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黎笑道:“有那麼嚇人嗎?”
了了翻起細長的眼角,不滿道:“你之前不是才說,如果心魔反噬我就要殺了你,這會便板着個臉,怎麼叫人不害怕。”
蘇青黎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只要我能控制好情緒,便不會受心魔所制。”
了了道:“那你保證,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放心,”蘇青黎道:“畢竟我也不想死,只不過十五年前的真相我一定要查個清楚,也算給亡父亡母和太華宗成百上千的弟子的一個交代。”
“好,”了了嘻嘻笑道:“那咱們說好了,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要被心魔反噬,我則盡全力幫你調查此事,助你早日完成使命,等這件事完了,咱們就去成婚,如何?”
蘇青黎奇道:“你也會查案嗎?”
“少瞧不起人,”了了張牙舞爪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滿,大聲道:“我剛纔也發現了一個疑點。”
蘇青黎饒有興致的望着她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疑點?”
“我剛纔看了,那報信的人,腳上穿的靴子,靴面是雲錦提花的面料,這面料可是寸布寸金,一雙靴子做下來怎麼得幾十兩銀子,而他穿的衣服卻是普通的麻布衣服,這麼看起來不覺得很奇怪嗎?”
蘇青黎心道,這麼細緻的東西,自己確實看不出來。
可見了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卻忍不住奚落道:“說不定人家就喜歡好的靴子呢,畢竟像左靈山莊這樣的富貴人家,即便是長工,一個月的工錢也差不多得幾兩銀子,攢些錢來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了了將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蘇青黎,本想着他會誇讚兩句,卻沒想到他竟毫不在意,不由賭氣道:“是是,你發現的都是驚天大秘密,我發現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咱們就各自調查各自的,看看到時候誰最先調查出來結果!”
左靈山莊位於左靈鎮旁邊的一座小山丘之上,燃起的熊熊烈火在黑夜裡格外顯眼,隔着好幾里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兩人順着火光找去,沒多大會功夫便已經來到了左靈山莊的正門口。
蘇青黎看到,徐瑾這時正站在門口,馬不停蹄的指揮着人們搬運水桶,泥沙去滅火,臉上的愁容在閃爍的火光下清晰可見。
蘇青黎走了過去,開口問道:“怎麼樣了?”
徐瑾沒想到他倆也會跟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不過緊接着便被苦笑代替:“這火勢太大,而且整個山莊都被澆了菜油,短時間內根本滅不掉,只能挖出一條隔離帶,防止火勢蔓延,只不過,這山莊恐怕是保不住了。”
了了看着這火勢也是心有餘悸,問道:“裡面的人呢?”
徐瑾回答道:“萬幸火勢燒起來的時候時辰還早,大家還都沒有休息,應該沒有人員傷亡,只不過現在太過雜亂,等到火全消了,還得再細細統計一番。”
火勢熊熊,雖然蘇青黎和了了都在遠處站着,但依然能感受到烈火的炙烤,再加上夏日夜晚的悶熱,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溼透了衣衫。
不過兩人既然來了,也不好意思就這麼走了,只得陪在徐瑾身旁站着,蘇青黎還好,了了卻是又熱又困又累,若不是蘇青黎在一旁扶住她,都要中暑暈倒在地了。
大火足足搶救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東方漸漸發白,山間的野雞也開始打鳴,這才漸漸熄滅,衆人均已是疲憊到了極點。
徐瑾強打起精神道:“二位,多謝今晚在這裡相陪,只不過我還有些後事需要處理,何況家裡也燒的成了灰,恐怕暫時不能招待二位了,你們可以先去左靈鎮下榻,只要是我名下的客棧,都可以隨便入住。”
蘇青黎看了看早已經靠在一棵樹旁呼呼大睡的了了,笑了笑說道:“我倒沒什麼倦意,只不過這大火來的蹊蹺,不如我和你一起瞧瞧,沒準能有什麼發現。”
徐瑾一愣,自己家中內事本不願讓蘇青黎插手,所以才委婉的想讓他去休息,不知道他是沒聽懂自己的意思,還是另有所謀,竟執意要跟着自己。
這時,一直忙於救火的徐瑜終於從莊園中出來,看到徐瑾和蘇青黎二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他滿面黑灰,髮尾已經燒焦打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幾乎看不出紋飾,不過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生龍活虎:“他奶奶的,大哥,這場火太厲害了,這一晚上燒下來,只怕咱們這莊園剩不下什麼東西了。”
徐瑾並未表態,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說道:“跟我去裡面瞧瞧。”
蘇青黎見徐瑾走進了莊園,也連忙跟了上去,徐瑜本看的納悶,但見自己大哥沒有阻攔,自己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進了莊園,蘇青黎這才意識到,這場大火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嚴重不少,莊園之中,目力所及全是斷壁殘垣,木質的房屋大多已經燒成了焦炭,連之前的樣子都難以分辨,直到現在還依然有許多地方依然在燒着,莊園裡家丁雜役來來回回的跑着,忙着收尾的工作。
徐瑜道:“大哥,火是從前院燒起來的,據昨晚在家的家丁說,昨晚酉時剛過不久,便聞到家裡有一股濃烈的菜油的味道,還有家丁看到有人在院子裡跑動,只不過當時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過了小半個時辰,菜油味越來越重,家丁們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便打算出門查看,也就是這個時候,便聽到有人喊,着火了。”
“只不過那火勢順着菜油一路燒起來,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救火,家裡的人只能先跑了出去,等到出了院門的時候,大火已經吞噬了大半個莊園。”
徐瑾略一沉吟,說道:“酉時剛過,正巧是咱們剛剛出門的時候吧?”
