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十八死士,唯一生還;敵人不滅,老兵不死。
這就是屬於一個自認爲是李家老僕人的榮耀,也許每個加入李家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榮耀吧。
李三生起身,看着一瘸一拐繼續往老宅深處走的苦伯,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看見李三生起身,衆人也都紛紛起身,身爲李家僕人的他們,能從苦伯的身上感受到曾經那一代人對李家的狂熱,對老家主的狂熱。
歷史的車輪依舊在前行,只是那些被掩埋的塵埃總有一天會被風再次吹起的,當年老爺子沒有完成的事情,李三生總要完成,因爲這是他必須要完成的,不管以後走到什麼位置,總歸有些事情是他一出生就註定。
夜深人靜,下過雪後的小村子冷的讓人發抖,一幫人都圍坐在篝火的旁邊,不停的加柴火,農村人不缺的便是這些莊稼地裡面的東西,柴火被燒的次哩啪啦的亂響,在這寧靜的夜晚如此的刺耳。
老宅的四周,包括村子的外圍都有崗哨,這些人都穿着厚重的大衣,前後半夜兩班倒,保護着李三生這個李家家主的安全,篝火邊上的老槐樹和鮮明的白雪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看起來像個洪荒猛獸,這個和李家老宅一起成長的槐樹,也許,只有它一個見證了這兩百多年李家幾代人的崛起,爲了李家的復興和崛起,貢獻出一生的代價。
等到苦伯走了之後,爲人比較耿直和義氣的二蛋挪到了李三生的身邊,李三生邊上的那個女人二蛋四年前就見過,知道那是李三生的媳婦,他從來沒想到小時候跟個臭要飯的一樣的李三生會娶如此美若天仙的美女做媳婦,初中畢業的二蛋幾乎找不到自己學過的詞來形容這個女人給他的印象,好像電視中的那些女人也都沒有她美女。
除過柳伊然,包括青紫在內的兩個影子女成員也都很漂亮,卻有着少婦固有的韻味,更讓二蛋留戀,這是一個農村最樸實的光棍對漂亮女人最直接的印象,不是他好色,只是這是最原始的慾望。
身上依舊還疼的二蛋剛挪了挪就碰到了骨頭,齜牙咧嘴的疼,李三生拿起酒葫蘆給二蛋倒了杯酒,皺眉道“疼嗎?”
二蛋想都沒想的說道“疼,這幫狗日的下手真狠,比咱們當年打架狠多了”
李三生跟二蛋碰了杯,笑了笑說道“我們當年不也是如此,年少輕狂,總以爲自己就像是武俠小說中的高手那樣,一把劍就可以走江湖,覺得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二蛋嘿嘿的笑了幾聲,那個時候村子裡的牲口們都很抱團,畢竟中學在小鎮,仔細來說他們就是外村人,那些小鎮的孩子比他們有優勢,就經常欺負外村外鄉的孩子,唯獨沒人敢欺負的便是他們村子裡面的孩子,這都是李三生二龍帶着他們打出來的,有二龍這個不要命的外援,加上李三生這樣的軍師,那幫小鎮上的孩子見了他們就躲的遠遠的,碰見了也都叫聲哥,髮根煙。
李三生略微感慨道“一眨眼卻已經十多年過去了”
二蛋愣了愣,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從兜裡掏了根菸,拿起一根柴火點燃,小聲說道“十多年過去了”
李三生看着二蛋略微失神的樣子,嘆了口氣,十多年前,他們一樣,天真,幼稚,似乎無忌憚的享受着孩子的快樂,無憂無慮,不會去想太多的東西,十多年後,每個人的命運各不相同,有些學習好的,用知識改變了命運,走出了小鎮,走出了村子,成爲所有人眼裡的有本事的人,有些人走進了縣城做起了生意,運氣好的成了有錢人,有些人當了老師,有些人當了醫生,有些人開個小店做吃等死,有些人出去打工,有些人則繼續當一輩子的農民。
起點一樣,但似乎方向各不相同,最終達到的高度也不一樣。
李三生自嘲的看了看柳伊然說道“現在的我是不是越來越無趣了?”
柳伊然沒有避諱的說道“不到三十歲便能看到你以後所有的樣子,你說呢?”
李三生疑惑道“你們女人不都是喜歡滄桑一點的男人?我們這也是投其所好”
三十怪蜀黍很不正經的插了句話說道“現在的女人都喜歡有錢的有權有背景的,帥頂毛用,滄桑能當飯吃?都不管用”
李三生白了眼三十怪蜀黍說道“俗氣,就跟你永遠喜歡豪.乳豐.臀的女人一樣,怪不得你一直是個老光棍”
三十怪蜀黍呵呵的笑了笑,拿起這十多塊錢一瓶的杜康老酒,狠狠的灌了口,繼續透着夜色,打量着兩百多年的李家老宅,這裡有多少故事等着自己挖掘。
李三生拍了怕二蛋的肩膀說道“二蛋,想繼續待在村子裡,還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大山大水?”
