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黎向楊夕槿吐露了自己的心聲之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向上攀爬着。楊夕槿雖然心中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時之間思緒萬分,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也跟着沉默了下來。
兩人一路又爬了大約二三十丈,加上之前爬過的路程,足足爬了盡百丈遠,已是一個小山的高度。
加之這巖壁陡峭,縫隙狹窄,攀爬起來四肢無法伸展,只得一寸一寸的平移,遠非尋常道路可比,兩人均是累的氣喘吁吁,汗水涔涔。
尤其是蘇青黎,他的內功本就遠不如楊夕槿,而且又要分神探路,更是格外辛苦,行到後程,已是雙臂顫抖,喘息如風,連身下的楊夕槿都能清晰的聽到他不斷從嘴裡吐出陣陣渾氣。
“停下來休息會兒吧。”剛纔蘇青黎對她說完那些話,讓她的心中對蘇青黎生出一絲莫名的情思,這會兒聽見他疲憊的聲音,竟不自覺的有些心疼起來。
“無事,”蘇青黎邊喘邊說:“你那六哥已沒了蹤跡多時,若不快點,難免會遇到什麼差池,那咱們爬這麼久豈不都白費了?”
“那也不是你這麼個爬法,”楊夕槿一把攔住他,抓着他的手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顯然早已力竭,只不過一直在強撐罷了。
楊夕槿急忙說道:“照這樣下去,還沒找到六哥,你就先倒下了,這巖壁豎直筆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我豈不是還要揹着你去尋找他?”
蘇青黎見她執拗不肯鬆手,不由笑道:“怎麼,放着你自家兄弟不管,突然關心起我這個外人來了?”
楊夕槿雖知他故意要激怒自己,但還是忍不住賭氣道:“我才懶得管你,我只不過害怕多個累贅而已。”
蘇青黎冷哼道:“在這昏暗無光的環境中,誰是累贅還不一定呢,到時候人家過來偷襲,你可別被嚇得哭天叫地纔是。”
楊夕槿被他這麼一說,不由縮了縮脖子,的確,饒是自己功力再高,卻仍不能做到夜中視物,面對敵人只能單憑耳力來辨別,但想來對方既然能偷襲三哥成功,肯定是會些隱藏氣息的方法,自己即使身負六相古神功,真遇上了也未必會有完全勝算。
正想着,忽聽蘇青黎低喝一聲:“來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楊夕槿便感覺到自己左邊一股勁風來襲,她來不及多想,體內真氣瞬間聚攏,勾陳相出,周圍緊貼着她的巖壁瞬間被真氣擊碎,無數石子簌簌下落,炙熱如火般的真氣籠罩在楊夕槿周身,將漆黑的縫隙點亮!
楊夕槿藉助光亮,看清左邊飛過來一根細長的羽毛,好在那羽毛速度並不算快,尤其在楊夕槿眼中更是如輕鴻飄落一般,她擡手一夾,便攬入掌中。
楊夕槿順勢瞧那飛羽,卻是一塊細長的令牌,只不過做工精巧,形似鴻毛,她才一時沒有認清,藉助光亮,她清晰的看到那令牌之上鐫刻“驚鴻”二字。
“驚鴻令?”楊夕槿有些差異,是落鴻樓的人?
思索之際,卻聽一旁蘇青黎說道:“快收了你那真氣吧,烤的我燥熱難受。”
楊夕槿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被蘇青黎所說的話嚇到,只覺得有危險便不管不顧的使出了六相古神功,結果對方只是送過來一隻令牌,自己這番未免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些。
楊夕槿在蘇青黎面前出醜,心中火起,將滿心的怨氣都發泄在了飛出令牌之人的身上,順手掰下一塊青石,手腕一抖,朝着令牌飛來的方向便射了出去,她這一下內力全出,毫不留手,只聽那石塊破風而出,劃過整片縫隙,所過之處周圍巖壁皆被擊的轟隆作響,平日裡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一般被紛紛削落,而石子去勢絲毫不減,一直飛到目不能及,耳不可聞的縫隙深處。
蘇青黎看着一路被擊碎的大大小小的石塊不停向下落去,不由咋舌,這女人可真是厲害,脾氣暴躁,手段毒辣,以後可還是少說些風涼話的好,免得自己落的和這些岩石一樣的下場。
楊夕槿見蘇青黎目瞪口呆的模樣,這才稍稍緩解剛纔的窘意,反譏道:“怎麼了,被這一塊小小的令牌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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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黎並不搭腔,結果令牌,皺眉道:“驚鴻令?是落鴻樓的人來了啊,看來你們一直防禦兩山四川的人,倒是讓落鴻樓鑽了空子。”
楊夕槿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疑惑道:“可即便是落鴻樓的人,給出的卻爲何是驚鴻令而不是淵魚令?這算什麼?先禮後兵嗎?”