徐瑜點了點頭,緊接着又瞪了蘇青黎一眼,說道:“不錯,我下午的時候剛回了家,跟大哥你說了這傢伙的事,你爲了安慰我,說是去含香閣吃酒,大約就是在酉時走的。”
徐瑾嘆道:“能將整個莊園都燒起來,至少要準備十來壇菜油,這麼多數量的菜油搬運起來極其費勁,看來對方早有準備啊。”
徐瑜這時突然橫在蘇青黎面前,惡狠狠的盯着他,說道:“大哥,我倒是覺得,這蘇青黎一來,便燃起了大火,我倒是覺得,這火一定跟他有關。”
徐瑾擺了擺手,呵斥道:“不得無禮,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豈能讓你這般冤枉人?”
蘇青黎暗道,徐瑾這話雖然聽上去是向着自己說的,但實際的意思是他蘇青黎的確有嫌疑,看起來這徐家兩兄弟都對自己起了戒心。
想到這,蘇青黎忽然拍了拍徐瑜的肩膀,說道:“剛纔我聽你說,不是你們的家丁發現的大火,而是有個人喊‘着火了’,你們的家丁這才意識到着了火,是也不是?”
徐瑜聽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提問,剛要說話,一旁的徐瑾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前一亮,對徐瑜說道:“那個說‘着火了’的人是咱們的家丁嗎?聲音聽起來耳熟嗎?”
徐瑜見自己大哥問話,只得老實回答道:“這我也不清楚,這件事也是從阿福嘴裡說出來的。”
“阿福?”蘇青黎問道。
徐瑾解釋道:“阿福是我的管家。”緊接着又對徐瑜道:“快去將他叫過來。”
徐瑜見大哥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問,一路小跑便去找人,不大會的功夫,便領了一個人回來。
蘇青黎見了不由一怔,這倒是個老熟人,他低頭看了看那人的鞋面,只不過那雙鞋已經沾滿了火場的飛灰,也看不出做工布料的好壞。
那人正是之前向徐瑾他們報信之人。
徐瑾開口道:“阿福,你詳細跟我說說着火的經過。”
阿福打量了一番這三個人,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徐瑾雖然語氣平緩,但卻並不像是詢問,反而像是審犯人。
“大哥問你話,還不快說!”徐瑜見他半晌不回答,厲聲罵道。
徐瑜聲如炸雷,阿福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開口道:“大當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走之後沒多久,我在家裡呆着,便聽到有人大喊‘失火了’,便起身出去查看,便看到火勢迅猛如龍,在房屋外飛竄,當時我嚇得不行,也大喊了起來,叫着衆人趕緊往外跑,大當家明鑑啊,不是我們不想救火,只是因爲火勢太大,根本無法挽救啊。”
徐瑾問道:“我問你,你可還記得,那喊‘着火’的聲音,是咱們家中的人嗎?”
阿福一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間沒想好說辭,支吾道:“當時情況緊急,哪能想這麼多?對那個聲音也沒什麼印象。”
徐瑾剛要再說,卻見蘇青黎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緊接着,他蹲下身子,用手撣了撣阿福那雙靴子面上的灰塵,笑道:“這雙靴子做工精緻,應該值個幾十兩銀子吧?對了,徐莊主,你們管家每月的工錢是多少?”
“十兩紋銀。”徐瑾語氣漸漸冰冷下來,他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