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蘇青黎倒吸了一口涼氣,驚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在我昏迷之後?”
蕭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雖然那晚我也在場,但張孤燭出手之後,也陷入了昏迷之中,等到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落鴻樓,所以抱歉,對於那晚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不可能,”蘇青黎語氣激動起來,一拍石桌,叫道:“當時我看的清楚,你們落鴻樓不止你一個人來了,你的師父,司徒情當時也在場。”
蕭非言道:“不錯,只不過我日後向師父詢問此事,她卻閉口不談,每次逼得急了,她便對我說,知道的太多,必要惹來殺身之禍,不告訴我是在保護我罷了。”
蘇青黎皺了皺眉,說道:“我聽徐莊主所說,當時知道內情的人,不過兩三年的時間,皆相繼死去,爲何你師父卻好端端的活着?”
蕭非言聳了聳肩,道:“這你就要去問那些始作俑者了,可能是他們沒實力對落鴻樓動手,也有可能是他們另有打算,或者是是根本忘了我師父也說不定。”
蘇青黎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對方,似乎想要找出他說謊的痕跡,可惜看了半晌,也沒瞧出個究竟來,只得泄了氣般的一屁股坐回了凳子。
蕭非言道:“這回你可以說,那晚爲什麼要對我動手了吧?”
蘇青黎此時心情不佳,沒好氣道:“又不是我對你動的手,冤有頭,債有主,誰對你動的手你去找誰去啊。”
蕭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握緊了拳頭,說道:“他們難道不是你的手下嗎?”
蘇青黎道:“以前是,但那晚他們四個卻並沒有按照我的命令行動。”
“當晚混亂開始,我與父親本在一起,父親知道大事不妙,但想先找到母親,讓他們四個保護我,但父親走後,他們四個卻突然不聽使喚,將我擄走,不知道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
“走到一半,便碰見了你,他們似乎也想帶你一起走,便出動三人去對付你,留下一人看守我,我見你與那三人斗的正歡,正是逃跑的好時候,便使出矮魯班王回給我做的保命暗器,傷了他,正想逃跑,卻見你已經用十步離魂香將他們全部迷倒,當時你狀若瘋癲,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我,便也順便將我迷暈了。”
“此話當真?”蕭非言不確定的問道。
蘇青黎聳了聳肩,說道:“既然咱們誰也不信誰,又何必多談。”
蕭非言沉默半晌,忽然沒頭沒尾的說道:“你願意加入我落鴻樓嗎?”
“什麼?”蘇青黎驚訝不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非言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蘇青黎道:“你不是恨我入骨嗎?難道打算收我做你手下,然後再方便折磨我?這方法不僅卑劣,而且毫無水平。”
蕭非言莞爾一笑,說道:“我若是真的恨你,拿的便不是驚鴻令而是淵魚令了,我若是真恨你,今日便不會與你相見,和你說這麼多了。”
蘇青黎道:“這話怎麼說的?”
蕭非言道:“你還不知道嗎?你這個太華宗餘孽重現江湖,早已傳的沸沸揚揚,現在的名門正派,人人對你是得而誅之,我若不幫你,你恐怕沒幾天好活了。”
“什麼?”蘇青黎心中驚訝不已,雖然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卻沒想到竟然傳的這麼快。
蕭非言道:“既然你敢下山,便應該做好與整個江湖做對的準備。你當那徐瑾是什麼好人?他不過是想拖住你罷了,據我所知,兩山四川、柳葉宗、蒼空山、青雲觀,這些江湖中的大幫派都已經派人來到這左靈鎮了,你若再不有所行動,只怕這左靈鎮就要再次上演十五年前圍剿太華宗的場面了。”
蘇青黎冷哼道:“你會有這麼好心,收留一個全江湖都在通緝的人?搞不好你這次來,也是領了師門的命令,前來捉拿我的吧?”
蕭非言笑道:“還真讓你說對了一半,的確是師父讓我來找你,不過她卻對我說,我落鴻樓向來與大道爲敵,專門收留一些江湖棄徒,你若是有意,便准許你加入落鴻樓,到時候有落鴻樓的保護,也不會敢有門派輕易動你。”
良久,蕭非言見蘇青黎低頭沉默不語,終於忍不住問道:“如何,考慮清楚了沒有?”
蘇青黎突然仰起頭狂笑道:“想我太華當年鼎盛之時,兩山四川無不奴顏婢膝,落鴻樓偏安一隅斂息屏神,柳葉宗、蒼空山之流更是望塵而拜,莫敢不從,今日我若是因怕死而委曲求全,那日後怎麼去見我九泉之下的父親?”