二蛋愣了愣,微微思索了幾秒鐘後說道“李老爺小時候總是說外面的世界
是吃人的世界,還是小村子裡安全,再說了,我都在這裡活了快三十歲了,也都捨不得這裡了,本來就沒多大的抱負,吃得飽穿的暖就行,忙了下地幹活,閒了打打麻將,以後討個媳婦不當光棍,我這輩子也就算是完美了”
李三生沒想到二蛋是想了幾秒就直接說出了這麼一番話,頗爲意外,就算是柳伊然也不禁看向了二蛋,這個最底層最樸實的農民看似平常的一段話裡面,似乎又充斥着大道理。
李三生想了想也便明白了,不能將自己的主觀思想強加在別人的身上,不是每個人都想做大英雄,幹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可以說二蛋這是典型的小人物心思,但或許這也是最真實的想法,過着普通的生活,也就不會那麼的累。你想過普通的生活,就會遇到普通的挫折。你想過最好的生活,就一定會遇上最強的傷害,這世界很公平。
二蛋自然不知道李三生這句話給他鋪了一條多大的路,如今的李三生,對於某些人來說,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他們的命運走向。
二蛋真不知道嗎?也許只有二蛋自己知道。
已經到了深夜了,篝火慢慢的開始熄滅,李家收拾好的廂房的土炕也都被燒熱了,屋子裡也被火爐哄的暖和,這樣的溫度,不比城市裡面的空調暖風和暖氣舒服。
喝了酒暖好了身子的一幫人便散場了,明天才是正式忙起來的時候,該幹嘛的也都幹嘛了,李三生和蘭州來的男人一直沒有交談過,就連問候都沒有,只是點頭打招呼。
除過掌控西北影子大權的青紫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其餘人都不知道,包括三十怪蜀黍在內的幾個人都在猜測這個男人的身份,兩人繼續擦肩而過。
李三生和柳伊然回了西邊那個他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冬天,院子中央那顆梧桐樹只剩下了樹葉,再也不會被風颳的沙沙的作響。
屋子裡很暖和,李三生脫掉外套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衣,柳伊然像個最淳樸的村婦一樣開始鋪牀,李三生則看着窗外發呆。
等到鋪好了牀,李三生還是沒有回過神,柳伊然不禁皺眉下了牀,看着李三生說道“怎麼?想什麼呢?”
李三生頭也不回的說道“二龍還沒有回來”
按照影子的消息,二龍已經到了西安,不出意外今天會和自己同時回到村子,只是這一天都過去了,還是沒有二龍的消息,五年沒有見二龍了,說不想,那是自欺欺人,他很想看看如今的二龍是個什麼樣子?還是那個頂着西瓜頭,總是人畜無害的傻逼兮兮的笑着的二龍嗎?
李三生時常看着天空問一句,兄弟,你還好嗎?
柳伊然知道李三生想他那個最親的,比親兄弟都親,沒有人可以替代他位置的兄弟了,只能拍了拍李三生的肩膀說道“睡吧,也許明天早上你睡醒來,二龍就回來了”
李三生自嘲的笑了笑,點了點頭,便上了炕。
也許是自己蓋了十多年的農村新棉花被子的味道,也許是這最熟悉的老牀,也許是身在這真正的家裡,李三生這一覺睡的很香,徑直睡到了早上九點多,這一晚上,他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沒有間斷過,夢見了很多人,很多事,大多數卻都是初中時期的人和事,李三生很想問一句,那些曾經陪着自己長大的兒時同伴們,你們都還好嗎?
起牀,穿衣洗漱,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後天就是爺爺五週年忌日,也代表着這一年又要結束了,該忙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而就在今天,一些曾經消失了的人,都悄悄的向着這個平靜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村子聚攏,同一時刻,西禹高速上,兩輛路虎一輛奔馳s600組成的車隊,正緩緩的向着小村子的方向而來。
奔馳s600上,二龍平靜的看着窗外熟悉卻又陌生的風景,不知爲何,本應很激動的心卻異常的平靜,平靜的有些可怕。
李家老宅裡,三十怪蜀黍和村長耿伯帶着山跳小七阿傷他們張羅着各種事宜,這些如今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們成了最底層的跑腿的。
被收拾一新的李家大廳開始白方各種東西,從蘭州而來的男人靜靜的站在大廳的正中央,感受着這厚重的氣息。
不知什麼時候,李三生便站在了男人的背後,男人緩緩開口說道“你讓我跟你來老宅,不全是老家主忌日的事情吧”
李三生皺眉回道“既然你知道,何不給我說出答案,你知道,這個答案對我很重要,關係到,李家接下來的動作”
男人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三生反問道“你真不知道嗎?”
李三生冷笑道“好,那我說,二十多年前,西北端木家有沒有出賣李家?”
男人猛然轉過了頭,死死的盯着李三生。
(求個月票啊)
щщщ ◆тt kǎn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