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們家在家鄉那邊算得上是殷實,但是跟我們林家比起來……陳小姐,我想大概不用我把話說的那麼清楚了吧?”
我猛地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心下一驚,問:“你調查我?”
她朝我勾了勾嘴角,說:“何必用上調查這種詞嗎?我想知道這些,都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陳小姐,你年紀也不小了,大概應該明白老話所說的門當戶對的那些說法吧?我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我觀念陳舊,可是陳小姐,我跟你實話實說,我也就比你大十幾歲而已,這就是現實,我們林家的產業現在正在擴展階段,林江的婚姻,必須要對他的事業有所幫助。”
我看着她,努力讓自己保持着冷靜和淡定,每當這個時候,我的自尊就像是忽然膨脹一樣,瞬間豎起我身上刺,不顧一切地想要扎傷不知死活湊上來的人。
“林夫人,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我朝她微微一笑,繼續說:“你說的這些,從我跟林江在一起之後,我就猜到遲早會有人跟我說的。可是……這是我和林江之間的事情,除非他自己親口來跟我說,不然這些道理,我就也只會當做道理聽一聽不會放在心上。謝謝您今天還專程過來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公司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我一股腦倒出這段話,然後迅速地抓起身上的包包站起身來,轉身打算離開。
可是她卻好像並不死心,站起身來在我身後放出了她最後的一擊,聲音不大不小依然維持着她的優雅,但是恰好坐在周圍的人都能聽得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陳小姐你應該結過婚吧?你憑什麼覺得,我們林家會接受一個有過婚史的女人?”
我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不勞煩林夫人替我費心了,只是我記得您和林伯父也是半路夫妻,現在也過得還不錯不是嗎?”
“你……”我看着她原本掛着一絲微笑的臉
迅速拉了下來,一張臉像是瞬間凝固了一樣,眉梢還輕輕抖動了幾下,說不出話來。
我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大步走出餐廳。
晚上下班的時候,林江打電話給我告訴我要加班不能過來送我回家了,我只是簡單跟他說了幾句話,並沒有提起上午發生的事情。
掛掉電話之後,我想了想,打電話給顧澤,發現他已經和何翹翹在一起了,我讓他把地址發過來,然後提着包包朝公司外走去。
我過去的時候,何翹翹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東倒西歪地擺弄着桌上的酒杯,蓬鬆而捲曲的長髮軟軟地依偎在她白皙的小臉上,睜着那雙迷霧的大眼睛,像是一隻溫馴的梅花鹿,就連我這個女人,看了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擡起頭,用渾濁而又渙散的目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的顧澤,忽然站起身來,舉着酒杯說了句:“新年快樂!”
我:“……”
我看着她的樣子,幽幽地嘆了口氣,走到顧澤身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說:“年輕人真的不要老喝酒。”
然後我拉扯着有點醉了的何翹翹,還有不太清醒的顧澤走進一家茶餐廳,剛剛翻開菜單,卻看到何翹翹就奇蹟般地從包包裡拿出一瓶香檳,顧澤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而我則瞬間萎了下去。
何翹翹朝着服務生招了招手,說:“麻煩拿三個杯子過來。”
服務生尷尬地說:“小姐,我們這裡不能外帶酒水的……”
只見何翹翹撩了撩散落在臉頰的頭髮,目光渾濁但是表情嚴肅地衝着她說:“你說什麼呢?別鬧了,快去拿。”
她低下頭停頓了一下,我以爲她在懺悔,但是沒想到她卻又擡起頭繼續說:“記得是那種高腳的香檳杯,別拿錯了。”
我有些尷尬地把臉埋進菜單裡不敢擡頭。曾經我以跟這兩個顏值特別高朋友在一起爲榮,但是現在忽然有種交友不慎的感慨。
三分鐘之後,他們兩個“嘿嘿嘿”地開始拿着香檳杯乾杯豪飲。
我坐在一旁,看着面前兩個都長着非正常人類般美貌面孔的人,輕聲談笑,在意識並不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輕聲說笑,偶爾還尖酸刻薄地諷刺着經過我們身邊的那個依偎着大腹便便男人,胸大腰細的妖豔女人。
而我,則一個人坐在一旁喝着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生活平穩,無牽無掛,除了不久之前結束了一次失敗的婚姻並且被前夫糾纏,現任男友的電話深夜出現別的女人的聲音,跟我男友的媽媽撕破了臉之外,好像真的沒什麼了,是的,我的生活很好,沒什麼好值得擔憂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沉浸在這種默默的悲傷之中,我沒有把原因告訴他們兩個人,我不能對顧澤說,又不想去打擾何翹翹,每次深夜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我經常可以看到何翹翹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抓着頭髮灌下一杯又一杯的濃咖啡,然後把眼前的紙揉成一團,再次拿起鉛筆。
開始的幾天,顧澤還非常溫柔地呵護着我,就連何翹翹都溫和了不少,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過幾天,顧澤就再一次露出了他本來的嘴臉。
一個週末的早上,他親切地把一份早餐放在托盤上端進我的臥室裡,聽到何翹翹離開的關門聲之後。他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哎呀,陳桐,有什麼想不開的呢?對吧?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這幾天這麼頹,是不是因爲林江……”
他朝四周看了看,像是怕有什麼竊聽設備似的,湊近我,壓低聲音說:“是不是因爲林江那方面不行啊?不和諧?”
我正喝着他端進來的肯德基早餐搭配的咖啡,聽到他的話之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噗”得一聲,咖啡應聲從我嘴裡噴出來,然後以自由落體狀落在何翹翹的真絲被罩上。
“何翹翹一定會把這個被罩塞進我的氣管裡然後殺了我的。”我哭喪着臉悲傷地說道。
(本章完)