“恐怕是想讓咱們知難而退吧,”蘇青黎順勢跳到剛剛被楊夕槿炸開的巖壁凹陷處,活動着自己僵硬的四肢,確實如她所說,這一路爬過來,消耗了自己太多的經歷,是應該好好的休息休息。
“知難而退?”楊夕槿卻不屑一顧:“難在哪裡?”
蘇青黎心道,人家不過是擲出一塊令牌就嚇得你使出了全力,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來放狠話。
不過他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的說道:“他既然發出了驚鴻令,那目的就是要與我們談判,既然是談判,便有商量的餘地,就看他要的是什麼了。”
“談判?”楊夕槿看了看周圍昏暗的環境,問道:“那他爲何還不現身?難道要我們對着空氣談判嗎?”
蘇青黎道:“人家又不傻,知道若是面對面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怎麼可能輕易現身?”
蘇青黎想了一下,繼而清了清嗓子,緊接着便運足魅魔邪力,高喊道:“不知道來的是哪位落鴻樓的高手?何不現身下來一見真容?”他的聲音蘊含魅魔邪力,宏亮高亢,震的周圍巖壁泥塵沙沙作響。
半晌之後,一個飄渺遊蕩,但清晰無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六相古神功舉世無雙,我吃過一次虧,可不想再吃第二次。”
這聲音?蘇青黎心中一驚,這聲音分明是蕭非言,他是怎麼來到太華山的?難道一直在後面尾隨着自己嗎?可他不是才被楊夕槿打成重傷了嗎?即便是沒死,又怎麼可能在這短短几天的時間恢復?但若說他傷勢未好,也不太可能,他蕭非言能有多厲害,重傷之下依然能奔波攀巖,甚至連敗兩大高手?
楊夕槿也聽出了聲音的異樣,剛要發問,卻被蘇青黎用眼神制止,只聽他低聲說道:“能從聲音判斷他人在哪嗎?”
楊夕槿道:“他利用縫隙內壁回聲,讓聲音飄忽不定,要想找尋聲音來源,得花費些時間才行。”
蘇青黎做了個手勢,示意讓楊夕槿偷偷摸過去,自己則繼續高聲道:“蕭非言,好久不見,這才短短十幾天,你便連發我兩塊驚鴻令,難不成是看上我了,想要將我收入你們落鴻樓不成?”
那邊蕭非言說道:“幫主確有此意,不過想來你前有兩山四川,後有妖女,搶手的很,只怕看不上我落鴻樓。”
蘇青黎見楊夕槿說話之間便爬出了數十丈,已脫離了魅魔邪力能夠感知的範圍,也不知道她情況如何,只得繼續和蕭非言說話,來幫她定位。
“那倒也不盡然,我可是個務實的人,誰給我的利益多,我就願意跟誰合作。”
蕭非言哈哈大笑道:“哦?是嗎?我倒是好奇,他們都給了你什麼好處?”
蘇青黎有些奇怪,自己願意和他閒扯,是爲了給楊夕槿爭取時間,蕭非言爲什麼言語之間也是東拉西扯,不說重點,難道他一個人在這黑暗的縫隙呆的太久,有些無聊,所以才願意和自己閒聊嗎?
想到這,蘇青黎心中漸漸升起一絲不安,他大喝道:“蕭非言,你少扯這些沒用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要什麼?”
蕭非言道:“我這個人不貪,只想要兩件東西,一個便是幽絕秘寶,另一個就是那妖女的性命。”
蘇青黎暗罵了一聲,心道你這還叫不貪?連兩山四川的人都沒你這麼多要求。
他朗聲道:“既然你想要東西,總要有些籌碼來交換吧?總不能你只動動嘴,這些東西便會自動跳進你的口袋裡。”
“籌碼啊,”蕭非言道:“當然是有的,只不過還需在等上一會兒,籌碼才能送過來?”
蘇青黎眉頭緊促,心中漸生不安,自己和蕭非言已經聊了半晌,楊夕槿那邊卻還是沒有動靜,難不成也出了事不成?
剛要追問,卻聽自己的正上方傳來一聲嬌嫩的驚呼聲,那聲音正是楊夕槿。
蘇青黎暗道糟糕,忍不住大吼道:“蕭非言,你做了什麼?”
蕭非言得意的笑道:“籌碼終於上鉤了。”
蘇青黎這才明白蕭非言故意發聲暴露位置,目的就是要引楊夕槿走入陷阱,自己明知道蕭非言在此佔據地勢,卻還讓楊夕槿冒險,真是蠢到極致。
蘇青黎轉念一想,楊夕槿之前不僅殺了蕭非言的師父,還想要連蕭非言一起殺死,蕭非言若真擒住了她,斷然不會輕易罷手。
想到這,蘇青黎心中一急,大喊道:“蕭非言,你到底要幹什麼?”
可漆黑無光的縫隙再也沒有一絲迴應,只有自己的迴音在呼嘯的風聲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