭子問道:“這裡怎麼回事?”
歡喜卻搖了搖頭,回答得老實巴交:“我也不知道。”
小和尚在蜀藏中躲了快兩年,螞蟻上上下下早就將附近的情形探查清楚,對於這隻‘本以爲是大蛋的怪繭’,他所知的也僅僅是:螞蟻能進不能出。前後已經有幾十只螞蟻陷落其中了。
能困住螞蟻,不代表就能困住樑辛,可小歡喜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來報仇,唯一能期盼的,也就是這隻繭子足夠怪異,大小通吃。
樑辛並不惱怒,繼續問道:“你怎麼會認出了我,我可記得咱們沒見過面,以前好像也沒通過話。”
“我不認得你。”歡喜如實回答:“不過,我睡覺的時候,前陣爬去牢山的螞蟻跑了回來,告訴我你叫樑辛,他是柳亦。我才知道你們就是仇人,忍不住還哭了一聲。”
說話的時候,小歡喜的鼻頭紅了,眼淚又開始噼裡啪啦地向下掉。
算算時間,樑辛等人在牢山足足耽擱了十幾天,這才啓程趕至大藏山,而他們在牢山交談時,自然也不會避諱什麼,稱名道姓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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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砂’世世代代被人輕視,可好歹它們也算是異獸,與小和尚之間心思相通,歡喜躲藏在蜀藏深處,唯一的樂趣也就是通過螞蟻去探知外面的事情,早在螞蟻們出發之前,就都得了‘盟主諭令’:遇到點啥事,都得回來報告。
所以一隻腳程最快的螞蟻,在樑辛等人到達牢山後不久,就‘六足翻飛’,跑回來給小和尚講故事……
樑辛伸出袖子,幫小和尚擦掉眼淚,笑道:“你可是個笨和尚,就算你不進來,我們試探一番之後,多半也是要自己進來轉一圈的,結果還是被會困於此,你又何必把自己也搭進來。”
歡喜鼓着嘴巴,忍哭的樣子,很用力的搖搖頭:“我不是害人,我是報仇,總得做點什麼,我先一步進來,至少能讓你們減低一絲戒備……我、我也只能做這麼一點。”
樑辛可沒想到小和尚這麼可愛,雖然身處困境,還是忍不住心疼得慌。
這個時候,柳亦從外面開口問道:“小傢伙,既然要報仇,怎麼還那麼不乾脆,老三進去後,你又提醒不要我也進去?”
“你們是一夥的,可當初你是冤枉的,是師父辦錯了案子、可你們又是一夥的……”小歡喜語無倫次,說的話顛三倒四,最終還是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算、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報仇…不知道該找誰報仇,該怎麼報仇……”
柳亦嘿了一聲,獨手揚起來搔了搔頭皮,沒再追問什麼。
樑辛更是動容,耐心等小傢伙哭了一陣之後,才說道:“不許哭了,過來吃雞”
“哦。”
歡喜答應了一聲,屁股挪動,向着樑辛湊近了些……
接過雞腿,正要大口咬下,小和尚又想起一件事,轉頭望向天嬉笑,滿目歉意:“對不住,連累你了。”
“少廢話,吃你雞腿”天嬉笑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