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衝我一笑,在辦公室暖黃色的燈光之下看起來還有幾分不真實,說:“這不是您的意思嗎?在工作上不摻雜個人感情,而且貴賓席就只有這麼一桌。”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夜晚到來我整個人有些恍惚,我總覺得從她的眼中看出一絲侵略性。
“嗯,好,那你路上慢走。”我朝她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往來的行人依舊絡繹不絕,北京的冬天並沒有慢慢消散,但是人們的熱情卻自從聖誕節之後就變得高漲而且從未消退。
我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把腦袋也縮進長款羽絨服裡,腳上在出來之前已經換上了雪地靴,低頭便朝着地鐵站衝去。
忽然,身後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朝後退了幾步。
“你神經……”此刻工作了一天的我,耐心值已經降到了平均海拔以下,我非常不爽地回過頭準備繼續說完剩下的一個“病”字的時候,看到了顧澤那張笑得賤兮兮的帥臉。
他上下來回打量了我幾圈,輕輕搖着頭感嘆道:“Ohmygod!Ohmygod!陳桐,要不是你的身高還算出挑一點,你現在的裝束完全跟早市上賣菜的大媽沒有任何區別,我差一點沒有認出來你呢,你知道麼,我剛剛還在想,如果轉過頭是一張大媽臉的話,那我一定要非常鎮定地問她最近什麼菜的價格最實惠。”
我衝他咧開嘴做出了一個非常假的笑,簡短有力地回了他一個字,“滾。”然後便看到我的話在夜色中化成一道白氣。
“顧澤,你知道嗎,現在跟你說話都是白白消耗熱量,老孃懶得理你。”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但是這廝卻彷彿下定了決心和我死磕到底,他就像是大姨媽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正常,就會分別來禍害我和何翹翹,大概交友不慎就是用來形容顧澤這類人的。
他一隻手死命地挽着我的胳膊,一副跟我掏心掏肺的樣子,說:“陳
桐,說實話,你穿成這樣,不會被公司辭退嗎?作爲一個白領你們公司對你們的要求簡直太感人了吧,你們公司是不是做慈善的啊……”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以此來撫平我體內一天工作之後所積累的火氣,然後咬着牙對他說道:“顧澤,你要是再繼續拉着我站在零下二十幾度的街頭扯皮,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慘絕人寰的事情,把你押給二環地鐵裡乞討的那個瞎子你信不信?他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肉的……”
“得得得,我怕了你還不行嗎?”顧澤這個小婊子,總是這麼賤兮兮的,卻又極其識眼色,搞得我經常拿他沒辦法。
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到底什麼事兒啊?我再在這兒繼續站一會兒,隔天就可以擺到天安門廣場上去當冰雕了。”我吸了吸鼻子,無奈地說道。
他拉着我朝着他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邊走邊說:“哎呀,沒什麼,就是好久沒見你想你了嘛,我聽說那個外國頂級造型師Jack來北京了,我這不是好不容易約到他了嗎,聽說他剪一顆頭的價錢差不多就可以買一個愛馬仕的包兒了,這不是今天哥們兒帶你去感受一下嘛。”
他一邊說,一邊把我往車裡塞,聽到最後一句“愛馬仕”的時候,我渾身一激靈,挺直身子說什麼也不坐進去,一臉警覺地說:“靠,他怎麼不去搶錢,他往下削你的頭髮你還要倒給他一大筆錢,顧澤,你腦子是不是被掛在天安門前的國旗杆上風乾了幾天啊?”
“世俗!”顧澤看着我臉上震驚的神情,翹起蘭花指對我做出了簡單精煉的評價,然後繼續毫不氣餒地把我塞進車裡,說:“哎呀,我媽是他的高級會員,我就帶你感受一下嘛,反正你又不會損失什麼,頂多就是少幾根頭髮,你就當我人傻錢多好咯。”
聽到他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
雖然在去的路上,顧澤已經給我這個“鄉下人”做了足夠的功課,但是當我看到他的兩隻大化妝箱裝着的足足有一百五十把閃閃發亮的剪刀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
倒吸了一口涼氣,下巴差一點掉到胸上。
當他一臉自信地對我說:“Trustme!”(相信我)之後,我儘管有些憂心忡忡,但是還是閉上了眼睛,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一次下巴是真的掉到了胸上,我差點哭出來。
只見我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鬆軟的披肩長髮就這樣在短短的一個半小時裡離開了我躺在了我的腳下,帶着一種決絕的姿態雜亂地散落在我的腳邊。
而那個Jack卻還一臉得意地站在我身後,抱着手臂手裡還拿着那把閃閃發亮的剪刀,彷彿在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
要不是他手裡有剪刀,我真恨不得把他丟到太平洋裡去餵魚跟他的“rose“團聚。
誰知道站在一旁的顧澤拍了幾下手,點點頭對那個髮型師表示贊同,並且說:“Nicenewlook,wow!”
他的這句話也由衷地惹毛了我,我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腦袋,就像是一顆光滑油亮的板栗一樣,徹底怒了。
我站起身來,微笑着對Jack點點頭,然後拉着顧澤衝出去,看了看周圍沒什麼兇器,乾脆把包包往肩膀上一挎,然後踮起腳尖伸出雙手掐着他的脖子,說:“你把老孃的長髮還回來!”說着,還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氣。
他翻着白眼咳嗽了幾聲,小聲地尖叫着說:“陳桐,你……放開我……我……別這麼……用力……我的襯衫……比你的腦袋還貴……”
雖然這句話充滿了歧義,但是我還是非常識時務地放開了他,用鼻子對着他輕哼了一聲,說:“顧大少爺算我求你了,你以後如果真的閒的話,那就去找你的那些姘頭去,他們都很樂意花你的錢,求求你別來折騰我了。對了,說起這個,好像好久都沒有見到tommy了,他哪兒去了?好像回國就沒有見過他,是不是被你金屋藏嬌了?”
我昂着下巴,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黯淡下去,雙眼就像是被吹滅的蠟燭一般漸漸沒了光芒,沉默了一會兒,他淡淡地說:“我們分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