蕭非言神色變了幾變,冷冷道:“你這是要拒絕了?”
蘇青黎道:“區區小樓,只能落落鴻雁罷了,又豈能容得下飛龍?”
“好好好,”蕭非言連聲說出三個好字,眼中殺意迸顯,高聲道:“既然你執意尋死,那就休怪我舊仇重提,不講仁義了。”
說罷,腰間佩劍飛出,猛地劈下,強大的真氣宛如驚濤拍岸一般,頓時將整個涼亭劈成了兩半。
蘇青黎連忙向後一躍,跳上了小船,心中震驚不已,短短十五年,這傢伙功力竟有如此之深,分明已躋身天下強者之列。
蘇青黎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素質,恐怕在他手下走不過十招,等他出手,無異於是送死,連忙從袖中掏出斑斕針,手腕一抖,便射了出去。
“斑斕邪骨針!”蕭非言驚呼一聲,連連向後退去,屏氣凝神,將體內真氣運轉到極致,真氣破體而出,瞬間將一身白衣鼓脹成空。
斑斕針無聲無息,碰到蕭非言的護體真氣僅緩了一下,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蕭非言大驚失色,以爲自己中了斑斕針必死無疑,但只覺得自己胸前刺痛了一下,其他並未感覺到什麼。
他單腳站于飛檐之上,手中寶劍劍尖直指蘇青黎道:“你果然進入了幽絕洞嗎?那裡面有什麼?”
蘇青黎看似隨手揮出一針,實則此針耗費了他大半的精力,此時站在小船之上,氣喘如牛,道:“你都中了我的斑斕針,還這麼好奇,真的不怕死嗎?”
蕭非言心中一驚,連忙運轉體內真氣檢查傷勢,但只覺得自己體內真氣運轉流暢,並沒有什麼異樣。
他呵呵笑道:“你這針的確有些東西,但斑斕邪骨針乃是傳說中的神兵,又豈會像你使的這般不堪,你去騙騙徐瑾之流還勉強說得過去,跑來騙我,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蘇青黎朗聲道:“斑斕邪骨,針色斑斕,人懷邪骨,自我修煉斑斕邪骨針之時,便將一身精血全部排出體外,從而才能接納魅魔的精血,每三年便要換一次,十五年間總共換了五次,這五次之後,人骨被魅魔精血玷污,變成了邪骨,這才使得我能向魅魔借力,驅動斑斕針。”
蕭非言聽的神奇,心中有些發虛,強行裝作鎮定的說道:“那又如何?”
蘇青黎嘿嘿一笑,說道:“你還不明白嗎?那斑斕針本就是魅魔邪骨所煉,自然也是我自身精血的一部分,你以爲他已經穿透了你的胸膛,其實他卻已經融入了你的身體之中,你想想,你的身體裡有我的精血,會發生什麼?”
蕭非言驚駭的看着自己的胸膛,忽然裂開了一道傷口,自左胸逐漸擴大,鮮血不受控制的噴涌了出來。
“只要我想,”蘇青黎喘的更厲害了,他此時白頭大汗,面色蒼白,兩隻眼皮如墜千斤,只怕一個不慎,便要暈倒過去:“隨時都可以讓你的心臟停止跳動!”
蕭非言眼見自己胸前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擴大,狂叫一聲,緊接着,胸前的衣服被徹底撕裂,而胸腔正中,緩緩的伸出來一隻枯瘦乾癟的手臂。
那手臂五指化抓,猛的一抓,竟插進了蕭非言胸膛的傷口之中,痛的他仰天大叫,聲音震耳欲聾。
緊接着,那手緩緩伸出,指尖之上,還夾着一根透明的斑斕針。
蘇青黎看到這震撼的一幕,驚詫道:“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蕭非言縱聲狂笑,“咱們彼此彼此,還給你!”話音剛落,枯手輕輕一彈,那斑斕針順勢飛回了蘇青黎這邊。
只不過,這一次速度卻比之之前,還要快上幾倍有餘。
以蘇青黎的反應,根本看都不看清,如果這斑斕針是一柄飛刀,恐怕此刻蘇青黎已身首分離,只不過斑斕針既然是蘇青黎身體的一部分,他也無須多看,只要催動體內魅魔邪力便能控制斑斕針。
只不過他這次卻失算了,失算在沒有估量清對方的力量,也沒有估量清自己體內所剩無多的魅魔邪力,僅一瞬,邪力便被耗盡,斑斕針再無阻礙,直刺自己額心。
蘇青黎心中一涼,知道自己已是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忽聽風中一縷幽鳴飄過,那勢如破竹的斑斕針就在蘇青黎的額前斷成了兩截,摔落到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